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管说的郁兰,就是那个碰盆的 女,铜盆加上热水,分量很沉,郁兰的手臂连晃都不晃。她闻声侧头,神情犹豫着想要说什么,就被 上的太子打断了。 “郁兰只是 通拳脚,又不是什么飞檐走壁的绝世高手,她一人还能进出东 ,带着个太医,被 卫军当做叛逆怎么办?再说孤的身体多年如此,请太医也没用……不如让郁兰去崇元殿看看三皇弟,孤担心他被苛待,连口吃食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郁兰的身体忽然一抖,她惶急地叫道:“不好!” 铜盆往旁边一扔,身体扑了过去,想要挡在 前。 然而没有等她扑到那里,就僵在了原地,神情惊骇,偏偏不能动一下。 陈总管跟另外一个大 女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他们不是直 摔倒的,而是忽然失去意识,随后凭空一阵风将他们歪倒的身体托了一下,缓缓放在地上。 不止殿内,外面站着的人也无一幸免。 就像忽然来了一群瞌睡虫,把所有人都放倒了,众人倚靠着墙壁、柱子、桌子直接进入了梦乡。 太子勉力撑坐起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眨眼间,寝 内还清醒的人就只剩下了他跟郁兰。 “咳咳。” 郁兰抛出去的铜盆被人接住了,甚至连水都没有撒出来。 房梁上蹲着一只狸花猫,它伸出脑袋, 惑地看着周围。 “阿虎……” 太子缓缓转头,终于看到了那两个不速之客。 太子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苍白消瘦,嘴 发紫。 墨鲤打量着太子的时候,这位齐朝的太子同样在审视他与孟戚。 “原来是孟国师。”太子的目光落在孟戚身上,苦笑道,“难怪若入无人之地。” “你见过我?” 孟戚并不准备隐瞒身份,他将手中的铜盆放在架子上,踱步到 边。 女郁兰的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神情焦急万分。 太子扶着郁兰的肩膀,艰难地试图起身。 “别动。” “喵。” 墨鲤的声音与狸猫的叫声同时响起。 殿内瞬间一静。 太子看了看狸猫,又看孟戚与墨鲤,总觉得这两个人是猫领来的。 “孤曾在锦衣卫的密报里见过孟国师的画像,虽然只得三分神形,但也勉强可认。国师今 前来,是为了继续讨还三年前的毁屋掘药之仇?” 太子说话时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断气。 孟戚神情冷淡,摩挲着手指,忽然说:“锦衣卫得我各类灵药数十株,你吃了多少?” “东 的药房里有小半株参,乃是父皇赐下的,国师可以取走。”太子缓缓躺回 上,疲倦地闭上眼睛,断断续续地说,“孤快要死了,只希望国师不要迁怒殿内这些无辜的 人,他们本已不幸,如今又被 卫军困在这里,生死未卜,不知前路。至于那些锦衣卫,本也是奉命办事,国师这些年来杀了不少,应该也够了。” “哦?” 孟戚更加 觉到这位齐朝太子的异常。 “你怎么不劝我,不要杀你的父皇?” 太子闭口不言。 孟戚立刻望向墨鲤,后者开口道:“是心疾,需要进一步诊脉。” 见到太子一副看穿了生死、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孟戚目光一转,走到了 女郁兰身边。 “你很忠心,可惜实力不济,就算放到江湖上,这样的武功……可能连三 高手都不及。”孟戚对郁兰愤怒的目光视若不见,径自道,“我听说你们想要找太医,却进不了东 ?这可真是巧了,我身后这位就是大夫。” 郁兰望向墨鲤,眼神里透着不信任。 就算是大夫,这么年轻有什么用? 孟戚注意到太子听到大夫两个字的时候,眼皮只是动了动,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你不想太子死,整个东 都不想太子死,是也不是?”孟戚随手解开了郁兰的 道。 郁兰没有大喊大叫,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咽喉,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谋逆,还是行刺?” “不不,这是我要问你们的话。” 孟戚神情一变,笑意尽收,周身气势迫人,郁兰忍不住倒退一步。 “说吧,试图谋逆的人是谁?”孟戚明着是 问郁兰,其实还是冲着太子去的。 只是太子病入膏肓,虚弱至极,如果被内家高手的劲气扫到,估计会当场毙命。 郁兰神 慌 地说:“谋逆?婢子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事?” “你或许不知道,可这座 殿的主人一定知道,说来有趣,我与大夫进 的时候,恰好看到有一群内侍在荒废的院子里挖坑,准备埋一个匣子,那里面……” 太子猛地睁开了眼睛,随后就是一阵猛咳,嘴角边又开始溢出鲜血。 郁兰大惊,正要上前却被墨鲤挡在了后面。 “住手!”郁兰看到太子被“挟持”,急得要大喊。 这时太子脸上忽然有了一丝血 , 神也像好了很多。 “郁兰,等等。” 太子阻止道,他看着自己的手腕,神情复杂。 有股暖 随着经脉扩散到身体各处,窒闷的 口随之一轻,太子病了多年,也见过修炼内功的人,知道内力可以短暂缓解他的病痛,可是从未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 可惜,太迟了。 太子面 苦笑,低声道:“大夫看了孤,这会儿应该转身就走。” “我不是太医,治不好你,也用不着怕。”墨鲤随口道。 “扁鹊见桓侯,转身就跑,何也?”太子继续苦笑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矣’。” 墨鲤抬眼,郑重地说:“原来太子也懂几分医术?” “孤不懂医术,但知道人心,所以总会有人跟孤说实话,” 太子恢复了一些元气,说话时也不再气若游丝,断断续续了。 墨鲤继续号脉,缓缓道:“这病最初应是风 入体,发热症,浑身疼痛不止。因吃了药却不见好,反反复复,拖了许久。随后病势加重,开始稍一疲乏就头晕目眩,心口疼痛,到最后 本无法走动,连用膳、说话都会透不过气。” 女郁兰震惊地听着,急切地问:“大夫,殿下的病……” “正如太子自己所说,来不及了。”墨鲤叹了口气。 “怎么会,殿下刚才的脸 好了很多,比吃药还要管用。”郁兰 目希翼。 “只是治标,不能治本,最多维持半天。”墨鲤收回号脉的手,摇头说,“如果在发热症的时候,及时更换药方,对症下药,这病还能治。初时因为走动、骑马 到头晕,透不过气的时候,这病或许能治。现在开始咳血,已经太迟了,心脉影响肺脉,已经破裂淤血,脏腑出现水肿,我亦无能为力。” 郁兰哆嗦着,忽然无声地哭了起来。 墨鲤有些沉重,又有些想不明白。 “寻常百姓无钱治病,或者找不着大夫,耽搁了病情,病又来得凶险,故而无救。你是东 太子,太医为何连风热症之险都未能发现。” “因为他们敷衍了事,不是开太平方,就是彼此推 。殿下自幼体弱多病,太医院的人都不肯来东 !”郁兰 腔愤怒,恨得连指甲都扎入了手掌之中。 “行了,郁兰,不能怪他们。这 廷之中的人过着什么样的 子,你岂会不知?”太子强撑着坐了起来,他眼睛下面一片青黑,他看着房梁上舔爪子嬉戏的狸猫,忽然笑道,“国师不是想知道,试图谋逆的人是谁吗?其实,是所有人。” 孟戚一愣。 墨鲤深深皱眉。 “二皇弟勾结了外面的江湖人,听说还是一位高手,想要行刺父皇。六皇弟趁着我病重,偷偷借了东 的势力以及锦衣卫指挥使的路子,准备配合二皇弟,想找机会谋逆造反。三皇弟买通了万和殿的内侍,在熏香里下了慢 毒药,结果被发现了,也是因为这样,才引起了父皇的警惕,开始追查幕后主使,而不是昨 天上出现了两条龙意寓不祥。” 太子似笑非笑地说,“倘若继续查下去,这幕后主使,只能是我了。因为是我一直在庇护他们,而他们下毒也好行刺也罢,甚至谋逆造反,都不是为了登上皇位。” “……” 别说墨鲤了,就连长于权谋见多识广的孟国师都是一头雾水。 “不是自己做皇帝,莫非是要让你做皇帝?” “我快死了,这皇帝我终究是做不了的。” 太子抚着心口,低声道,“如果父皇把皇位拿出来赏赐给我的皇弟们,你猜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在皇位跟弑君里面,选择后者。” 墨鲤与孟戚对视一眼,都 到疑惑。 ——陆璋做了什么?让他的儿子这么恨他? 外朝好像没有陆璋是个暴君的传闻,他治理国家无功无过,可也算勤勉。 为了面子,对待臣子更是优容。 “历朝历代的暴君,都是草菅人命,父皇他也是这般,但又跟那些君王不同。”太子讥讽道,“陈朝曾经有位皇帝,被恨到了极致的 人生生勒死在了 上,父皇早年也责打内侍,后来收敛了,不会动辄打伤踢死 人,改成作践妃嫔跟孩子。皇子总要识字读书,需见外臣,成年后倒是没怎么挨过打, 里的两位公主一个都没能活下来。二皇弟左耳失聪,是幼时被打的,三皇弟怯弱不能言,是被吓的,六皇弟 情古怪,因为他的母妃当着他的面被踢成重伤呕血不止。父皇唯一没有打的人是我,他总要有个继承人,然而我却活不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的病,咳血不一定就是肺痨啦 链球菌 染发热→炎症转移→风 心脏瓣膜病变→瓣膜狭窄,心力衰竭,小血管爆裂肺淤血,水肿 第128章 斯是人也 “……那块玉玺, 你准备留给六皇子?” 孟戚虽然发现了玉玺, 但是并没有把它拿走,他把玉玺重新装进匣子,放回了那处树 。 一来这块寓意非凡价值连城的宝贝,孟戚不怎么当回事,二则玉玺这东西 本不好揣在怀里, 哪儿都会鼓出来一截, 还不能摔、不能磕。 再说做皇帝靠的不是玉玺, 捧着玉玺也决定不了皇位归属, 带它做甚? 还累赘!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