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四郎叫她晾了阵, 神萎靡许多,听她开口,立即 直 背,说道:“娘!您怎能答应与那宋三娘的婚事呢?你不知她在边关长大,自幼不识礼数,京城众人都说她丑恶无比,专恣跋扈,你平 说管教归管教,你可不能害苦我啊!” 顾夫人语气依旧淡淡:“哪里来的众人?” “就是众人啊!”顾四郎指着大门道,“我叫人出去打听,宋府的下人是这样说的。据说那宋三娘喜怒无常, 情暴戾,家中下人见着她多是避让,不敢上前。你叫她嫁进顾家,我看整个顾府都得翻天。” 顾夫人终于停了动作。 顾四郎以为她要听自己说了,深 一口气,正要慷慨 昂地说上两句,顾夫人斜睨他一眼,示意他安静,然后将帕子举在半空,左左右右地看,末了 意点头。 顾四郎吐出一口气,向后倒在塌上,无奈喊了句:“娘,您对我上点心吧!” 顾夫人又问:“她何时回来的?” “也就数 前吧!”顾四郎再次坐起,“娘你不知道吗?据说她回来以后……” 顾夫人显然是知道的,打断了他,说:“她才回来数 ,见过她面的人都没有几个,怎么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关我何事?”顾四郎说,“总归我不想娶一个,比我能打的姑娘。” 顾夫人朝旁边伸出手,顾四郎会意,立即殷勤地将篮中的剪刀递了过去。拖着长音喊道:“娘~” 顾夫人这才说:“又不是给你定的亲事,你啰嗦什么?” “纵然不是为我定的……”顾四郎高声说到一半,骤然卡住了,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道:“什么?!不是给我定的?那莫非是五弟?娘你怎么舍得啊!五弟可是个文弱的读书人啊!” 不远处传来两声努力 着的咳嗽,屋内二人一齐收声。白衣缓缓而至,停在门口。 “母亲,您叫我。” 这人面 有些苍白,因为多 养病气血不足。可是明眸秀眉,叫人过目难忘。与顾四郎略带些痞气的强势不同,周身都是种让人难生恶 的温润气质。 顾四郎已经挂上笑容, 了上去,关切道:“五弟,你身体好些了吗?” 顾风简颔首:“已快好全了。” 顾夫人对着顾风简,声音都柔和了不少,示意他到面前来,问道:“娘与你说的事,你想过了吗?” 顾风简敛下眉目:“先见见人吧。” 顾夫人轻笑道:“我也是这样想。宋三娘是宋夫人亲自教养长大的,想来不会是个坏孩子。你别听外边人胡传。” 顾四郎扯了扯嘴角,嘀咕道:“都是宋家,那我宁愿娶那二姑娘。诶,说起来,宋二与五弟倒是相称。听说也是一位喜好诗书的人,而且为人宽厚,素有贤名。” 顾夫人眉头一蹙,摇了摇头,说道:“宋二姑娘,不可以。” 顾四郎:“哪里不可以?” 顾夫人不想和儿子讲,只送去一个你太笨了的眼神。 顾风简在一旁坐下。他抬手理了下衣摆, 间一块东西顺势滑了下去,他还未察觉,顾四郎眼尖,先行说道:“五弟,你东西掉了。是你的玉吗?” 顾风简便弯 去捡,指尖尚未触及,眼前倏地一黑,整个人滑了下去。只来得及听见顾四郎在他耳边的一声疾呼。 第2章 互换 顾风简已经对着镜子看了至少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纵然那铜镜的表面 糙模糊,也可以清晰辨认出,那是一张女人的脸。 无数的事实证明这不是他的幻想,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他或许认识的女人。 最初的惊愕与无奈过去之后,顾风简收起了所有表情,站起身来。 他迈着步伐在屋中走了一圈。 四肢有力,呼 沉稳。起码比他先前风寒未愈的身体要好多了。手心指节处磨有老茧,虎口附近残留着不少刀剑的割痕。说明这人常年习武。 屋中摆设很是简朴,只有一些 常用具,看外观已经颇为老旧,甚至几件家具已在损坏边缘。 架的上方与房屋的角落,残留不少尚未打扫干净的灰尘。如无意外,此人应该是刚住进来不久。 近门方位的木桌上,摆放着一块碎掉的玉佩。那玉佩曾经是他的,他认得出来。 顾风简推开立在深处的衣柜,在里面翻找了一下。除却寥寥几件换洗用的衣物,他还搜出了对方存放在里面的进关文牒,以及各种身份证明。 在他看见镜子里那张有些 悉又很是陌生的脸时,已经大致猜到了,此刻终于可以确信这人的身份。 “宋三娘。”顾风简低声道,“宋初昭。” 顾风简只看一眼,就将东西都放回去。 倒不知宋家何时如此落魄了,宋初昭竟然要住这样的屋子。他们是真不怕让贺老将军发现他们如此作为? 想是贺将军闲赋太久,不理政务,又没有子女在侧,叫人忘了他往 威严。 顾风简冷笑一声,提着裙摆在 边坐下。正在暗暗思忖,他听见了五脏庙叫嚣着饥饿的声音。 顾风简低了下头。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肯定已经过用饭的时间了。现在还没人过来喊他,恐怕他要自己去找点吃的。 宋初昭是在一阵热气中醒来的。 她身上盖着起码两层厚重的被子,全身无力,难以动弹。 门窗都关得严实,所以房间很闷。 不知何处正燃着熏香,叫屋中不至于有什么积 的臭味。白烟散进空中,飘到 边的时候,味道恰好淡淡的,沁人心脾。 宋初昭废了好大力气才挪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何会如此难受。 她已经许久不生病了,就算生病也不至于如此。此刻就像在 浪中被捶打过一百遍一样,全身筋骨都透着疲惫。 宋初昭……岂能轻易认输?! 她奋力挣扎,好不容易要将手从 锢的被子里伸出来,一双铁臂从上方按下,又给她按得严严实实。 宋初昭险些窒息,艰难地睁开眼睛。 随即两张放大的脸映入她的视线。二人俱是一脸关切,紧张地望着她。却都是宋初昭不认识的人。 宋初昭 糊糊地眨了下眼,闻到了空气中的那股香气,转着眼珠四面看了一圈。 陌生的景 从瞳孔中扫过,她的脑海中蹿出了几个关键词——权贵人家,起码正五品以上,不认识。 “五弟,你没事吧?” 俊秀男子将手探向她的额头,宋初昭下意识地躲了过去,戒备地看着他。 男人并未勉强,自如地将手收回,更担心她此刻呆愣的反应。 顾四郎:“大夫说他该没事啊,醒了就好,怎么我瞧他失了魂似的?” 顾夫人:“五郎,告诉娘,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顾四郎:“你还说你快好全了呢!晕倒的时候,险些没吓坏我们!” 宋初昭张了张嘴,难以成言,麻木地把视线转向正上方。一片混沌的大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紫 的 壮雷霆,拨开云雾,同时将她劈得虎躯一震。 她藏在被子下的手,极缓慢的,又带着坚定,往下面滑了下去。 受到现在的身体切实的存在某种构造,全身气血都从脸上褪下。 好在她原先脸 就惨白,此刻除了因为失控而略显狰狞的表情,看不大出别的端倪。 “你是不是在发抖?五弟你莫非还觉得冷?”顾四郎隔着被子按住了她的肩膀,惊道,“你怎么抖得越来越厉害了?你这是怎么了?” 对不住……她只是一时控制不住她自己。 顾四郎却急道:“娘,我就说,五弟全是被你吓的,因为你让他娶那个什么宋三!换做是我,也该吓病了!” 顾夫人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走开。 宋初昭却是听明白了。 她现在是顾家五郎? 和她定亲的是顾五郎,不是顾四郎? 哟嚯!宋老夫人搞什么?耍诈喊她回来成亲,连对象都没 清楚的吗?那他们一堆坏话岂不是白念了? 叫顾四郎这么一打岔,宋初昭又不抖了,连气血都好了一点。 “五郎。”顾夫人弯下身,柔柔地唤了她一声,见她望过来,笑了一下。 她从一旁的仆从手上,端过一碗泛着苦味的药,带着安 的语气道:“喝药吧。” 说着让顾四郎搭把手,将宋初昭从 上扶起来。 宋初昭说:“我自己来。” 出口声音干哑低沉,的确是个男人的声线。 她从对方手上接过,想一口闷下去。 药其实不大苦,也或许是因为她此刻口中无味,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顾夫人坐在一旁, 目慈 地看着她。那目光太过温柔,叫宋初昭额头不 酝出一层冷汗,放缓了喝药了速度。 实不相瞒,宋初昭还没被人这样看过。 她爹自不必说,平 拿她当个兵训。而她娘,稍好一些,拿她当半个兵训。 她自小心大,也没觉得有什么。 原来这就是被捧在手心的 觉吗?! ……想想好像还不错? 顾风简从屋里出来,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宋府的仆从。 他目不斜视,只往大路上走。 房屋构造一般都大致相同,有迹可循。顾风简走走停停, 据仆从的着装、手持物品、行走路线推断,顺利绕到了吃饭用的厅堂。 宋家人刚吃完饭,饭菜已经撤下了,桌上重新摆了几盆瓜果糕点。 宋老太正与几人做饭后闲谈。 这府邸其实是宋将军的家宅,虽然宋氏早就分家了,但因为宋父常年不在家,太夫人又怕寂寞,便将三子叫了过来。所以宋三爷及其家眷,也住在宋府。 顾风简原本是想直接进去的,谁想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脚步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收了回来。 “要你出嫁,我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我也不能强留你是不是?诗闻,祖母知道你的孝心,祖母也最疼 你,一定给你寻一门最合适的亲事。” “祖母——”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