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得去拜一拜了,要我说啊……” 长松学堂?不就是顾明祖后来去的地方? 顾玉成听了一耳朵,就拿着东西缓步离开。 这时候读书人少,地位也高,他必须努力才行,不然万一遇到个天灾人祸,抗风险能力太低。 就如那宁安镇的人,真真是飞来横祸了。 顾玉成 慨着生活不易的时候,长松学堂正热热闹闹地议论着诗会的消息。 “这次县令老大人公开举办诗会,为的不只是考校尔等功课学问,也是为了让学子们互相切磋,”陈夫子抚着胡子道,“我们长松学堂,有十个名额,今 你们就以‘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为题目,做两篇文章。夫子们会评判之后,再做决定。” “不要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诗会,县令老大人素有清名,又与清泉居士顾仪 好,听闻顾居士也云游到了清平县,若能得他指点一二,才是你们的幸运。” 又训诫了两句,看学生们 脸跃跃 试,陈夫子 意地点了点头。 这次诗会,他们长松,势必要 下笃实和忘忧,成为清平县第一学堂! 陈夫子离去后,在场学生们迅速议论开来。有新进学的问清泉居士是何人,顿时遭到其他同窗嘲笑。 “那位可是宝华二年的进士,还是二甲传胪!” “据说是京师第一风 才子!” “后来辞官教书,又到处云游,端的是风 名士!” “我家中还藏有居士的游记,可惜父亲 若珍宝,不曾一观。” “听说顾居士至今没有弟子,你们说,他会不会……” 不知是谁说出这大胆的猜测,众人顿时没了声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迅速作鸟兽散。 有这闲聊的功夫,还不如多去琢磨下文章,就算最后入不了清泉居士的眼,也能在县令大人面前 个脸,说出去都有面子! . 顾玉成原以为李断肠要花上几 功夫 悉《缘木求仙》,才会把这本子搬到兴隆酒楼来讲,没想到不过两 ,他就拿着新醒木讲起了这新故事。 “却说那林秀,救了一村乡民,落到这个下场, 心悲愤啊!他被绑在树上,眼瞧见村民视自己如妖怪,耳听得火苗哔哔啵啵响,不由落下两行清泪。” 李断肠伸手在脸上抹了抹,做个悲痛的表情,又拉长声音道,“恰在此时,那虚空浩渺之处,有个声音响起来,‘凡人林秀,你可愿褪去红尘,做修道之人?’,声音在耳边浩 回响,缭绕不绝,林秀不由吃惊,却见村民无有反应,这老者声音,只他自己能听到。” 看客人们听得起劲,李断肠难得地没有卖关子,一忽模仿老者声音,一忽讲那林秀愁肠百转,一惊一乍之间,很快讲到了林秀被大树托着直上云霄,穿过云层,却见那云霄之中,并无什么老者,而是一容貌绝 的妙龄女子。 这女子自称 砂仙子,挥手之间,天边白云如臂指使。她路过此地,听到林秀悲愤呼救,见他灵 不凡,故施以援手。 “却原来这世间之人,大多庸庸碌碌,只有那万中无一的人物,才能于血脉之中,蕴含灵 。这灵 无形无 ,却是仙人与凡人的区别。林秀此人,就生就一副木灵 ,也是因为这灵 ,他自幼不喜与人 谈,却喜 那花草树木,将来修炼入道,甚至能用血脉之力,通灵花树,让其生则葳蕤繁茂,让其死则花叶凋零,转瞬 秋。” “林秀听得心动神摇,跪下就要拜师, 砂仙子却拦住了他,只用臂间红纱裹了林秀,腾空而起,朝着西天云团涌动之处飞去。”李断肠又拍了一下醒木,“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哎呀呀你看看这李断肠!” “那姑娘可是真仙子还是女妖 啊?” “木头有灵 ,咱们这□□凡胎,可有灵 ?” “这木头林秀颇有奇遇啊!” “那仙子为何不让他拜师?不是说灵 不凡吗?” “再说一段!就一段!” 不 之声响成一片,纷纷道今 这故事新鲜有趣,让他再说上一场。 “今天多赏你银钱,明 可不要再卖关子了啊!”赵崇混在人群里,也喊得起劲儿。 他本是个豪 之人,被顾玉成点破后惆怅半 ,从幽怨气中恢复过来,便把那丫鬟发嫁了。又郑重给顾玉成赔了不是,拉着他坐外面听书。 “顾兄弟你哪儿都好,就是太老成了,也不 个玩乐,今天就松快松快。” 想到这是《缘木求仙》首次亮相,顾玉成也就跟着坐到了大厅,专心听着。 得说李断肠不愧是凭说书闯出名气的人,讲起故事颇有取舍,又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了不少内容,硬是把一千多字扩到了能滔滔不绝半个时辰的程度。 俗称:注水。 顾玉成听得暗暗佩服,打定主意写新故事的时候也要扩一些。 作为纯粹的听众,赵崇就兴奋多了。他家里常听说书,自己也看话本子,却没听过这般新鲜的,只被后面的情节勾得心 ,李年端着托盘过来的时候,他还特意给了块一两的银锭子。 李年说了一连串吉祥话,这才端着托盘继续收赏钱。 台上,李断肠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窃喜。 不枉他勤快练习,将《缘木求仙》尽快搬出来讲,可不就拍到了赵大少的马 ? 这赵字从走,走就是足,崇就是山和宗,赵崇二字,不就是无踪山人?顾小哥当时犹豫,肯定是受他所托,不好直言,才给了这样的暗示! 富贵人家的少爷就是 ,看这赵崇,往 里从不下来听书,今天就来了,而且一边听一边叫好, 场客人都没他积极。 亲自当托不算,还给了这么大赏钱,不就是明示他好好说书? 李断肠自觉明悟了赵崇的暗示,整个人都振奋起来。一个大少爷心血来 写话本,不外乎图个新鲜乐呵,他这就回去仔细琢磨,非给他说出朵花来不可! 这一番 差 错之下,李断肠越发尽心。《缘木求仙》本就新奇,更是迅速 传开来,甚至掀起了一股对着大树喃喃自语试探自己有无灵 的风气。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顾玉成眼下却另有一桩不好开口的事。 他想辞职。 这个酒楼管事的位置原本就是赵崇为了 送上的,实则他并无什么贡献。至于两样新吃食,也得了二十两银子,钱货两讫。 原先还想着在兴隆酒楼多待几个月,现在有了凉皮方子的钱和卖话本的路子,再混时间挣那一贯钱就无甚必要。 最重要的是,厉夫人已经显 出对他的关注,大有将他培养成赵崇的左膀右臂的意思。顾玉成不介意为人出谋划策当下属,但实在不喜 被人当下人的 觉。 他是要走科举路子的,至少也要考个秀才功名傍身,不该在这个连伙计都不招,只肯用自己家下人的酒楼长待。 只是赵崇对他不错,还得好好斟酌下说辞才行。 顾玉成这边思量着,照常去各处检查,没一会儿就发现后院里点豆花的酸浆水少了些。 豆花是兴隆酒楼起家的功臣,孙长厚对这方子看得很紧,平 点豆花都是亲力亲为,还要把其他人赶出去。 这院子里储存浆水的共三口大缸,是孙长厚多次试验后改进的配方,连顾玉成都不知道是什么。 现在,这三口缸里面都少了一层浆水。 不多,只有一寸左右,但三个缸加起来,也得有两三斤。 要不是顾玉成把大部分事情都做了规范,每口缸都标了 略的刻度,打眼一扫,还真看不出来。 他每 检查得仔细,这浆水,应是半夜就被人取走的。 顾玉成心头一凛,匆匆向楼上跑去。 第20章 两面夹击 赵崇不在。 顾玉成略一思量, 待贾老三盯着点小厨房,就出了兴隆酒楼,匆匆朝赵家大宅跑去。 今天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一来酒楼里干活的都是赵家家生子,一时半会儿很难查问,二来则是一个人偷浆水没用,顶天就用个石磨自家做着吃,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 冒险偷窃还能偷得这么小心,恐怕是和其他酒楼有了勾当,要不就是有人盯上了兴隆酒楼,许以重利要这秘方。 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他能兜揽住的,还是要尽快找到赵崇。 顾玉成飞快跑了一刻钟,就不得不气 吁吁地改成快步走。 他近来每 坚持锻炼,觉得体力见长,没想到还是这么弱,看来以后要加上跑步这项,多练练。 顾玉成一边杂七杂八地想着,一边绕过小巷往前走。他对清平县的路不怎么 ,平常都尽量避免走小巷抄近道,恐一不留神 了路。 然而在快到赵家宅子的时候,斜次里忽的窜出个人影,一把薅住顾玉成,拉着他就往旁边的小巷去。 顾玉成张口就要呼救,听到一声 悉的“是我”才松口气,站定后拍了拍身上,无奈地道:“好端端的,大哥这是要做甚?” 先前在酒楼做贼,现在是要在路边当匪? “我,我……”赵崇脸 发白,眼神也透着少见的茫然,到嘴边的话梗了好一会儿,才艰涩地吐出来,“我爹要抬平 。” 顾玉成:“?”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赵崇使劲儿闭了闭眼,低声道,“我爹素来和我娘 情一般,宠 家中姨娘,万万没想到,我舅舅不过刚降了职,他就要把姨娘抬成平 ,还要开宗祠。” 这是要过了明路,把家业留给二弟了。 然而这还不是对赵崇打击最大的。他最伤心的,就是自己父亲怎么是这种人! 往 里不管厉夫人怎么叮嘱教训,赵崇都始终坚信他爹只是有些好 ,又被吴姨娘糊了心窍,大是大非上还是站在他们正房嫡子一头的。 毕竟不管吴姨娘和二弟怎么闹腾,这么多年爹也维持着母亲正 的体面,他在家中一应使用,也比二弟好上许多。 可以说整个赵家,赵崇才是最信赖最仰慕赵老爷的人。 结果舅舅在边关小有失误被降了职,消息刚传来,亲爹就要抛弃他们母子二人! 对厉夫人来说,最恨的是偌大家业要擦肩而过,但对赵崇来说,这种父亲形象崩塌的痛苦,甚至远超要被庶弟 一头的恐惧。 此刻厉夫人已经在府中和赵老爷大吵一架,骂他忘恩负义不是人,直言要是敢抬平 她就撞死在祠堂里,反正不跟 妇相提并论。 赵老爷则痛斥厉夫人不贤不孝,嫉妒成 ,连他最优秀的儿子都容不下,分明是想让赵崇败了家业才好。 赵崇被两面夹击,茫茫然之下甩开小厮独自跑了出来,恰巧撞见顾玉成,脑子一热就薅住他倒了通苦水。 顾玉成:“……这是不是前两 的消息?” 赵崇一惊:“你怎么知道?就是前 夜里传来的。” 怪不得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在这时候……顾玉成叹了口气道:“大哥,事到如今,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我今 跑过来找你,就是发现后院点豆花的浆水被人偷了些,特来找你拿个主意。我怕打草惊蛇,还没有声张。” 赵崇本就发白的脸 顿时更白了。 刚他其实漏了点儿没说,他那老爹,给他二弟也盘了个酒楼…… 赵崇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越想越觉不是个滋味儿。等他说完,连顾玉成也沉默了。 看来不止厉夫人手腕了得,这赵老爷也是不遑多让啊。 他本是过来请赵崇拿主意的,结果赵崇突遭打击六神无主,也说不出什么,俩人便结伴在大街上溜达,慢慢往兴隆酒楼走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街口。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