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眼一摸黑进陆府,自然是不成。 张姑姑缓缓道:“镇国公府眼下共有三房,掌家的是大房,也就是你为来未来的公婆,镇国公和靖安长公主。再看这,陆家的二老爷陆贺,娶的是尚书右丞的女儿,再旁边是三老爷陆璨,他娶的是晋朝最大的布匹商温家的娘子,哦对,里的孟昭容,便是温氏的外甥女。” “平辈里,陆宴有两个兄长,是陆庭以及陆烨,还有两个妹妹,陆妗和陆蘅……” 张姑姑说了好久,沈甄的表情从震惊,慢慢转化为钦佩,最后耳旁出现了嗡嗡之声。 说完了陆家的概况,张姑姑又拿出了一个画册子给了沈甄,“娘子再看看这个。” 沈甄未作他想,打开一瞧,脸一寸寸地红了上去。 这里面画的竟然全是……男女之事。 沈甄这双澄澈透亮的眼睛,天生带了一股欺骗,这面红耳赤的模样,落在张姑姑眼里,便是女儿家未经人事的模样。 张姑姑教过的娘子不少,知道眼下他们正是害羞的时候,便自顾自道:“娘子莫要害羞,这些呀,早晚都是要懂的,不懂便要问,我同娘子说句实在话,陆家世子要是个知道疼人的还好,如若是反之,娘子嫁过去,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诚然,这个苦头,陆宴已经是让沈三娘子吃过一次了。 张姑姑瞧了瞧沈甄这碰就红的细皮,不由叹了一口气,“娘子且记着,嫁过去头一晚,可千万不能由着他来,若是疼了,别忍着,一定要说出来,这档子事,真要忍起来,再想开口便难了。” 沈甄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张姑姑随后又低声道:“世子明年二十有五,膝下无子,娘子嫁过去最要紧的便是子嗣,每回行事后,腿和记得抬高些,这样容易受孕。” 沈甄知道子嗣重要,听到这儿,她抬起头,硬着头皮认真问道:“姑姑,要抬多久……” 张姑姑一笑,“正要和娘子说,娘子便问了,一刻,一刻钟就好,不住,便可叫郎君帮着些。” 沈甄的小手骤然攥成拳。 说完了同房、那便得开始说天下女子都觉得刺耳的话了。 张姑姑柔声道:“待娘子有了身子,便不可近身伺候郎君了,这时候,娘子若是瞧世子身边有哪个好的,应该主动提出纳妾的事才好,纳不纳是他的事,提出来,娘子便算是得了贤名。” 张姑姑继续道:“世子虽无正经妾室,但兴许身边会有常年侍奉其左右的丫头,娘子进门后,便可观察一番,要是有得宠的,娘子不必等有孕,早些给她提成姨娘才好。” 听到这,沈甄先是一愣,又木讷地点了点头。 张姑姑同她对视后,就知道她没懂里面的门道,便又解释道:“虽说女子不得善妒,要有容人之量,可真入了深宅,多少还是得有两个手腕,你给‘她们’提了名分,便也相当于是给‘她们’拘了起来,要知道,姨娘不比婢女,一旦单独立院,便不可随时侍奉在郎君左右了,娘子可懂了?” 沈甄长呼了一口气,“多谢姑姑,我定会牢记在心。” 张姑姑一生都在同女子打道,里的、外的,什么样儿的没见过,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沈甄是何心,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句不当讲的话,“娘子看郎君,是不能光看皮囊的,要知道多少人过了一辈子也是知面不知心,在家里瞧着正经的,说不住外头还有个外室藏着,陆家门庭虽正,可娘子也得留个心眼。” 张姑姑这话就不免有些扎心了。 陆宴身边有没有小丫头沈甄不知道,也没问过,但是养外室这个事,沈甄知道,他是做的出来的。 张姑姑走后,沈甄整个人趴在了上,沈姌进屋,瞧见她眼中喜忧参半,便猜道了张姑姑今儿给她讲了甚。 出阁前呐,都有这么一遭。 沈姌拍了拍她的头,“怎么着,不想嫁了?” 沈甄绝望闭目,诚恳道:“嫁人事好多,光是想想,都好累。” 她要侍奉公婆,要和处理妯娌之间的关系,要照顾小姑。 且那人还是需要承袭爵位的世子,后,她还要掌管中馈,给他生了孩子,还得生个儿子出来,生出来了,还得给他纳妾……纳了妾,妾室再生了庶子庶女,也得归她管…… 小娘子仿佛在脑海中过完了凄凄惨惨的一生。 思及此,沈甄若有所思道:“事到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二姐那句话了。” “哪句?” “羡慕沈泓。”羡慕沈泓可以娶媳妇,不用嫁出去。 沈姌忍不住笑她,“你前两天安我那个劲头哪去了?我早都跟你说了,在家做姑娘才是最舒服的。”这话,着实是沈姌的心里话。她嫁给李棣,乃是低下,可就算是门第相差悬殊,那四年里,她每早上也都是要去侍奉文氏的。 沈姌怜惜地摸了摸沈甄软软的头发,心道:愿你嫁给他,不会受我受过的委屈。 沈甄在榻上蹬了下腿,随后一动不动,就像是一条认命的咸鱼。 沈姌拍了一下她圆鼓鼓的,笑道:“甄儿,要不要跟阿姐上街去?” 沈甄翻身坐起,“要。” —— 继沈三娘“看破人生”后,陆三郎终于踢到了人生第一块铁板。 陆宴蹙眉看着手中的案卷,时不时便要一下眉心。 近来工部扩建城门,京兆府在旁监修,沈尚书虽说从未为难过他,但他看的出来,他的岳父,对他颇有意见。 就在这时,杨宗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递上一张单子,道:“大人,鸿胪寺方才将万国来朝的名单呈上来了。” 陆宴接过,极快地浏览了一遍,找到回鹘,停下。 果然,眼前的一切,同他梦境中的,到底是不一样了。 永和公主,赫然在列。 “走。”陆宴起身。 杨宗皱眉道:“主子要去哪?” 陆宴道:“去给沈大人递消息。” —— 陆宴乘马往保宁坊赶,哪知一到沈府,就听到了不绝于耳的斧凿之声,目光一转,就看见十几个梓人用夯土在砌墙。 他身子一顿,握紧了手里的名单。 这秋末的风,是真的凉。 杨宗在一旁低声道:“属下过去敲门?” 陆宴深了一口气,低低地“嗯”了一声。 沈文祁在在书房执笔画着祠堂的工图,小厮敲了敲门。 “进来。” 小厮躬身道:“大人,京兆尹在外候见。” 沈文祁笔尖一顿,“谁?” “京兆尹。” 沈文祁放下笔,“赶紧叫人进来。” 陆宴被引进了书房,他躬身作礼,岳父二字在舌尖转了一圈,道:“沈大人。” 沈文祁看了他一眼,“这儿又不是在朝上,坐下说。” 陆宴喉结一动,“晚辈今前来,是有一事要同沈大人说。” 沈文祁笑了一下道:“三郎有话直说便是。” 一句三郎,陆宴的头皮又是一麻。 他连忙将手里的名单递了过去,“这是鸿胪寺刚送到晚辈这儿来的,今年年底,永和公主回朝。” 话音坠地,斧凿声骤停。 沈文连忙拿起眼前的名单,目光定在左下角,久久缓不过神。 再抬眼时,看陆宴的目光,都不变得柔和了…… 第115章 长安一连下了两场大雪,地上结霜,天气骤寒,但陆宴和沈文祁的这段翁婿情,却以眼可见的速度升了温。 在沈文祁看来,陆宴虽不是他打心里意的女婿,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镇国公府的陆三郎,不论是出身,还是才貌,确实都是京中翘楚,前阵子之所以刻意疏远,说白了不过是为人父的私心。 人生路漫漫,谁也不知陆宴的眼下这份炙热,经过时间的打磨,未来还能剩下几分。 沈文祁只希望,多年后的陆宴回想起此刻,还能记得沈甄是他用心求娶回来的便好。毕竟,男人最是了解的男人,唯有费尽心思的得到的,才知道珍惜。 只要陆宴能疼她些,他亦是别无他求。 而沈文祁想的这些,陆宴自然也是懂的,别说沈文祁只是给了他两个下马威,便是他有意为难,他也会受着。毕竟啊,就他对人家女儿做的那些事,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有数。 自那之后,陆宴便是偶尔登门,礼数也是十分郑重,除了谈公事,也是就陪沈文祁下盘棋,从未踏入过内院一步,也未再翻过沈府的高墙。 当然,眼下,想翻也是翻不过去的。 陆宴捏着指腹算子,自赐婚之后,几乎就没怎么见过她。 他本想趁自己生辰带沈甄出去一天,但一想到年底的万国来朝,再想许家,就连这点心思都没有了。 陆宴了太低声道:“鸿胪寺那边儿有动静吗?” 杨宗低声道:“许大人那边监管的严,咱们的人安不进去。” 陆宴眉宇微蹙,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晋朝大典,祭祀、经筵、奏请,宾客、进、传制、郊庙、吉凶仪礼之事,以及外史朝觐,诸国朝贡,皆由鸿胪寺掌管。 眼下的京城,与梦境中的京城全然不同,他若想知道许后眼下的什么主意,必须要在鸿胪寺安个人手。 可偏偏鸿胪寺的主事,是许相的弟弟,许康林。 默了半晌,陆宴道:“只能从那位邱少卿下手了。” 这位邱少卿,名为邱少青。此人虽是朝皆知的魏王一派,但他有个弱点,还是男子最常年、又最易误事的弱点——只要瞧见美人便移不动步。 据说邱家夫人生了一副男人像,下颔有须,嗓音还,单手便可将邱少青举起,邱少青只要一看见她,心就止不住哆嗦。可邱夫人是鲁国公的小女儿,所以,纵然邱少青心里百般厌恶,但面上仍是一口夫人,一口心肝地叫着,还生了一个孩子。 男人在家曲意逢,那外面的花花事自然是少不了,邱少青在外挑“知己”要求直接了当,皮肤要白、要细、要翘,嗓子眼越细越好。只要跟邱夫人截然相反就成。 陆宴用食指敲了敲桌子,道:“找两个细的胡姬送到澄苑去,切记不许她们进澜月阁,明请邱大人来澄苑一坐。” 杨宗道:“属下明白,今晚便去。” 陆宴道:“你即刻就去,” 杨宗顿了顿,看了陆宴一眼。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