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姐被带走你不高兴?” 乔晚:“前辈。” “没什么可高兴的。”闭着眼睛,乔晚低声道。 这事儿没什么值得她高兴的。 马怀真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体贴地没再打扰她,调转轮椅离开了。 正如刚刚她对马怀真说的,把心眼用在这上面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或许是之前为了叫人神识损耗太大,没一会儿的功夫,乔晚就睡着了。 不过梦里很不安稳,神思恍恍惚惚,时梦时醒。 一会儿是梦到了当初周衍带她上山,一会儿梦到了当初的行刑台,一会儿又梦见了大师兄。 或许在她心里,她其实很羡慕穆笑笑。 模模糊糊间,面前好像出现了道高大 拔的身影,青衣落拓,乌发拢了个松松垮垮的低马尾,垂在了脑后,男人蹲下身,宽大温厚的手掌轻轻落在了她发顶,目光透过单片眼镜细细地端详着她,眼镜上的白金链子温顺地垂落在肩头。 男人好像叹了口气,嗓音温醇中透着些无奈和宠溺,薄 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些什么。 “晚儿……乖……” 好温暖…… 大掌反复而有耐心地抚摸着她的发顶。 好温暖…… 在这安抚之下,乔晚终于疲倦地沉沉睡去。 第221章 断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 乔晚一睁眼就看见了萧博扬一脸复杂地蹲在了自己面前。 “你醒了?” 目光宛如见了鬼一般地落在了自己……自己肩头? 乔晚茫然地伸手一摸,两个字如惊雷般滑过心头。 我? ! 这光滑的触 ……这恍若有 水从指间淌过的美好触 …… 乔晚瞪大了眼,惊恐地问:“我头发?” 萧博扬掏出个镜子递到了她面前:“我一见你的时候就成这样了。” 镜子里的少女, 顶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甚至比她之前的头发发质还更好一点儿, 不分叉,不打结, 纵享飘柔和丝滑。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乔晚有点儿恍惚。 她睡觉之前好像确实听到了什么声音来着, 但现在却记不起了,识海里面也是空 的一片, 没留下任何神识记忆。 这是哪个好心的神仙爷爷的魔法吗?! 萧博扬目光也有点儿复杂地拽了拽乔晚脑袋上的头发, 他只听说过一夜白头的, 就没听说过一夜长出来的,不过修真界嘛, 什么怪力 神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不说这个, 穆……”青年嗓音突然沉了下来,“穆道友被戒律堂放出来了,你知道吗?” 乔晚闻言一愣, 抬头四下扫了一眼。 这是她的 府。 “我睡了多久?” “三天。” 这三天时间,她几乎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甚至陆辞仙那边儿也没有一点儿记忆。 好在没等她去问,萧博扬下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陆辞仙那儿也跟你一样,睡了三天, 这个时候不知道醒还是没醒。” 两人同时昏睡,其他人只当他们是神识耗损太大, 也没引起多少惊疑。 萧博扬心情说不上多愉快,平常飞扬跋扈的萧家小少爷,好像一夜间突然就长大了。 前脚才看到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老人参 ,后脚又看到了自己……自己心上人陷害自己的同门。 萧博扬觉得,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和萧博玉不一样,决计做不出来陷害旁人这种 损事儿,偏偏又让他目睹了这一幕。 时至今 ,才明白了自己一颗真心错付,这 觉说不上有多好受。 “是吗……”乔晚心平气和地回答,往榻上一躺,沉默地看着头顶。 “穆道友,是萧焕亲自去戒律堂作保,捞出来的,倒也不是全无惩罚。”萧博扬皱眉补充了一句,“戒律堂罚了三十鞭,不过……” “不过,是缓期执行?”乔晚扭头。 萧博扬沉默了。 乔晚阖上眼,耳畔又传来了萧博扬的嗓音。 “真人和陆辟寒师兄替穆道友代受了十五鞭,她自己挨了五鞭,剩下来的那十鞭,只说是她生辰将近,希望戒律堂开恩,等她过了这生 再执行。” 乔晚抿紧了 。 这个判决不出乎她的意料,甚至就连大师兄替穆笑笑代为受过也不出乎她的意料。 “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乔晚面无表情地拉上了被子,“萧师兄,你能先出去吗?” 刚刚这话说出来,萧博扬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乔晚,一瞥眼,就看见被子里鼓囊囊的一团,从来就只有别人体贴他,没他体贴过别人的萧家小少爷,听到这声平静的“师兄”,心里突然有点儿不是滋味。 既然被称作了一声“师兄”,看在没人愿意照顾乔晚的份上,他怎么也得发挥点儿师兄的光热。 犹豫一下,萧博扬别扭地拍了拍那一大团被子:“你……好好休息,这回穆道友也不是丝毫没受影响。” 至少,在昆山面前,名声可算是毁了大半。 当时萧博扬他也看见了,戒律堂行刑从来就不藏着掖着,反倒是拎到行刑台上昭告天下,目的也是为了警示其他昆山弟子,穆笑笑被戒律堂行刑的时候,里里外外来了不少人。 戒律堂这灵鞭是实打实的,鞭身带了倒刺,一鞭子下去,倒刺勾连血 ,再生生地撕扯出来。 从小就被周衍护在掌心里宠着的少女,哪里吃过这种苦,跪在行刑台上,被这五鞭子 得忍不住凄凄哀哀的惨叫,眼泪 了一地。 至于台下的看着的弟子里面,同情的少,惊讶的多。 毕竟修士吃过的苦多了去了,虽说戒律堂的灵鞭的确恐怖了点儿,但第一鞭大家咬咬牙还是能 过去的,像这第一鞭就叫得凄楚的,实属少见。 被子里一大团的“不明生物”僵了一下,“嗯”了一声。 她不能消沉太久,切了陆辞仙的号,安 了如意和其他人等,又安顿好了来福,多谢齐非道和马怀真帮她照顾来福。 按理说来福是要带去戒律堂的,但据齐非道所说,是马怀真给拦了下来。 再切回乔晚的大号,安抚了甘南,君采薇和济慈一干人等。 至于妙法尊者却没来,只让济慈带了一封信。 看了眼济慈带来的妙法尊者的书信,乔晚展开一看,有点儿怔愣。 这上面就写了一个字,和她当初在大光明殿尊者禅房里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遒劲险峻的一个大字,一笔一划锋锐 人。 “断” 佛门常常说人各具五 而诸苦炽盛,放下执着,或可得解 。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这一个遒劲的“断”字无疑给了她不少安 。 刚准备将这信郑重地收进了 屉里,就在这时,她房间里的留影球突然响了,球上倒映出男人清俊的容貌。 乔晚一愣:“前辈?” 李判端坐在那间“棋室”里面,沉着的问,“昆山之行怎么样了?” 想到这儿,乔晚略 羞愧,沉默了一会儿:“多谢前辈关心,但……” 李判 锐地就抓住了重点,淡淡道:“看来是不合你意了。” 这几乎也在李判他这预料之内。 李判静静地凝视着面前正襟危坐,恭敬有礼的少女一会儿。 是他 她上了昆山,这里面存了他的私心,不过可惜,乔晚的表现,让他说不上失望,但也谈不上有多 意。 至少,他当初定下的将昆山、周衍、玉清峰一干人等,将这师门情意彻底从她心中抹杀的目的,也算是勉勉强强达成,从此之后,不平书院才会是她唯一的退路。 不平书院不需要一个心向其他宗门的山长,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当断则断,雷厉风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多方势力中从容斡旋的山长。 只有长不大的少年才会斤斤计较,争取他人眼中的承认和夸赞,活到了李判他这个年纪的,早就不在意这些说起来有点儿可笑的玩意儿。 不过,正因为这份热血,这份韧劲,这份在人眼里衬得上可笑的,长不大的赤子之心,少年才会被称作少年。 对于不平书院而言,有这么位至死热血的“少年山长”或许也算不上有多大坏处。 向来信奉实用主义的李判,看着留影球里的乔晚,难得微 愧疚,脸上 出了点儿可以衬得上柔和的神情,“也罢,你已经做得已经很好了,好好休息。” 目光一瞥,不经意间瞥见了桌上那封信。 “这是什么?” 她认识妙法尊者这事儿,李判也知道,没必要瞒着,乔晚把这封信放在了留影球面前。 “这是前辈……送来的信。” “你看出了什么?” 乔晚斟酌了一会儿,如实回答:“人各具五 而诸苦炽盛,放下执着,或可得解 ,前辈是要我放下执着。” 李判目光骤然一缩:“对,也不对。” 不对? 乔晚愕然。 说实话这一个字,其实她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只能从佛家最基本的教义出发推测。 “妙法尊者是什么人物。”李判不动声 地打量了一眼乔晚,淡淡道:“只寄给你这虚无缥缈,居高临下的一个字吗?”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