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纤细白皙的很,叫人觉稍微用力,就会将她折断捏碎。 就在看到这只手的瞬间,一直仿佛雕像般的荣王殿下突然有了动作。 阑珊没想到赵世禛终究会追上来,而且是这样快。 连的赶路她本有些吃不消了,饭少吃,还时不时地犯呕。 本来大家是在一辆马车上的,阑珊怕小孩子瞧在眼里会不舒服,中途就又让飞雪买了一辆车,让阿沅跟言哥儿在后面的马车上跟上,这样一来,要躺要卧的也方便很多。 飞雪见她脸苍白,神情疲累,知道她连里饭吃的少,神也不好,便叫她躺在车内休息,又给她不时地推拿道,腿按肩。 飞雪道:“前方进了淮城,就停下来休息几吧。” 阑珊嘴里含着一颗乌梅,正半梦半醒的,闻言就摇了摇头。 飞雪道:“你不要命了?就算你不要命,总也该为小孩子着想……就算不为你肚子里的那个着想,言哥儿这两天也累的很,难道你没看见?” 阑珊听了这句,却有些自责,想了半晌终于道:“那行。” 飞雪见她答应了才稍微放心。又给她诊了诊脉,脉象确实有些弱而凌,飞雪叹了口气,不由说道:“这若是在京城里,莫说是王府,纵然是在寻常人家里,有了身孕自然是要静静调养,不敢有丝毫的劳动怠慢,哪里像是你?你跑什么?主子回来难道会亏待你吗?” 阑珊不想听这话,一旦跟赵世禛有关的,提起来,心就会缩成一团,于是掩耳盗铃的把身上的毯子拉高了些,脸跟耳朵都蒙住了。 飞雪看她这样,重重一叹,就不言语了。 正要看看距离淮州城还有多远,耳畔忽然听见剧烈的马蹄声响。 就在听见那第一声响动的时候,飞雪就有所预了,她稍显紧张地看了看阑珊,阑珊正昏昏沉沉的,自然没有留意。 飞雪咽了口唾沫,悄悄地打开车窗往外看了眼。 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耳畔的马蹄声却越发清晰了,不仅仅是一匹马,还有…… 她凝神听了半晌,脸上忍不住出一丝喜! 飞雪对于赵世禛自然是非常的了解,听到这马蹄声奔腾如雷,不是那种寻常人家的马匹,是再悉不过的大宛良驹才有的气势,又听还有其他追随,自然是他身边的王府锐以及镇抚司的人马。 飞雪忙把车窗关上,回头又看阑珊,却见她糊糊地说:“好像有响动。” 飞雪不敢吱声,阑珊又叹道:“天寒地冻,还有跟咱们一样赶路的人啊。” 直到那马蹄声逐渐近,阑珊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猛地把遮脸的毯子拉了下去:“这是……” 她睁大双眼看着飞雪,却对上飞雪淡然而宁和的目光。 那踩踏地面的马蹄,好像也踩在了阑珊的心头上。 她突然不知所措。 直到马蹄声戛然而止,同时马车也迅速地刹住了! 阑珊才坐起身,冷不防整个人往前冲了过去。 幸而飞雪早有提防,轻轻地将她搂入怀中,及时护住了。 飞雪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而且会很快到来,从她选择给荣王留下踪迹的时候就知道,所以也并不觉着惊讶。 只是看着怀中阑珊越发苍白的脸,却忍不住有些怜惜跟愧疚之,本想说几句安抚她的话……比如大可不必害怕之类。 但此刻车门虽然关着,她却能觉到在车前,自己的主子正鹰隼般盯着这里,那种无形的迫竟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飞雪只能轻轻地将阑珊扶正了坐好,然后深一口气,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阑珊的确是怕的,对于赵世禛,从最开始就是极度的惧怕,只是后来跟他相处之中,发现了他种种的好,乃至后来逐渐喜上,那种强烈的喜就盖过了起初的敬惧之意。 但是现在,阑珊重又体会到当初在太平镇跟荣王相见时候的那无法形容的恐惧。 她本来是不敢出去的,虽然明知道这区区马车挡不住什么,但仍是想要自欺欺人的留在车内,似乎这薄薄的车壁车门能够保护自己,让他无法进来。 她听见了那声“出来”,有些沙哑,好像是含了冬月里的风霜雨雪,沉重地向她击来。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对峙中,阑珊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窗外的风声,甚至听到后一辆马车上阿沅跟言哥儿惊疑说话的声音。 这让她清醒镇定了过来。 终于,阑珊深深呼,挪着仿佛已经僵硬了腿往前靠去。 原先飞雪出外的时候,并没有将车门掩上,只是半掩着,之前给风吹的微微摇晃。 北风小刀子一样从车门中袭来,阑珊伸出手,握住那冰凉的车门。 她鼓足勇气,才将车门打开的瞬间,一道黑影带着冰天雪地里的凛冽寒意,从天而降似的,他一把握住阑珊的肩,生生地将她又拽回了车内! 车门在身后又虚虚地掩上了。 阑珊不由自主地又跌落了回来,后背靠在车壁上。 抬眸,对上那双刻骨铭心的凤眼。 赵世禛一手摁着阑珊的肩,一手抵在车壁上,她整个人在他身形笼罩之下,大有无处可逃之势。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两个人目光短暂的汇,阑珊便败下阵来,她垂了眼皮看向别的地方,却正瞥见他玄的斗篷边沿,竟是一溜儿晶莹的冰凌子,就像是冬月人家屋檐底下淌的雪水结成的冰挂子似的! 但是这斗篷又怎么会结冰呢? 心神恍惚的刹那,赵世禛已经低头。 下颌传来手指冰凉的触,然后是一个让阑珊再难忘记的吻。 她觉自己碰到一尊冰雕雪成的塑像,所接触到的都是切齿刺骨的寒冷跟坚硬,甚至他身上的气息都是冷冽极寒的,这让阑珊情不自的有些瑟缩,甚至想要回避。 这细微的动作却给赵世禛察觉,他微睁双眸。 阑珊毫无察觉,只是身不由己地受着他的吻,所有给他遇见的好像立刻给抓住,噬,连同她的神智一起摇摇坠。 直到她总算有所反应。 阑珊抬手推了赵世禛一把,手触及的地方也一概的冷彻入骨,就像是推在了冰雪上。 这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又像是怒了他。 阑珊甚至觉着疼,她不由闷哼了一声,那声音却给噎在喉咙中,无法出口。 她觉自己要给荣王撕碎了。 就在这时候,车窗外有人低低道:“主子。” 赵世禛听见了,但也不当回事儿。 阑珊也听见了,那是飞雪。 她仿佛看到一丝希冀,才挣扎抬手,就给擒住了手腕。 赵世禛的掌心润,不知是冰还是水,极冷的贴在肌肤上,像是要将两人粘在一起。 隔了片刻,窗外飞雪又再度出声:“主子!”这次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些。 赵世禛动作一顿,然后,总算停了下来。 荣王当然也了解自己的下属,不是万不得已,飞雪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 但他仍没有打算放开阑珊,反而死死地盯着她。 阑珊的脸更加白了几分,她垂着眼皮,像是乏力,也像是失神,靠在车壁上没有动过。 通身上下,只有嘴因为方才的行为而透出些异样的嫣红。 却更引动了他心中那小股炽暗燃烧的火。 赵世禛顿了顿,终于沉声道:“进城。” 外头飞雪松了口气。 马车重又往前而行,王府的侍卫跟锦衣卫十几匹马这才上前,不紧不慢地簇拥着马车而行。 城门处的小吏跟士兵们瑟瑟发抖,见他们经过,头也不敢抬,更加不敢拦问。 这些人毫不停留地进了城。 此刻天暗,又是黄昏,车厢内也昏暗异常。 阑珊慢慢地转开头。 除了最初时候那猝不及防的对视,她再也没有看赵世禛一眼,起初还睁着双眼,到进淮州城的时候,就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赵世禛冷笑了声,却也没有说话,但他也没有再做别的,反而后退回去,坐在她的对面。 自始至终,目光没离开过她身上。 马车停在了淮州城的驿馆,先前跟随的王府的人早先一步去通报,驿馆上下早忙碌起来,收拾干净的屋子,准备炭火等等。 赵世禛上前要抱阑珊下车,才一动就觉着异样,低头看时,却见她依旧垂着头不做声,手却握着车窗下的一块突出的横木,徒劳地不肯松开。 赵世禛盯着她看了会儿,稍微用力就轻而易举地将她抱入怀中。 驿馆的侍从接了荣王殿下,碎步小跑引着向内。 飞雪想了想,就先退后一步,等阿沅跟言哥儿下车,安抚了他们几句,才叫人领着进内暂时安歇。 等飞雪赶了过去的时候,赵世禛已经抱了阑珊进房内去了。 飞雪走到门口,犹豫徘徊了半晌,还是没有敢动手敲门。 房中,地上安放着才摆好的炭炉,因为时间仓促,整个房间还没有暖起来,仍旧透着丝丝冷意。 阑珊给他放在榻上,不知是怕还是冷,双手环抱着手臂,微微发抖。 赵世禛退后一步。 看她一眼后把桌上的茶壶提起来,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口。 这茶是才沏的,未免有些热,荣王吃了一口就又放下了。 他的目光从冒着白汽儿的茶杯上挪开,看向眼前因雪映照而格外明亮的窗棂,终于说道:“说,为什么要离京。” 阑珊一颤。 她知道自己回避不了的。这是她选择的,不管怎么样都该面对。 阑珊淡淡道:“我在京中,已无立足之地。” “哼……”赵世禛笑起来,“西坊住不下你,荣王府是空着的!” 阑珊不由笑:“荣王府门槛太高,我进不去。”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