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一愣，抬头张望，这时陈总管急匆匆地跑进来禀告。“殿下，神医来了。”
钧大奇，不应该是御医吗？怎么会有一个神医的称呼？他出门之前，明明听说太子病势沉重，连
都起不来，转眼太子就干掉皇帝要自己登基了，难道都是这位神医的功劳？一念既起，
钧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看这位神医的来路。等陈总管把人请进来的时候，
钧跟刘澹不约而同地
到轮廓眼
，再一
眼，瞬间目瞪口呆。墨大夫？
太子连墨大夫都笼络到了？
钧懊悔不已，早知如此他隐瞒什么传言坚持什么道义？！卖掉孟戚的所有消息，能换许多钱，许多人，得一栋太京的大屋子！
第169章 式于强权
墨鲤神情自若地踏入殿内。
尽管看到了刘澹与
钧， 但他没有
出分毫惊讶，目光一扫即走， 好像并不认识这两人。脚边闪过一道影子，墨鲤看着那只猫飞奔出去，心想孟戚果然没有骗他。
孟国师自称可以把太子的猫引出去，墨鲤最初将信将疑，还约定不许孟戚变回原形，结果事实放在眼前， 墨鲤不得不思索孟戚究竟跟多少只狸奴玩过捉
藏。已经被追出了经验， 追出了反制技巧吗？
“神医……噢不， 大夫这边请。”陈总管恭敬地说，上次墨鲤说不喜
神医这个称呼， 东诸人当面虽然不说，但是背后还是这么叫。毕竟太子的病有多重， 他们心知肚明。
墨鲤是生生把人从鬼门关那边拽回来的。
虽然这位神医总是高来高去，不从
门进，但是陈总管还是早早嘱咐了内侍与女， 到了约定复诊的这一
， 恨不得在殿外翘首以盼。墨鲤还没进殿门， 得到消息的茶水房连忙取了备好的上品贡茶，提沸水冲之。
取第二遍茶水， 以薄胎芙蓉盏盛了， 搁在雕红漆盘里。自偏殿的茶房到正殿， 连换三人之手， 动作快而无声，最后由大
女郁兰端了茶盘，疾步向前送到墨鲤手边。这时墨鲤恰好放下药囊，就着
人送来的水盆洗完了手。他直接用内力蒸干了水珠，没有拿水盆旁边的柔软布巾。
内侍已经将圆凳放在了太子身边，这个位置恰好能让墨鲤为太子诊脉，同时还移来了一张桃木小桌，上面除了茶盏还有研磨好的墨汁跟纸笔。
这一连串动作快而迅速，没有丝毫误差，刘澹跟
钧震惊不已。钧还好，刘澹不是武林中人，他只知道墨鲤医术
高的，给他开的那张治内伤不错，不过这医术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刘澹心里并没有概念。普通人都有一个惯
的想法，天底下医术最好的人，应该在太医院。京城里的高官世族，也都有请太医来家里治病为风气。官小爵低的，就没资格用名帖去请太医，按照规定，太医只为有诰命的内眷以及传爵的世子看诊，只有生在这样的显贵之家，才能借着家里人的东风蹭个诊脉。
刘澹由于某些原因不愿意跟太医打
道，所以他见过的大夫，除去民间的那些，便是北疆军帐里的医郎了。眼见东
诸人摆出这般架势，刘将军瞬间明悟了。敢情在太子谋逆的事里面真正掺和了一脚的不是揍皇帝的孟戚，而是墨大夫？
墨鲤猜不准孟戚能把猫拖住多久，现在殿内又有两个
人，他不想多解释，索一言不发，直接为太子诊脉。太子不发话，众人也不敢吭声。
人燃起备好的艾草，殿内弥漫着草药的气味。约莫过了半刻钟，墨鲤才松开了手。
“疾在心脉，耗费心神会加重病情。”
墨鲤没有像一般大夫那样斥责病患不好好调养歇息，似太子这般情形，只要还活着就会有无穷无尽的事让他
心。“便是你手中有千军万马，麾下人才济济，诺大的一个朝廷，也有很多解决不了的事。凡事皆不能一蹴而就，一劳永逸。殿下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
墨鲤一说完，陈总管就连连点头，恨不得立刻劝太子。
郁兰垂首问：“不知大夫所言……每
应当歇息多久？殿下多思少眠，几乎每隔一个时辰，便要惊醒一次。一旦醒来就难以入眠，太医从前开过一些方子，现在也都停了。”墨鲤微微皱眉，没有直接说话，而是提笔写了每
几时用膳，以及主要吃些什么跟什么食物忌口，还细细地画了一张图，令人按摩一些
位，可令病患安睡。“除了每
三服的药，不可吃别的补药或助眠的汤剂。”墨鲤边写边说，落笔便是一个个清晰可辨的字迹，且与常人不同，
本不讲究格式跟整体的字形
畅，有些字刻意地放大，使人一目了然。墨鲤揣摩着刚才的脉象，忽然问：“最近两
忧虑过甚，是何缘故？”“……惭愧。”太子先是一愣，随即苦笑。
他原本以为六皇弟虽然年纪小，但很聪慧，哪怕
情乖张，被二皇子的鲁莽跟三皇子的优柔寡断相比，就显得只是小孩子脾气。没准陆璋死了就好了，所以太子才准备把玉玺留给六皇子，结果如今大为失望。都说患难见人心，其实遇到危难也能窥见一个人的才能。
六皇子缺乏魄力，亦没有足够的胆识，实在不是继承皇位的好人选。
不过失望归失望，太子并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说自己弟弟的缺点，他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陈总管会错了意，他迟疑地问墨鲤：“大夫，您看这登基之礼……”
陆璋已经死了，太子应该尽快登基稳住朝局，然而问题也出在这上面，不管是先皇驾崩还是新皇登基，都有一套繁琐至极的礼仪。
要去太庙，要祭天，还要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
这也就罢了，主要是衮服冠冕沉得要命，还得穿一整天，体格稍微差一点的人都吃不了这种苦头，更别说病势沉重的太子。
历来
中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灌补药、含参片，就算侍从架着也得把整个过程走完，太子却不能这么做。——也没有底子折腾。
墨鲤原本不清楚登基大典到底需要多久，又是什么步骤，听陈总管这么
略一说，他立刻否决道：“绝对不能。”太子现在连风不能吹，还想上那么高的祭坛去祭天？
不能亲自去，就只有找代替的人了。
陈总管尴尬地看了看刘澹和
钧，想着这是太子新近看重的人，眼下太子又没有让他们退下，说明除了“活不久”，其他话应该是能当着他们的面说的。“大夫，奴婢听闻……这江湖上有一门奇术叫做易容？”
“尔等想为太子寻一个替身？”
墨鲤下意识地看了
钧一眼，后者神情一凛，连忙站出来为墨鲤解围，顺带也要表示这绝对不是自己出的馊主意。“陈总管，所谓的易容只是一些小伎俩。因为世人好以衣冠辨人，故而那等有心藏匿行踪的人便会更换行头，改换口音，再用炭笔或煤灰稍微修饰一下眉眼肤
，多穿几件衣服改变身形，简单的易容是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即使易容高手装什么像什么，很少被揭穿，他们也不会冒充一个特定的人，更没法给自己换一张脸。”陈总管听出了
钧话里的意思，连忙道：“祭祀时，只有礼部跟钦天监的人距离殿下最近，他们也很难看清殿下的脸，有十二条冕旒挡着呢！”“即使如此，登基那般情形，代替殿下的人能够沉得住气不慌
？”钧依旧反对，他提议道，“不如等殿下身体好些了再说。”陈总管神情微变，内侍
女们垂手而立，虽然无人说话，但是钧觉到了一股不祥的意味。他狐疑地望向众人，又悄悄打量太子。——难不成太子的病好不了？
可是太子现在的模样，完全不像寿数无多的样子，这让
钧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比起
钧，刘澹更加为难。锦衣卫是皇帝的亲信，准备继位的太子向钧透一些秘密，这是信任的意思，可他就不同了。对于一个在外领兵的将军而言，知道得太多就不妙了，这会儿他说什么都不适合，只能装聋作哑。同时刘澹也很纳闷，不明白陆忈究竟在想什么，怎么会有登基大典都不想去，一定要找替身的皇帝？
“既然殿下心意已决，微臣这就去找合适的人选。”
钧无奈地说，同时在心里发愁，这个替身可真不好找。首先要身形跟太子相仿，然后还要会改变口音，可以模仿太子说些简单的话。不过也用不着太像，反正太子病没好。
用这个借口，一切仪式都可以从简，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就算有人怀疑，只要不被当场揭穿，就能蒙混过去了——呸，什么
七八糟的差事！钧已经可以预料到事情败，未来的皇帝不会怎样，御史一定会把僭臣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钧把神情掩饰得很好，太子却像是能看穿他的心事一般，笑了一声道：“副指挥使无需担忧，只要在登基大典之前，把张相一
拿住，余者不足为虑。”钧闻言
神一振。没错，姜相老眼昏花啊！
其他六部重臣必定因为张相倒台的事人人自危，心中畏惧新皇，即使察觉到不对，也不敢声张。尤其登基大典当
必定有
卫军重重封锁，从皇城到祭天坛的一路都在太子掌握之中，只要安排得当，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人，太子只需要最后在万和殿出现，登上丹墀坐上皇位接受百官朝贺就行了。想到这里，
钧松了口气，随即他察觉到有些不对。搜集罪证扳倒张相原本只是太子给他的差事，怎么忽然变成对他仕途有利的事了？这下想不拼命出力都不行了。
钧目光复杂地看了太子一眼，垂首拱手道：“谢殿下提点，微臣告退。”说着便躬身后退，心想再不走怕是连家里的狸奴都要被太子骗走了。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
钧刚出殿门就听到太子问内侍说：“去找找阿虎跑到哪儿去了，今原本想要让副指挥使将它带回去的，看来只能改了。”什么？
钧脚下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阿虎乖顺贴心，殿下为何要送走它？纵然殿下……无暇照顾，还有奴婢等人。”
说来也巧，那只斑纹的猫正好回来了，它停在廊下注视着
钧，一人一猫面面相觑。受东诸人心照看，这狸奴皮
油光水滑，身形矫健，目光幽深，看上去既柔软又危险。“……”
狸奴听不懂人说的话，
钧却生出了无边的心虚，他不敢再听，三步并作两步匆忙离开。阿虎甩了甩尾巴，慢条斯理地迈步进殿，经过墨鲤身边的时候它嗅到了跟刚才房梁上的某人一样的味道，顿时不
地开始呲牙，后者默默地提起了一口内力，准备一有不对就闪身后退。“阿虎。”
听到太子的声音，阿虎扭头走了。
墨鲤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正在用艾草熏烤银针，镇定地提醒太子该针灸了。
刘澹借机也要告退，太子却看着他说：“刘将军，有个人你想见很久了。”说完就示意
人带刘澹去偏殿。刘澹一顿，差点以为孟戚在那边等着他，然后这一切都是旁人早就计算好的。
太子早有叛逆之心，甚至拉拢了前朝国师，他们盯上了张相以及四郎山的金矿，又从锦衣卫暗属那边下手，这才有了刘澹跟孟戚墨鲤这么一连串的不期而遇。
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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