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暂时不想,还是本就不愿意?” 那人继续追问道, 有些咄咄人。 “你这么想要小孩你可以自己生。”闻知回。 但贺屿之却完全不听她在说什么,还在继续问,语气也不太好:“是别人都可以,还是只是不想跟我生?” 他问的这叫什么话? 闻知也有点生气了,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就是不愿意跟你生,你意了吧?” 只是话音刚落,又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俩人这样无意义的争辩好幼稚, 消耗的只是各自的情。 但话已经说出口,没办法再收回。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什么声音都没有。闻知莫名有些心慌。 其实她只是图一时嘴上之快。 忽然, 她觉身后那人动了一下,随后从上起来。 闻知眨了眨眼睛, 也跟着对方半坐起来,看着贺屿之去了衣帽间, 重新穿上衣服然后往外面走。 她忽然有些心慌。 “你干什么去?”她问。 但贺屿之没有理她, 而是直接从卧室出去, 关上了门, 留闻知一个人坐在上发愣。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 已经十一点半多。 女人垂下眼帘想了想, 最终还是掀开被子下地,往外面走。 家里比较大。 闻知也不知道贺屿之到哪里去了。 她只穿了件睡衣,从卧室到客厅都看了看。家里大部分地方只开了比较暗的夜灯,看上去有些空旷。直到转了好大一圈,才终于在台的地方找到了那个男人。 闻知过去的时候,贺屿之正站在台上。远处就是沪城绚丽的夜,以及繁华的江景。 夜晚的风吹过,透过单薄的睡衣面料,让人微微有些冷意。 贺屿之长得高,她微微仰头,看到男人邃然的眼,畅的下颌,以及紧抿的线。 颀长的身影融在夜与月光里。 明明已经是二十开头的年纪,那人身上却依然有种明朗干净的少年,让人难忘的惊,仍旧会在某些瞬间将她拉到有关于青的回忆中去。 他头发有些长了,额前的刘海微微被晚风吹了起来,背后是墨的夜。 只是那双原本飞扬跋扈,散漫多情的眼睛,此时看上去却有些落寞,不似当年无畏且明亮。 贺屿之两只手搭在玻璃围栏上,修长的指中夹了一支雪茄,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 他明显听到她过来的脚步声,回头望了她一眼,但随即收回视线,看向远方。 闻知的心颤了颤。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烟了。或许是从高中那次她说烟有害身体之后,就没见他过。还以为他已经戒掉了。 “不回去睡么?” 闻知好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但对方微微颔首,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忽然问:“闻知,你喜过我么?” 闻知微微愣住。 “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但现在觉得可能不是。”贺屿之说。 “如果嫁给我真的让你这么痛苦,你当初可以坚定一点,不做这样的决定。” 他顿了顿。 “我一直知道你嫁给我是因为贺占年,因为他资助了你,所以要报答的心态。但我不想面对这一点。” “我以为只要时间足够,你就可以重新接受我,但我现在不确定了。” 闻知站在原地,只觉得心脏被人捏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贺屿之闭上眼,深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地说:“或许你说的对,我们真的不适合。”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闻知收回视线,默默低下头,心里莫名被一种悲伤所包裹,但对面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高中的时候,我跟我父亲打赌,说只要考到前二百,就能拿到一楼那间客房的使用权。我骗他说我要用来做事,其实是想给你住。” “他不信我能考到前二百,没想到我真的考到了。” “他们说女生都有慕强心理。我想你学习好,应该喜的是宋哲那种人。所以才想要把他挤下来,排名在你们前面,让你看到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不喜我那些朋友,自卑,人多的场合就会让你不自在。所以过生的时候就没有叫你去,而是带了蛋糕回来。” “我没有说过喜你,是因为我始终认为做什么比说什么更重要。” “我做了那么多事,傻子也知道是喜。” “所以我有时候都分不清你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还是本就是逃避我。”贺屿之说。 “后来家里让我出国,我说我不去。” “因为那时候我觉得如果自己走了,就很难再见到你。但没想到你比我先离开,回了你家那边……” 他说着,自嘲一般的笑了笑。 “我写信给你,你不看。买东西给你,你也不收。” “我想找你,你却不想让我找到。” “后来我养了一只兔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路过的时候就觉得那只兔子很像你,只是没有养多长时间就死了。” “你注销了账号,连重新加你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就只能置顶着跟你之前的对话框不敢删,怕删了就再也没有了。” “有时候翻一翻之前的记录,才能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你是真实存在过的,还在我身边,就在离我不远的某个房间里。” 贺屿之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有些虚弱,像是没有力气去说。 “闻知,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 “但你最后记得的,就只有那句玩笑话而已。” 闻知听着,站在原地看着他,心里仿佛被腥咸的海水淹没。 她想要安他,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有好多事情,他眼中的与她以为的都截然不同。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他们一直在不断的错过和误会,别扭,以及离得越来越远…… “你知道么,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第一次觉得很累,因为看不到尽头。”贺屿之说。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想让你开心。但每当我想对你好,亲近你的时候,都好像是在迫你,欺负你,对你施。可是不这么做,你一样离我很远。” “放弃自己所喜的东西已经很难,更何况是人。” …… “闻知,我觉得这辈子做过的最困难的一件事就是喜你。” 她听到他说。 闻知的眼睛有些酸。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罪大恶极。 她做了错误的决定,同时折磨着两个人。 其实闻知始终清楚,嘲笑她的人明明不止是贺屿之一个,可是她总是对他最为严苛,恨意最深,过分解读。 是因为她曾经喜他,才会由转恨。 小时候有多想要从他嘴里听到肯定的喜的话,却没有想过他真的有一天说喜她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在他快要放弃喜她的时候。 结婚的时候,闻知考虑了爷爷,考虑了妈妈,唯独没有考虑贺屿之和她自己。 没想过对他负责,却把他一样拉进了这个漩涡。 “那就不要继续喜了……” 她隐忍地低下头,轻声说着,喉咙有些莫名的酸痛,像卡了玻璃片一样。但忍痛说出口。 对面忽然就没了声音。 直到寂静片刻,闻知抬起头来,看到对面那双邃然的桃花眼,眼眸在月光下格外雪亮,眼底却微微发红。 他看向她,眼底其实是绝望。 “你还真是一点希望都不愿意给我。”贺屿之说。 “你自由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闻知心尖颤了颤。 再抬起头来时,发现贺屿之已经从她身前回了客厅,将烟蒂按灭,回衣帽间重新换了西装外套出来。 闻知跟着他从台回来,然后站在客厅愣愣地看着对方衣冠整齐,西装笔地从衣帽间出来,丝毫没有留恋的向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看到他要走,闻知忍不住问。 “回公司了,这段时间积的事情比较多。创办新公司的事情前期也需要准备。”贺屿之回,声音冷静且没有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闻知觉他并没有说过刚刚那些绝望而痛苦的话,只是跟平时一样公司有事情所以要临时回去而已。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