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圈结束,队伍被分成两半,严老师作为领头羊的那部分,已经落后徐观的队伍大半圈了。 徐观一拍手,鼓励众人:“大家跟我一起喊口号!一!二!三!校报牛!” 寒凉还未散去的清晨,少年人的齐声高喊响彻校园:“校报牛——” 杨果看到对面的严老师脚下一个趔趄,遥遥冲徐观比了个往下的手势。 徐观咧嘴一笑,突然加速,长腿错间,如一只在晨曦中奔跑的迅捷羚羊。 他跑到严老师旁边,大声问好:“老严,早啊!你还行不行啊?休息会儿呗。” 严老师在眼镜后翻了个白眼,上气不接下气:“你小子……行了行了!休息一下!” 众人都松了口气,三三两两慢下脚步。 徐观说:“你们还剩两圈啊。” 人群中又传出哀嚎。 严老师摆摆手,招呼大家聚集到一起,大几口气,说:“大家都很好……都很好,今天第一天,就不追究迟到了,但是既然你们进了校报,就要明白咱们的宗旨……” 眼看着就要开始长篇大论,徐观打断他:“对了严老师,不是要说活动?” 严老师成功被他带偏,“哦对,活动,活动……” 他弯从一旁的地上拿起一个保温杯,喝了一口润嗓子,然后才道:“这不要到十一国庆了吗,咱校报给大家一个福利,也是为了鼓励你们,就算通过严格的考核也不要骄傲……” 徐观清清嗓子,再次打断他:“这个福利就是——香山一游!费用全包!想去的找我报名啊!” “校报牛!”众人立刻一拥而上,将严老师挤到一边,围着徐观七嘴八舌地询问起细节来。 杨果看严老师眼镜都被挤歪了,一双肿泡眼愤怒瞪向徐观,莫名觉得有趣。 她走过去,对严老师说:“老师,您吃过早饭了吗” 严老师没想到还有人在这时候记得关心他,看了她一眼,肃穆地推正眼镜,点头:“吃过了。你呢?” 杨果指了指场一边可怜兮兮躺着的牛和面包,“没呢,太早了,我怕迟到,面包也没来得及吃。” 严老师:“……” 刚在家里享受过热腾腾的菜粥,没忍住多喝一碗所以来迟的严老师看着杨果瘦长的小身板,突然产生自己在待青少年的错觉。 他拍拍手,引大家注意,“好了好了,不急着在今天报名啊,既然是第一天,要求也不用那么严格了,今天的晨跑就到这里,想要参加香山一游的同学可以在接下来三天里随时找徐观和我报名……” 然而没人理他,大家呼一声,依然围着徐观。 杨果笑了,对受到众人无视的严老师说:“你们都会去么?” 徐观也会去么? 严老师说:“去啊,没人看着你们这帮小崽子,那还不得闹翻天。要是出了什么事故,徐观那小子一个人可承担不起……” 那就是要去了。 杨果拿出手机,上面写着自己的姓名、班级和联系方式。 严老师接过去,推着眼镜仔细地将信息输入了自己的手机。 杨果说:“谢谢。” 她最后看了那边一眼,徐观还被大家围着,脸上是耐心的笑容。 转身离开。 —— 学期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紧张,连寝室楼下的枫树也懒洋洋的,只慢腾腾在叶尖吐了一点点红。 校园里是轻松惬意的氛围,艾玛诗在寝室收拾行李,国庆假期她计划与家人一道去欧洲七游。 赵文琪不回家,她和文韶约好一起去秦皇岛。 只有杨果选择留在寝室,准备假期第三天的香山游。 临走时,赵文琪再次向她发出邀请:“果果,我们得在秦皇岛待一周呢,你真不来找我们啊?一个人多无聊。” “不会无聊的。”杨果笑着谢绝,“好多事要做呢。” 文韶简单收拾了背包后又懒呼呼躺倒在,看赵文琪飞来飞去收拾了两大箱行李,声音软绵绵的:“什么事儿啊?” “当然是正经事。”杨果说。 “完了完了!快赶不上动车了!”赵文琪一声惊呼,“啪”地扣上箱子,一把拉起没骨头似的文韶,“快快!出发了!” 然后不等文韶拒绝,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艾玛诗看一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她们俩不是下午两点的车?这还有三个多小时呢。” 杨果笑死了,文韶一定知道。她摊手:“急子赵小姐肯定记错时间了。” 然后摸摸艾玛诗的狗头:“你是几点车呀?” 艾玛诗昨晚说,爸妈今天有事,她就自己预约了十点半的顺风车。 电话声响起,顺风车司机的怒吼似乎能穿透薄薄的机身:“人呢?!” 杨果笑看她迈着跟赵文琪如出一辙的旋风步奔出了寝室。 真是可的北京姑娘。 她走到台,伸了个懒,楼下的赵文琪刚停下步子,被一向温柔的文韶敲了个脑瓜嘣儿,正挠头惑着,艾玛诗如一道龙卷风穿过两人中间,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赵文琪抬头,看见杨果,高声喊她:“果果,一起吃午饭啊!” 她们就站在枫树底下,杨果能看见少女们被枫叶映上腮红的年轻的脸,如初生的朝,拉开大学生活的序幕。 去香山的时候,一定能看到漫山遍野红透的枫叶吧。 国庆假期第三天,严老师秉持一贯的作风,要求同学们早六点就到校门集合,只是这回体贴地加了句“天气渐凉,注意保暖”。 “香山”的得名,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来自于民间,据说早年间香山上曾栽种有大面积的杏花,每年花期一到,漫山芬芳花香,故而得名。其二则是来自《香山永安寺记》,说山中曾有一块巨石,因其形肖似香炉,因而得名*。 香山公园位于北京西北郊西山东麓,距京大20多公里,校报包了一辆大巴车,刚好坐。 杨果选了最后一排,这个位置可以纵观全车,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他们各种各样的动作表情。 徐观是最后上车的,他手里提着两个大口袋,里头装着小面包和真果粒。 “来来,没吃饭的校报英来我这儿领食物了啊。”他吆喝着,从第一排一路发放到车尾,口袋里正好剩下两个面包和两瓶饮料,一个粉一个绿。 他坐到杨果身边,车厢里的空调味顿时变得清新,他笑眯眯地问她:“草莓?” “芦荟。”杨果伸手要拿,徐观已经动作很快地把饮料拿出来了。 两人的手在空中相碰,他的手很凉,杨果心中突然炸出惊雷。 她借着管的动作把脸挪向车窗,车灯照不到的地方,觉耳子发烫。 接下来的一路上,她都很安静,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街道上的国槐在渐亮的晨光中拔。 其实昨晚她睡得不好,一直做梦,梦里都是一股淡淡的木质调香水味。 但在车上也没睡着,那股淡香就在身旁,有如实质,几乎将她包裹进遍植松木林的幻乡。 香奈儿五号不好闻,还是这一款更好,她想。 到了地方,在车上补过一觉的严老师神抖擞地吆喝着同学们排队下车,香山的游客们被车上“京大校报”几个大字引,围着高档大巴上吐出的一只只乖乖的小仔,发出羡慕的夸赞。 严老师整理好衣衫,站在一群小仔面前,清清嗓子,就要开始游玩之前的训话。 徐观最后跳下车,拍手道:“大家把学生证都拿出来啊,我跟严老师去买票。” 原本规规矩矩的小仔们顿时一哄而上,拿着学生证差点儿将严老师的眼镜再次挤歪。严老师恨得一跺脚,再不管了,抄起保温杯自个儿去门口生闷气。 一车四十来个人,徐观买完票分完,叮嘱大家注意安全,午时在主峰山顶集合。 众人作鸟兽散,一转眼便汇入观光大军的队伍。严老师一看便急了,喊着“慢点儿、注意安全”便追了过去。 杨果最后走过去拿票,徐观看着她笑:“不着急?” 杨果摇头,她就是在等他。 徐观摊手:“那只有咱俩作伴儿了。” 他们在东门下车,徐观问:“来过吗?” 杨果说:“没有。” 徐观说打了个响指,“那你可跟对人了,咱们走左边儿,清静。” 说是清静,其实人依然很多,等过了静翠湖,留下不少就地逗留的人,再往前走,才算是真的清静下来。 徐观指着前方隐在林木间的翘起的飞檐亭角介绍道:“翠薇亭。” 此处古木参天,又有山岩连狭,杨果自然而然地接口:“入夏千章绿荫,禽声上下*。” “哟,”徐观说:“不愧是入选京大校报的英。” 杨果微赧:“还没到夏天呢。” “夏天的时候再来呗。”徐观说完,提起单反就取景去了。 他说得随意,但听的人却站在原地怔愣,心里将这句话反反复复想了许多遍。 这条路上山算是难走,杨果查的攻略里,把它当作下山最佳路线。徐观期间走走停停,不断按动快门,杨果忍不住问:“你不是应该来过很多次吗?” “对啊,”徐观说,而后注意到杨果的疑惑,笑道:“你想问,来过很多次为什么还一直拍照?” 真聪明,杨果点头。 徐观指着前方的双清别墅,“人文。”又指指山中遍布山的森林沟壑,“风景。”最后再朝杨果一指,“女孩子和生活。” “什么不值得拍?”他斜倚着石梯一侧,石壁上是大块不规则的绿石头,他穿着白衬衫,衣角翻飞间,笑得有些风。 这里已经是半山,山下的郊区房屋变得无限小,游人如织,往来不休,仿佛达旦未曾歇。 秋天的清风里,高朗的晴空下,树叶被吹出明澈的自然香气,正当最好时候的他,在她面前笑得肆意而张扬。 千山朗,天如水,正是人间佳节。 少年当此,风光真是殊绝。 这一幕曾在之后无数个漫漫长夜里,和尼古丁的味道一起,陪伴她许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君宣布,到这里回忆暂时结束,下一章天子骄子将回到菜市口默默贴膜。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