所以,拿起梳子后,阿愁反而不忐忑了。 黑妹的发质并不好,有些枯黄,且……阿愁 地 了 鼻子,这丫头,多久没洗头了?! 这般想着,阿愁不由庆幸着亏得她挑了先让黑妹给她做妆容。来自后世的她虽然没个洁癖,可要她跟人共用一套化妆品什么的……略嫌弃呢。 不过,以梳头娘子的规矩,在每替一个客人服务过后,都得清理一遍所有工具的。所以阿愁也一边观察着黑妹的脸庞发质,一边清理着那些工具。 黑妹轻轻抬了抬头,飞快地看了阿愁一眼。 阿愁立时顺着她的眼看向四周,见有好几个人都已经开始给人梳起头来,显然不是省了清理工具这一步,就是因抢时间而简化了。黑妹看她,是在提醒她注意时间的意思。 阿愁冲她 一笑,却依旧还是把所有的工具都清理了一遍,再按照她的习惯将那些家伙什一一排开,这才不紧不慢地给黑妹通起发来。 得说,哪怕换了一世,早被秋  那错误的教育方式刻下深深印痕的阿愁,依旧改不掉面对高位者时那种本能地畏缩。之前在莫娘子的头上练习着梳头时,因她总担心会被莫娘子挑剔了,所以动作里总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滞涩小心。如今面对黑妹,一个跟她对等身份的人,阿愁倒是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有条不紊地给黑妹通着发,却是不由就叫阿愁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穿枣红袄的女孩如舞蹈一般令人目眩的动作来。于是,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她的手下也渐渐开始模仿起那孩子的动作节奏来。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竟是格外 畅时,她心头则顿时一阵豁然,甚至连之前莫娘子填鸭般教给她的那些生涩口诀,也于忽然间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 忽然间,她就发现,果然后人的智慧是承袭自古人的,不过因是传承中的丢失,才总叫后世人觉得古人应该不如自己。想着穿越小说里那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女主角们,阿愁不由就 慨一声:作者君肯定是没来过古代,所以才觉得,凡是来个穿越者,都能成为瞎子王国里的独眼皇帝…… (躺 的作者君:……明明是你这么想的吧?!) 虽然发现不能轻视了古人的智慧,可这会儿阿愁也不得不依靠后世的“金手指”了。好在莫娘子别的没来得及教她,盘梳发式的几种基本形态,倒是全都生硬地灌输给了她。便是她缺乏实战经验,倒也不至于设计不出一个合适的发式来。 清理完头发,阿愁转到黑妹的身前,盯着黑妹的脸一阵仔细打量。 这黑妹虽说是生了一张鹅蛋脸庞,额头却有些偏于低窄,偏鼻梁又长了一些,看着有些像是俗称的马脸。一双眼睛生得倒是甚好,虽然眼形不大,眼眸倒是极黑,且还有两排跟跟小刷子一样又浓又黑又直的睫 ,看得叫人很是有些嫉妒。那眉相对于女孩儿家的要求来说,略浓了些,显得有些不够 致。脸颊缺少光泽,皮肤因缺乏保养而微微有些起皮,皴起的脸颊上甚至还隐约透着些红丝。 阿愁略皱了皱眉,想了想,却是没有先给黑妹盘梳头发,而是转身去一旁备着的茶炉上提了壶热水过来,将一块巾子于热水里侵 了,叫黑妹敷在脸上,她则于妆盒里那几种面脂里挑选了起来。 因梳头净面都需要用到热水,所以行里也于她们这些小徒弟的背后备了茶炉铜壶。可梳妆时用到热水的机会,或是在通发之前,或是在施妆容之前。这会儿几乎所有人的进度都还在忙着那“顶上功夫”,自然还没有人过去打水净面。所以,阿愁这一动作,便显得极是打眼。 正给王小妹梳着头的林巧儿听到对面的动静,抬头看去,见阿愁头还没梳就先忙着给黑妹净面了,她不 一阵着急,偏这会儿厅上除了几位行里的首脑陪着两位姑姑闲聊的说话声,就再没个动静了,叫她连咳嗽都不能咳嗽一声,只能拿眼死命地瞪着阿愁。 许是她那眼力太过充足,以至于阿愁竟真个儿接收到了。抬头间,见她冲自己一阵呶嘴呲牙,阿愁便弯着眼也冲她呲着她那一口细米小白牙,憨憨地笑了笑。 她这边的动静,也早叫上首聊着天的几人注意到了。特别是她这明媚得如同 风 水一般清澈的笑容,却是不由就叫人对她心生了好 。 洪姑姑便悄声对行里众人道:“那丫头倒有趣。” 一直跟岳娘子不对付的梁娘子心里冷哼一声,扭头笑道:“许就是因为这孩子有趣,才叫行首愿意再多给她一次机会吧。” 这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指明了,这孩子就是岳娘子最后夹私送进来的那一个。 顿时,洪姑姑就和白姑姑对了个眼。阿愁这连个标致都算不上的相貌,不由就叫洪姑姑眼里闪过一阵诧异。一向比她心思细腻的白姑姑则飞快往岳娘子那里看了一眼。 岳娘子却只是微笑着,抄着双手道:“倒不是因为这个,确实是人才难得。”又看着余娘子笑道,“连阿余也很看好她的。” 那神情高傲的余娘子虽点着头,可看向阿愁的眉,则是不赞同地拧着。 梁娘子见她这神 ,猜到一向保守的余娘子应该是觉得那丫头 来了,便嗤笑一声,道:“果然是个人才。自祖师爷起,咱大唐的梳头娘子们就都是依着先梳头再净面的规矩来,偏这丫头倒跟人反着。前儿我们还在说,我们之所以输给别人,就是因为我们太过保守了。这不,今儿就有人创出这么个新花式来了呢。” 且不说上首的暗 涌动,再说回阿愁。 阿愁这会儿则正沉浸在一种神奇地专注状态之中。 前世时,其实秋 的兴趣就极为广泛,只要是她觉得有趣的事,她都想去学一学。可她 总挑剔着她,说她肯定又是三分钟的热度。据说天蝎座的人遭遇打击时,往往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要么反抗,要么破罐子破摔。显然秋 是属于后者的。每当她 预言着她不行时,哪怕别人再怎么说她其实 有天分的,她也很快就放弃了,直把她 恨得个咬牙切齿,更加认定她对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的热度,从而更加热衷于打击她了。 直到嫁给秦川后,她那破罐子破摔的逆反心理也没能好上多少。秦川倒是不会像她 那样总打击着她,可每当他发现她对什么表现出兴趣时,便总自作主张地替她请个什么专业老师来教导于她。秦川的殷勤,却是叫多疑的秋 怀疑着,他是不是也跟她 一样,一心巴望着“望 成凤”。想到若是最后没能达到秦川的要求,叫秦川也跟她 一样对她 出那种失望的神 ,便是她再 兴趣的事,她也下意识地不愿去碰了。 所以说,原生家庭所造成的影响,往往会成为一个人心头永远也磨不去的疤痕。既便是如今换了一世,于莫娘子面前学艺时,面对莫娘子的要求,阿愁也总忍不住会下意识里 出一种想要逃避的心态。直到今儿,面对着和自己同一个起-点的黑妹,阿愁才头一回全然放松了下来。 若说之前她无怨无悔地学着莫娘子所教授的知识,是因为阿愁知道,将以梳头娘子为终身职业的她,“必须”要掌握这门手艺,那么这会儿,破罐子破摔的她却是不知怎么就忘了这是一场考核,竟从打扮黑妹的这件事里,头一次寻到了一种真正的乐趣。 头一次,她不是因为生计,而是真正对梳妆这件事, 了兴趣。 当一个人专注于一件事时,周身的气场都是不同的。便是阿愁这里再没有像之前跑过去提热水那样突兀的举动,在场诸人的眼,仍是不自觉地总往她那边看去。 就只见她手臂轻舒,三两下将黑妹的长发于头顶处拢起,又将拢起的发丝分了两束,却是并没有像拧绞式那样将头发全部绞紧,也不是像正绾或者反绾手法那样将头发以头油凝成片状,而是只微微将发束绞出一圈纹路,然后反绾成一个上空下实鬟髻,于头顶上固定了,再将另一束发丝也同样处理了。虽然黑妹的发质不好,但其头发够长,剩下的发尾还够她于双鬟髻的下方圈起宽宽的一道发束。最后,她拿起今儿的命题——那支双蝶戏花簪—— 住发尾,便基本结束了造型。 上首,洪姑姑和白姑姑看似在跟人闲聊着,其实那眼总时不时悄悄往阿愁这里瞟上一眼的。这会儿看着她已经完成了发式,两人都以为她该行那最后一步——上头油,给发式最后定型了。却不想阿愁拿起一只鬓枣,竟不是挑松鬓角,而是将头顶的双鬟打理得更为轻薄,看着像两个 飞的翅膀一般。 是飞鹄髻吗?——洪姑姑和白姑姑不由又相互对视了一眼——可这种处理的手法,却是头一次得见呢。 阿愁并没有注意到,前方那几个娘子的眼渐渐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会儿她正沉浸在打扮洋娃娃一般的乐趣之中。 处理完顶部的发髻,阿愁以手指的温度将黑妹额前的刘海微微理出一点弧线出来,心里暗暗遗憾着这一世没个吹风机,然后才于木盆里净了手,开始准备妆容。 之前,她给黑妹那过于干燥的肌肤做了热敷后,就已经先一步给她脸上又敷了一层厚厚的面脂。这会儿擦掉过多的面脂,其下的肌肤果然比之前的干枯状态要好了许多,至少看上去有些水润的光泽了。 唔,这算得是一种土面膜吧。 阿愁有些得意地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她倒是没有像黑妹对她施以“酷刑”那样,也拿出绵线来给黑妹绞脸,因为她觉得,以黑妹之黑,便是绞了脸,肯定也白不了多少……好吧,实话实说,其实是她还没学过怎么给人绞面,怕失了手。 阿愁省了绞面这一步后,便找出一把剃刀,小心地将黑妹那过于 浓的眉形修得更为整齐一些,却是故意留着那 的眉形没怎么大动作。 许是前世时自小就听着秋  什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教育,叫阿愁也于潜移默化下认为,除非病态,一般来说,一个人的相貌五官天生就是和谐的。比如她的小眼,若是硬 给扩大了,不定就得跟她天生的鼻子嘴巴眉型尺寸不协调了。所以,前世时,便是有人忽悠着秋 去整容,她也不肯往自己脸上动一点刀子——修眉刀除外。她一直认为,于人力范围内稍作修饰,将不完美的五官修饰得更合黄金比例,就就够了。那种挨刀子去追求极致的完美,真个儿完全不必要,何况,她一直认为,这世上 本就不存在真正的“完美”。 修完了眉,阿愁调戏似地抚了抚黑妹如今变得光滑起来的脸颊,冲她抛过去一个微笑。 一向避免跟人眼光接触的黑妹,不由就被她的笑容照得一阵恍神。 处理好了眉,阿愁便转身拿过一个装香粉的盒子。 现世 行的香粉,或是米粉制成,或是铅粉所制,全都是那种惨白惨白的白 。之前莫娘子曾跟阿愁提过,大唐曾一度 行过那种把脸抹成白灰墙似的妆底,叫作“白妆”。不过那种妆底没 行两年就被淘汰了,如今 行的是一种叫作“红妆”的妆底——就是往香粉里调上胭脂 ,使得上了粉后的脸 呈现一种健康红润的妆底。 之前被那两个熊孩子“绑架”去逛庙会时,阿愁曾注意过,如今的胭脂铺子里似乎已经有现成调好的“红妆”粉卖了,不过那可是高级货,行会里提供的妆盒中自然是没有的,所以这得要阿愁自己动手来调。 偏黑妹的肤 偏于黑黄,想要调整她这样的肤 ,便是后世都不怎么容易,何况她这连实习期都还没到的小徒弟。 可正是因为这样,反倒让阿愁放开了——反正好坏就那样了——于是她从妆盒里拿出一个专门用来调粉的小瓷碟,先往瓷碟里倒了些雪白的香粉,然后又从妆盒里拿出姜黄和大红两 胭脂,一点点地调进香粉里。 是的,姜黄 的胭脂。 一开始,当阿愁于莫娘子的妆盒里看到这种颜 的胭脂时,她还真不知道这是管什么用的。直到后来看到莫娘子给邓家老 的眉心处染上这种姜黄 ,她才知道,这也是一种胭脂。且这种妆容还有个大名鼎鼎的名号——花黄,又叫额黄。 不过,近年来,这种单只是于眉心处抹上一抹黄的妆容,已经成为老年人的专用妆容了。追求时尚的年轻人们,则更愿意用各种更为 丽的颜 于眉心脸颊上作画。阿愁甚至还听人提过,京里似乎有贵人直接以金银箔剪成花钿贴于眉心脸颊上的。 因为阿愁还没有正式学过妆容,且她也只旁观过莫娘子调粉,亲自上手,这可是头一回,所以她几乎是调一点,就沾一点粉于手背上观察着颜 变化。等黑妹发现那些比阿愁晚结束梳头的,都已经开始给人画眉后,便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膝盖。阿愁看看四周,这才不再纠结于这远远抵不上后世好用的粉底,依着莫娘子的手法,开始给黑妹上妆。 她心里想要一种能够调整黑妹那斑驳肤 的粉底,可显然现世的粉底起不到那种遮瑕的效果。以水调和的粉底,干了后,更有一种会扑嗦嗦往下掉粉粒的 觉——就是说,粉质还不够细腻。 阿愁不 地摇了摇头,却也不好再怎么挑剔了,只好先放过了这叫人不 的粉底,开始给黑妹画眼妆。 看着黑妹那黑黝黝的眼珠,以及那长而浓密的眼睫 ,如今生了一双笑起来就找不着眼珠的阿愁不可谓不羡慕嫉妒恨。她更恨的,是这一世居然没个睫 夹,也没个睫 膏。 所以,她盯着黑妹的眼看了半晌,也没想出来,她该怎么进一步美化黑妹的眼睛。 那黑妹原就不习惯跟人对眼,这般被阿愁看着,她早窘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偏她只要一转开眼,阿愁就伸手抬一抬她的下巴, 着她跟她对视。直到最后,黑妹被她 得没法子了,居然也豁出去了,便只这么抬着下巴任她看着。 看了半晌,阿愁想来想去,觉得黑妹的眼原就生得 好看的,她还是别画蛇 足了,便往姜黄 的胭脂里调了一点点泛绿的眉黛,勉强 出个类似棕 的 调,给她略熏染了一下眼窝,使得她的眼看上去更为深邃一些,便罢了眼妆,开始折腾那胭脂 彩。 行会里提供的胭脂,一共只三种。一种醒目的大红,一种柔和的桃红,还有一种就是姜黄了。 阿愁歪头看了看那斜 在发髻旁的彩蝶发簪,再看看黑妹如今那虽然白了一个 度,到底难掩其下黑黄肤 的脸庞,不 叹了口气,挑了那最为醒目的大红 ,却是只以极少量的胭脂给黑妹于苹果肌上晕染出一些健康的红润,便没再多做手脚了。 虽然现世 行樱桃小口,阿愁却并不喜 那种往 上扑厚厚一层粉以盖住原有 形,然后再另画出一个樱桃小口的 妆,所以她试着以大红和桃红二 ,给黑妹调出一种类似咬 妆的 彩来——却是近着 处用大红 ,外围依着原有 形染成淡淡的浅红。 结束妆容后,阿愁后退一步,歪头欣赏了一会儿自己装扮出来的“芭比娃娃”,却是看着黑妹那洗得发了白的深红 大袄不甚 意地摇了摇头——若是新衣裳,这深红 配她画出来的妆容,应该还是 合适的。 因阿愁省了画眉的步骤,所以,虽然她真正动手的时间要比人晚了一步,结束得却是比大多数的人都要更早一些。 她举起手,向着上首“监考”的娘子们示意时,黑妹急得猛地拉了她一把。 阿愁看着她抬了抬眉。 黑妹不好用手去碰脸上的妆,便一个劲地挤眉 眼。 阿愁这才明白,她是在提醒她——眉 还没画呢。阿愁不由冲黑妹挤了挤眼,那手依旧高举着。 等“监考”的娘子点头示意她放下手后,阿愁一回头,便看到林巧儿也在举着手。她也结束了。 于是二人对眼一笑。 不过,便是她俩都结束了,还有人尚未结束。她们不好随意走动,便于原处坐了,彼此打量着各自已完成的妆容。 林巧儿和王小妹往她们这边看来时,阿愁和黑妹也在看着她们。 这般一看,阿愁便知道,为什么王大娘有那胆子带着王小妹闯堂了。不得不说,显然王大娘把她的看家本领都教给了王小妹,便是王小妹做活时的动作偏于 鲁了些,就其完成后的作品质量来看,她倒确实是有这样的底气。 只见她给林巧儿盘了个眼下正 行着的高椎髻,椎髻的顶端还十分俏皮地往一旁偏斜着。似乎她深记着“要突出那 发簪”的命题,所以她将那 玉簪极醒目地 在那俏皮歪斜着的发尖上。且,为了刻意突出,她还故意将那细细的簪柱于发髻外 着约三分之二的长度——得说,这般处理,真个儿是十分醒目。醒目到叫人看了有些胆颤心惊,总觉得那发簪是没有 牢,一个大动作就得叫那玉簪摔个粉身碎骨…… 和阿愁一样,王小妹给林巧儿的脸上施的粉妆,也是自己调的“红妆”。因她到底入行早,且给她做模特的林巧儿底子原就不错,所以那底妆看上去极是轻红薄透,便是以阿愁那后世的审美来看,也挑不出什么大 病来。 她还依着城里当下的 行,给林巧儿画了个正宗的蛾眉。眉头 而黑亮,眉尾以极自然地笔法轻轻过度收尾,却是有浓有淡,有深有浅。便是阿愁心里很不待见这种眉妆,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王小妹的这个眉妆画得极为传神,远远看去,叫人 觉林巧儿的脸上果然趴着两个活生生的大蛾子一般。 至于胭脂 妆,王小妹选了往桃红胭脂里掺了些姜黄的偏橘 。因阿愁没学过怎么给人画花黄,所以她就省了这一步骤。王小妹是学过的,便于林巧儿的眉间画了三片极 细的桃瓣,桃瓣间还 心点了几点姜黄 的花 。最后,她于林巧儿的脸颊到那眼尾处都扫了大片的橘 胭脂,远远看去,颇有些像是后世京剧女旦的脸谱一般。 不得不说,王小妹的这套妆容发式做得极是 致。除了那 发簪的处理叫阿愁略 失当外,就整套妆容还说,还真挑不出什么大 病。只是…… 那王小妹似乎就只顾着卖 技巧了,却是忘了考虑一下模特儿的特质。她的这套妆容,可谓是时尚 十足。可那样的发式,那样的妆容,阿愁觉得,应该给配个眉眼飞扬, 情活泼的女生才更为合适(比如上首那位洪姑姑),偏林巧儿生就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且不说她背着人是什么的 情),这张扬的妆容于她身上,怎么看怎么有种类似于城乡结合部般,想要追求时尚偏又差着些距离的尴尬…… 和王小妹给林巧儿做的妆容相比,林巧儿给王小妹做的妆容,则合适了许多。至少在阿愁看来,王小妹可比往 里的打扮要更漂亮了好几倍。 要说起来,王小妹的五官跟她娘一样,是偏于世俗的那一类。大眉大眼,且眼形还略成三角形。显然林巧儿也考虑到了王小妹的 情,所以给她梳了个颇为大气的回心髻。那支玉簪,只规规矩矩地斜 于发髻一侧,虽看似不怎么醒目,可被那乌黑的发髻一衬,却是不由就叫人的眼落在那一点浅绿之上了——这般看着,其实倒要比王小妹那 暴的卖 更显巧妙的心机。 显然梳发是林巧儿的强项,妆容上似乎略弱一些——当然,这其中也有部分原因是在于,作为模特的王小妹,那一身 陋的气质,不是一个妆容就能改变的。 果然,林巧儿也给王小妹画了个时下最为 行的蛾眉妆。不过,跟王小妹画的那种城里 行的蛾眉妆略有不同的是,她的蛾眉妆眉型更短,有些介乎于豆眉和蛾眉之间了——阿愁想,这应该就是京里刚传过来的新式蛾眉了。 林巧儿也于王小妹的眉间画了花黄,却是一枝以桃红胭脂勾勒出的荷花。 阿愁看着,心头忍不住一动。话说当年为了能让自己变得高雅一些,她也曾跟一帮朋友自学过一阵国画的,虽然后来因为秦川捣 ,竟给她找来一个国画院的名师,吓得她再不肯去碰画笔了,不过当年那点功底还是在的。于人脸上画个彩绘什么的,应该不难…… 她这里胡思 想着时,上首,岳娘子又拍起巴掌来,“时辰到。”她道。 而,随着她的这一声,那厅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半大男孩的声音。 那声音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们刚结束呢。” 随着话音,便只见依旧一身大红的二十六郎李程,拉着那还是一身浅淡装束的二十七郎进了门。 第六十章·评点 见他俩进来,洪白两姑姑都是一阵惊讶,然后相互对了个眼。 早间,她俩之所以会答应两位小郎过来凑这个热闹,一来是夫人那里从来不会拒绝廿七郎的请求,二来也是因为,她们觉得,以两位小郎的孩童心 ,肯定是不可能长时间地枯坐着。只要他们呆得无聊了,肯定就得走开了。 却是再想不到,这边前后两场比试都耗时一个时辰了,那二位竟就这么生生等了下来。 两位姑姑赶紧从上首站起来,一边将两位小郎君 到上首坐了,那洪姑姑一边问着李穆道:“还当你们早走了呢。” 李穆还没答话,李程先抢着笑道:“我俩出去逛了一圈,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又回来了。”又扭头冲着李穆一阵挤眉 眼,笑道:“我俩原就是来看她们比赛的,哪能不看个结果就这么回去呢。是吧?”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