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杨果皱着眉,面对着花洒眯起眼睛,努力回忆起昨晚的事。 她只记得因为下午去过杀人场,担心自己心情受影响夜里失眠,所以多喝了点儿酒,然后就不行了,是男人有力的臂膀驾着她回来的。 后来,后来她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徐观英俊的,尽在咫尺的脸,自己舍不得让他走,然后他好像说…… 台门开着,窗帘飞扬的薄纱间,裹着楼下泳池的粼粼波光,和深夜最轻柔的风。 他说,我不走。 杨果的手搭在脖子上,缓缓向下,没受出什么不同。 小小的厕所里,水温越来越凉,半饷后,女人站在花洒下,闭着眼微微笑起来。 洗完澡,她裹着浴巾顺便也洗了换下的衣服。 这次出来,因为给徐观带了单反,包里不剩什么空间,她只有两套衣服。 还剩一条裙子。 用卷裹的方式打包,长裙就不会起皱。这条裙子是往年在暹粒市场买的,夏天已经过去很久,它也就在衣柜的角落里呆了很久。 杨果解开浴巾,从包里拿出长裙轻轻一抖,丝绸的滑腻触从上到下如水般覆盖住全身,到小腿处停住了。 她站在原地,心情愉快地转了个圈,水红的裙摆扫过腿部肌肤,开一朵丽的花。 去台晾衣服的时候,杨果看见徐观站在泳池边,遮伞被移开了。 光炽烈,院里的瑞香正值花期,粉的小花簇拥着绽开,他穿着t恤短,斜斜倚靠着扶手,在晒太。 “徐观!”杨果喊他。 他抬起头,用手挡在眼前,剩下半张脸嘴角弯起,在光下轮廓很干净。 因为起晚了,两人在民宿里吃了个早午饭,徐观看看时间,说:“晚上十一点半的扯去暹粒,今天只能去一个地方了。” 杨果说:“去塔仔山吧。” 博物馆里一定也有许多红高棉相关,她不想再看。 塔仔山是金边的制高点,山高却只有26米,虽然能在山顶鸟瞰首都景,身后也有个小型佛寺,但也是华人建的,人文风景都乏善可陈。 大部分所谓景点,如果没有旅行者自己附加的意义,都无聊。 杨果抱臂靠着树干,看了会儿佛寺门口进进出出的游客和僧人,说:“以后还是主打暹粒和西港吧。” “你不喜这里?”徐观站在一旁,用单反拍山下的景。 杨果歪着头看他,“我只是更喜暹粒。” 然后又说:“这是我们第二次一起爬山。” 徐观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而后沉默,继续手上的工作。 他不记得了。 杨果又站了会儿,突然说:“走吧。” 没意思的。 徐观默默跟着她。 下山时有鸟群飞过,在碧蓝天幕整齐形成一道斜斜的三角形,徐观举起相机,成功让画面定格。 杨果兴致缺缺,回到民宿后就进了房间,还是晚饭时小青叫她才出来。 她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背着下楼,小青说:“东西先放我这儿吧,你们几点的车?” 杨果说:“十一点半。” 而后转头四处看了看,没见着人,却也没问,跟小青商量起去哪里吃饭。 决定好以后徐观回来了,脖子上挂着单反,肌肤已经被带子的边缘勒出隐约可见的红印。 杨果脸淡淡,也没问他,只说:“东西收好了没,我们要去吃晚饭。” 徐观心情很好的样子,举起手里的相机,说:“我去给老板拍素材了,想看看吗?” 杨果抿抿,过了会儿才说:“有什么好拍的。” 徐观笑着,坐到她旁边,调出照片。 杨果开始只是斜着眼睛看,但在小青不间断的夸奖声中还是没忍住,往徐观那边靠靠,伸出手指朝着左右键按了起来。 他拍的大多是人像,坐在街边摇着蒲扇卖榴莲菠萝的老妇,河边浅滩光着身子玩水的小孩,十字路口带着斗笠挑着扁担等着过马路的商贩,突突车迅速穿过长街的剪影,拥挤熙攘的公上从开着的窗口探头透气的年轻母亲…… 小小的黑机器里一幅幅静止的图像,几乎就能涵盖这座城的人世万象。 “哇,真的太会拍啦。”小青抱着冰可乐叹:“我从来没觉得金边这么美。” 这是他的天赋,也是好。 杨果不自觉弯起嘴角,先前的气闷早就烟消云散,手指摸着屏幕,问:“还有吗?” “还有一张,”徐观按住她的手指,稍稍使力,屏幕滑动一下,出现一道水红的身影。 是杨果的背影。 女人穿着长至小腿的红裙,站在山顶,双手抱臂靠着一株榴莲树,似乎在俯视山下的景。肩头白皙瘦削,那一对栩栩如生的翅膀墨更浓,仿佛就要在这一刻,带着她单薄的剪影飞向碧蓝天幕。 背景的颜是黯淡的,山下能看到大皇金的塔尖,周围破落低矮的屋顶,和错纵横的街道小巷。只有穿红裙的女人是丽扎眼的。她可以属于山下富丽堂皇的权势顶层,也可以属于周围所有平凡的人世烟火。 徐观把相机给她们,上楼去收拾东西了。 杨果坐在沙发上,愣住很久。 小青还在翻相机里的照片,最后说:“果果姐,我可以要一张洗出来,挂在我这里吗?” 杨果回过神,点头,“几张都可以的。” 小青摇头,“这不太好,毕竟是他拍的,看起来都是可以参加比赛的样子了。我就要一张,要你的那张,可以吧?” “真的好美哦。”她抚摸着相机屏幕,啧啧叹:“你男朋友好会。” 杨果摸摸耳垂,垂着眼睛道:“这相机不行,好多年了,他也就随便拍拍吧。” “随便?”楼上传来一声轻笑,杨果抬头,看见徐观斜倚着楼梯栏杆,英的眉挑起来,表情戏谑。 “摄影这件事,和照片里那个人……我可随便不起来。” 他单手拎着帆布包,双腿叠,颀长的身姿拔,从高处俯视她,脸上的神情,如少年一般神采奕奕。 第37章 杨果早起时就到一些冒的前兆症状, 但她没当回事,想着这么热的天气, 就算冒也无所谓, 结果在晚上等巴士的时候,太突突跳着疼起来。 夜里带温度的热风也寒凉起来,她抱住手臂,坐下等车。 这里是始发站, 从金边直达暹粒的夜间巴士,并不给旅客提供酒店接送服务,需要他们自己来此等候上车,因为没什么事,徐观办事细, 提前半小时就带她来了。 铁制的座椅简陋,她坐下时,薄如蝉翼的裙子也没能抵挡住其上的凉意, 被冻得打了个寒战。 徐观原本站在旁边烟,看她这样, 皱眉摸上她的额头。 他的手掌很烫, 贴上额头时温度让她觉得舒服。 杨果觉得有些乏力,烟也懒得点, 只说:“给我来一口。” 徐观没理她, 叼着烟问:“是不是不舒服?” 杨果摇摇头,也不是逞强,就个人习惯, 认为区区冒没必要多在意。 徐观却在意,手掌在她额头探了又探,皱起眉,轻轻拍拍她的脸,“你有点发烧。” “没事。”杨果摆摆手,继续抱紧双臂,“睡一觉就好了。” 徐观说:“我去买药。” 在这里等车的不止他们,不远的石柱旁就有好几个工人模样的柬埔寨男人,团团蹲在一起,围着烟。 杨果穿的单薄,背包被取下放到一边,肩线直,锁骨纤细,水红的长裙下出一双小腿匀称白皙。从她过来到现在,已经被这群男人偷偷看了很多次了。 徐观准备要走,看了那边一眼,突然再次弯身握住杨果的肩把她带起来,说:“你和我一起。” 他动作很轻柔,但乍然起身还是让杨果微微皱了眉,轻声道:“真的不用,车马上要来了。” 巴士说来就来,徐观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才出发,他还要坚持,杨果却已经拿起凳子上的双肩包背好,朝上车处走过去了。 徐观打开地图看了看,这一片没有药店,最近的也有十分钟的车程,只好作罢,跟在杨果身后上了车。 车里已经接到部分本地人,这一处上车的大多是旅客。有位供乘客休息的夜间巴士算是东南亚的一大特,像国内的火车卧铺。好一点的公司,比如他们乘坐的这一趟,会配有简单的水果、矿泉水,前头有晶显示屏,看着还算干净的布帘隔开位,分单人和双人两种。 换完票,杨果他们的位置在最后,上铺,是宽敞的双人位。 徐观说:“你先上去。” 身后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那几个东南亚男人跟在他们身后站住了等,位似乎就在附近。 杨果了鼻尖,顺着扶梯往上爬。 就在这时,部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顶住了。 她低头,正好看见徐观转过的头,和他手里举起的、顶住她的帆布包。 他正在与后面站着的几个男人对视,神情被帆布包的一部分遮住,看不清晰。 杨果因为冒微微发热的脸颊,突然更加热了。 她加快动作爬上去,扶着沿对徐观说:“快上来吧。” 徐观把包重新斜挎回身上,很快也上来了。 巴士的双人位是没有隔断的,说是位,其实也就是皮质的长沙发,双人的宽一些,刚好够两个成年人躺。 但徐观手长脚长,这么直接躺下来,腿也打不直。他只好坐着,背靠小枕头,打开帆布包拿出了两个透明的塑料袋。 杨果已经了鞋,跪坐着越过他,伸长了手臂要将鞋放到下面的地上,肩头又被握住了,徐观一只手撑着她,另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鞋,说:“别放下面。” 然后身体微微向前,也掉鞋,将两双鞋都装进了塑料袋,仔细系好袋口,挂在了楼梯旁的挂钩上。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