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没事,那便最好,走吧,随本座上神皇殿,你们身上的每一滴血,本座都要仔仔细细替你们讨回来!” 木兰芳尊,向来与世无争,生淡然,可对于身边的四个孩子,却是极度的护短偏,从未让他们吃过亏。 如今他只是一个转身,自己养大的孩子们就被人打得身是血,还断了腿,这笔帐,他自然是要认真算一算。 然而,四个少年在他身后,却死死跪着不敢起来。 终于,年纪最小的尘忍不住,哇的哭了,“尊上!你杀了我们吧,我们护不住阿莲!” 这一句话,如一道天雷,重重劈在胜楚衣头上,喝道:“你说什么?” 尘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完整了。 被辰宿架在肩头的悯生最为冷静,哽咽道:“尊上,阿莲死了!” “死了?如何会死!她是天命神皇!万物不侵!如何会死!”胜楚衣的双眼顿时通红,四个少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恐怖的神情,吓得匍匐在地上,不敢起来。 “炎火!他们请下了炎火!” …… 当胜楚衣红着眼睛,拖着霜白剑,一步一步走上神皇殿,踏上千丈崖,身后紧紧跟着尘,替他抱着醉龙琴,沿途数万神都金甲卫,百门啸天炮,千张神机弩齐齐瞄准了他,却没一个人敢出大气。 千丈崖上,三百年的木兰树已经烧成一截焦炭,树下,炎火还未燃尽,透过火光,依稀可见一个小小的人,已经通身焦黑,面目全非,至死还紧紧抱着那棵树。 啊——! 胜楚衣双膝沉沉跪下,一声惨烈痛苦的咆哮,撕心裂肺,痛彻心扉,响彻整个神都! 此时,十一圣尊,连同整个神皇殿的全部锐,就在千丈崖下,却没人敢上前半步。 一股穿透人心的无尽哀伤,从千丈崖上席卷而来,如狂风暴雨般覆盖了整个神皇殿,仿佛有一个听不见的声音在每个人耳畔哀嚎,令人肝肠寸断,痛不生。 下面的金甲卫,心智薄弱的便开始有人自戕以求解。 “快!凝住心神!” 圣尊中有人大喝一声,立时所有人哪里还顾得上盯着胜楚衣,纷纷盘膝打坐,抵御那股摧人心魄的哀伤力量。 崖上,悲恸的哀嚎,心碎的抑。 鲛人天生情胜于人类千百倍,在巨大的悲伤之下,所承受的痛苦,也大于人类千百倍。 他的哀伤,如水中的音波,在空气中弥漫开去,浸透了整个神皇殿,偌大的神之中,一片嚎哭之声,所有曾经她的,恨她的,敬她的,怨她的,每一个沾染了那哀伤的人,都被迫身不由己地泪面,跪地痛不生。 千丈崖下,海水翻滚,海一丈高过一丈,掀起滔天巨浪,眼看就要没上千丈崖。 “不好了!沧海诀!”在崖下痛苦挣扎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所有人成一团,疯了一般的四散逃去。 有水有血之处,便是沧海诀无所不能之地。 哪怕只要一颗眼泪,一滴血,在沧海诀之下,都可取人命。 胜楚衣如今已经失控,任由这悲伤疯狂滋长漫延,就是要毁了一切来为白莲圣女陪葬!包括他自己! 立在胜楚衣身后的尘顾不得许多,扔了琴冲了上去,抱住胜楚衣,“尊上,您醒醒,千万不要做傻事,您若是跟阿莲一道去了,那真正躲在背后的始作俑者,就真的逍遥快活了!” “阿莲——!”胜楚衣本听不进他在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唤着萧白莲的名字,隔着炎火,却连靠近她的残骸都不可能。 尘强着内心不断被掀起的绝之痛,拼命地晃着胜楚衣,“尊上,你听说我,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让阿莲活过来,但是你要先安静下来,你不能了断,你要留下来等阿莲回来!” 原本深深抱着头抬起头来,双眼之下,两行血泪,沉沉喝到:“说!” 尘从未见过胜楚衣这般模样,惊悚之余忙道:“我曾听说,上魔国有一件至宝,可令人死而复生。” “叫什么名字?”胜楚衣双手狠狠钳了他。 “方寸天!” “方寸天……,是啊,还有方寸天!” 良久的沉静之后,胜楚衣缓缓起身,崖边狂涌的海渐渐消退,那股侵蚀神魂的哀伤慢慢从所有人的心头离。 “阿莲,你不是一直想看叔叔舞剑?你活着的时候,叔叔怕伤了你,始终未能如了你的心思,如今你不在了,叔叔就舞给你看!” 霜白剑起苍生叹,清冷的剑光之中,全是了尘世的无尽华光,绝世的剑舞,破长空。 一剑落下,大地晃动,发出剧烈震颤,瞬间分崩离析,裂出无数深深的沟壑,整个神都以那株木兰树为圆心,被霎时间劈成数份。 待到白衣纷纷扬扬落尽,胜楚衣双眼之中,早就没了昔的神采,血泪之下,陡了魔的妖异。 他右手一狠,霜白剑剑锋措入地面,一声脆响,化作了无数碎片,带着清冷的光,映出无数心碎的神祗容颜,飞溅开去。 随后他扬手招了玉白的醉龙琴,直接扔进火中,祭了萧白莲。 而那琴,却有了灵一般,在火中被烧得漆黑后轰然崩出,琴弦泛着黑光,发出撼人心魄的魔音! “原来你也是不甘心,”胜楚衣抬手接了烧得漆黑的琴,指尖在黑弦上轻轻掠过,“那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唤作劫烬!” 他话音方落,木兰树周围的炎火随着那琴音骤然熄灭殆尽,出萧白莲焦黑的残骸。 胜楚衣沾了血的白衣与黑发在猎猎风中飞舞,怀中抱着萧白莲的尸体,整个神皇殿上空回响着他威浩的声音,“今,本座断剑焚琴,叛出圣朝,璃光天下,再无木兰芳尊!来,本座必携白莲圣女重返,向尔等讨回一切公道!” 他就这样,未杀一人,只带着四个少年,从此彻底消失了。 —— 谪仙一般的人,薄薄的寝衣贴裹在周身,赤着脚,散着发,立在百尺台之上,深深闭目,仰面向天,悠悠长叹。 七年,不过一场噩梦而已。 胜楚衣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眼光有些飘忽地转向室内,落在榻之上。 如今这世间唯一能令他心安的人,辗转时空,魂兮归来,正在他的上呼呼大睡,让人怎么疼都疼不够! 他晃晃悠悠回到边,凑到她耳边,“怜怜。” 啪! 一只小手糊在他脸上,之后又滑落下去。 “怜怜,再陪陪我。” “死开啦!”萧怜已经全身都散架了,这人,睡到一半又来惹她! “那我再陪陪你?” “死开——!” “就一次。” “不要。” “就一会儿。” “骗子!” “乖。” “胜楚衣,你到底要不要脸?” “要怜怜,不要脸,就给一次!” “说什么都不给!” “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萧怜的眼睛立刻就睁开了,“吃什么?” 面前一张放大的妖孽脸,惑人心魄地一笑,“你猜。” …… 结果萧怜就真的又被这个骗子给骗了! 每一次当悸动水般退去,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拼了小命儿地要把他推开,却又不住他软硬兼施地死烂打。 他身上除了那毒花的香气,还有种魔,让人情不自地被他的情绪染,结果萧怜很快又忘了刚才的后悔是什么滋味,稀里糊涂地就又被送上了霄云之极。 所以所谓的明天就没存在过,萧怜睡得不省人事时,某人都干了些什么,她已经顾不上了,等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三晌午。 “好饿啊……”萧怜睁开眼,便觉快要饿死了。 她挣扎着想要从那个人身上爬过去,找点东西吃,结果又被人伸手抓了回来,翻身住。 胜楚衣也该是累极了,却还是不舍得放她走,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哑着嗓子,合着眼耍赖,“想往哪儿跑?” “我快饿死了,亲的!” “叫人送上来便是。” 他伸手拉了边的一条坠了苏的绳。 萧怜两眼立刻瞪得滚圆,“你不要告诉我,这个绳子是连着楼下的……” “星月楼这么高,你若是躺在上懒得动,用这个最方便。” “……”萧怜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她昨天还不是前天,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曾经把这个绳子绕在手腕上来着…… 星月楼名冠神都果然不是吹的,客房服务做得极为到位,不但送上来丰盛的早餐,还有一应浣洗用的温水,香花和面巾。 那早餐是直接用一只下面加了木轮的小几推上来的,该是知道这上面住着的人有多懒,或者有多累,连都下不去了。 几个小丫头将一应事物放在屋内,对着帐子里面的人说了句“贵客请慢用”,便悄然退出,带上了门。 那帐子蹭的被掀开,出萧怜饿扑食一般的脸,趴在上,伸手也不管都是些什么,先吃了再说。 刚要送进嘴里,却被一只手给抢了去。 “喂,你干什么?” “茯苓糕,我的。” “……” 等萧怜风卷残云地将所有包子、米粥、小菜吃了个光,再看胜楚衣,也将那一盘五颜六的致糕点吃得一点不剩,她就噗嗤一声乐了。 “你笑什么?没见过国师吃东西?” 萧怜咯咯咯笑个不停,“原来你吃甜的?” 胜楚衣无可奈何地看向别处,不理她。 她就笑得更,“原来你吃甜的!你这么大个人,竟然是吃甜的!哈哈哈哈哈……!” 萧怜两只手揪着胜楚衣的脸,晃他的头,“你好萌,你好萌,你好萌啊!”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