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一言不发地消失五年,又一声不吭地回来,小姑娘心里哪能没点儿气。 见她起身,他下意识起身跟了上去。 江胥调侃:“咋还像个尾随的痴汉呢?” 岑寂没理。 他都快被侃惯了。 云岁又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他们很执着,刚才是陶婉卿,现在是云谦平。 而他们越执着,也就意味着他们给她挖的坑越大。 她本不想接,想好好吃个饭,但云谦平给她发了张图片,看清是什么后,她不得不接了。 “肯接电话了?” 云岁声音很平静:“把谱子还我。” 每一张谱子都像是她的孩子,她不可能不要。即使那是…… 她敛下眼眸。 “这可不是爸爸去你房间搜的,这是在我们房间找到的,可能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云谦平自认很尊重孩子们的隐私,搜房间这种事他不会往身上揽。 云岁平静道:“我知道。但你已经拿着我的东西来威胁我了,难道还要我说你没有错吗?” 都到这时候了,做出这种事了,他还是想保留体面,维持自己最高大正面的形象,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云谦平声音一沉,“云岁,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父亲!”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如果你不是我父亲,我早就报警了。” “你——!” 为了他手里的东西,云岁还是了脾气,“说吧,什么事。怎样才肯还我。” 云谦平怕多说几句就被这个逆女气死在这里,直截了当道:“明晚回家吃饭,下午五点我就要看到你的人!家中有贵客,你给我收拾好了来。” “吃完就还我,除了吃饭我什么都不做。” “行!”云谦平又是一气。 说完该说的,云岁果断挂断电话。 转身要回去时,却撞上了……一个不该撞见的人。 他怎么在这里? 原来,并非梦境吗?她竟是真的遇到他了吗? 云岁恍惚了下。 但还来不及思考什么真真假假,就有一个更加急迫的问题摆在了眼前—— 那他,听到刚才她跟云谦平的那些对话了吗? 云岁掐了掐手心,惊觉手心竟是开始冒汗。 岑寂走向她,柔和道:“你也在这吃饭?谢屿江胥都在,要不要过去一起吃点?” “啊,不了,我朋友也在,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约他们。”云岁还是有些紧张。 “抱歉,刚才我不是故意听你打电话,只是走到门口时听着了几句。” 果然还是听到了。 云岁有些绝望地回忆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没爆口吧?形象还在吗……? 岑寂跟她的重点不一样,他有些凝重地问:“你和家里……关系不好吗?” 可他明明记得她跟家里关系只是一般,不算很好,但也谈不上糟糕,不然他也不会通过云家来见她一面。 “有些矛盾。”云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饶过这个话题,见圆子过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来的太久了,忙道:“下次再跟你聊,我朋友来找我了,我先过去啦?” 岑寂漆黑的眼睛看着她,静静地,又很温柔,“好,去吧。” 她说的“下次”可能只是客套话,但他倒是知道,会有“下次”的。 回到包间,他问这两个一直在南沂的人:“你们知不知道云岁跟云家怎么了?” 谢屿和江胥对视一眼。 还真…… 知道。 第4章 (修) 对自己的酒量一点也…… 岑寂一直在想刚才看到她的那一幕,她看上去很平静,但也不难看出她制着的怒火翻滚。 字字带刀,句句滚刺,利落地扎向电话对面的人。 不知何时,她与家里的关系竟恶劣到了这样的地步。他难以想象这五年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也可想而知并不好过。 而谢屿和江胥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谢屿道:“云谦平前两年那部电影大爆后带云思陶上了个父女的综艺,之后这对父女以在荧幕前打造温馨家庭的人设,在娱乐圈声名鹊起,迅速圈粉,随后云思陶趁着这波热度接了个网剧,网剧又爆了,现在资源应该是滚着来。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云谦平和子情甚笃,一儿一女孝顺懂事有出息。” 岑寂皱紧眉,不可思议地抓住重点,“一儿一女?” 谢屿颔首。 江胥接着他的话说:“云家从来没有公开过云岁的身份,娱乐圈没人知道云家还有个小女儿。现如今,也只有我们这个圈子知道了。云家在娱乐圈混得不错,但在我们这个圈子中的、但凡是知道点内情的人眼里,都成了笑话了。” 云家当年为了生儿子,又为了保住面子可谓是想尽办法。 生完云思陶两年后他们就冒着被抓起来的风险又拼了一胎,却没想到二胎还是女儿,也就是云岁。 云谦平当机立断地把二女儿送去乡下母亲家中,装作从未生过,以此保住面子和形象——如果是儿子,他无所谓丢不丢脸,也无所谓会不会把形象抹黑,但这是女儿,也就不值得他这个公众人物这样牺牲。 第三胎,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一定是儿子,为了儿子可以出生得光明正大、毫无污点,这一次,夫俩很谨慎地去查了许多地方的政策,发现有些农村的政策是:一胎是女儿,隔五年后可以生二胎。 于是,他们连报户口都没给云岁报,又隔了三年,假装隔了五年,生下第三胎,也就是云思宸——如他们所愿,真的是儿子了。后来为了转回户口,他们还费了不少钱和功夫。 在不知情的外人面前,云家的形象完美无瑕,他们严守政策,家庭和睦幸福,云谦平可以说是保住了面子也成功生了儿子。但在知情人眼里,这对夫简直蛇蝎心肠,云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简直是不幸。 云岁从小被爷爷养在身边,直到七岁才以亲戚家孩子的身份被带回家。当时还有件事闹得难看,云谦平才不会自己拆自己的台,怎么也不肯给她上户口,孩子没法上学,云没办法,求了女儿,让云岁的户口上在她家,对外说是寄住在云家。 这些事情被云家瞒得很死,从前只有一两户住在云家隔壁的人家知道,所以连岑寂也不知。 是这两年,云家的做法越发过分,那两家人受不了了,忍无可忍地与走得近的人家说道了几句,慢慢地,竟然传开了,还传到了谢家和江家耳里。岑家当年出了事,早已搬离紫韵庭这一片儿,所以自是不知这些云家丑事。 岑寂眉目一凛,薄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下巴勾勒出了锋利的线条,他声音很沉:“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在国外,很多国内的事情没法及时得到消息,便托他们照看一二,有事情及时告诉他。 他目光胶在外面的云岁身上,见她巧笑倩兮,他心里却比刀割还疼。 江胥:“这两年你拼成什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有心思去管别的吗?” “别的没有她重要。”他声音很哑,带着理智濒临崩溃的戾气。 眼看要打起来,谢屿忙解释:“我们这是知道云岁没事,要是有事,不用你说我们都得给你解决了。私底下我们也有在照看她,你在那么远,告诉你还不如我们自己照顾,你自己说对不对?” 是这样。 岑寂深无力,颓丧盈心间,伸手一握,握了一团虚无的空气,抓不住半点沙砾。他恍然发觉,他错过了她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几年时光。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并不在。 在她身边的,是周述黎,是别人,是很多很多人,但唯独不是他。 “她自愈能力让人佩服,真没事儿,有事儿的话指定得告诉你。”江胥说。 岑寂知道这几年他们没少使力,他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声音沉若墨,刻着郑重和认真:“谢了,兄弟。” “说这个就假了不是。” “客套个什么劲。” 岑寂动了动嘴角,发现喉间尽是苦涩。 江胥叹口气:“这两年你也不容易,不然我们也不至于瞒着你关于云岁的事儿。” “你一年干了别人五年才能干完的事儿,有多拼有多累只有你自己知道。但你现在这不是回来了?你们俩现在……也算苦尽甘来。”谢屿遥遥举杯。 岑寂跟他碰了下,喝了口杯中酒,浓烈的味道直窜嗓口。 “你不是在紫韵庭买了个新的别墅给伯父伯母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可就在云家旁边。”江胥八卦道,“加上你买在云岁对面的房子,啧啧,摆明了要给我们来一出近水楼台啊?” 岑寂但默不语,他这个人,腹黑劲儿全藏着,从来不外显。 谢屿侃道:“我们俩功成身退,现在就只管看你排的这一出出的好戏了。” - 云岁还在跟周述黎他们吃饭呢,这家菜馆贵又难约不是没有道理,一道道中国菜都做得十分地道,每道菜上还都有一朵应景的花,用萝卜雕的,花瓣儿细的跟纸一样薄,一层一层地卷下来,致又漂亮,还有个小巧的花心儿,工艺巧到了极致,说是真花怕是也有人信。 圆子把花都挑出来,月季花、莲花、蟹爪菊,一朵一朵拍了照,又合在一起拍了张全家福,不释手,跟云岁说:“怎么办呀我下不去口吃它们。” 云岁无奈:“这是生的,你下得去口也不能吃。” 圆子眨了下眼,很遗憾,“好叭,看来它们只能作为艺术品存留在我的朋友圈了。” 云岁快被这姑娘给乐坏,刚才那些复杂的心情散去不少。她指指圆子跟前的一道闽菜,“尝尝这个佛跳墙。” 圆子这才放过了那几朵花。 一边吃,云岁和周述黎一边说着新歌的事情。 距离她上次出歌已经过了半年,这段时间云岁卡在瓶颈期,磕磕绊绊不过只写出了新歌的开头。这半年,她主要的工作只在于《山河醉》的出歌、宣传以及后续的一些事宜,还有就是直播吃老本,唱旧歌。说忙也忙,说闲也闲。 周述黎对此没什么意见,搞艺术的,瓶颈期再正常不过,半年那都是少的。可云岁自己有些急了,便忍不住与周述黎商量起这事来。 周述黎道:“《山河醉》都还热着呢,到现在都稳稳当当地在榜首待着,红利期没过,粉丝们的兴趣也没退,新歌真不着急,慢慢写,再给你几个月慢慢写出来后面的,我又不你,你怎么还自己自己了?” 说着说着,他不笑了起来,“别人是经纪人催,自己不上心,能拖则拖,到你这儿,倒反过来了。” 云岁被取笑,推了推他的碗,恼羞道:“吃你的饭吧!” 圆子嘿嘿笑:“迩迩做东你就让让她,平时惹她也就算了,这时候还惹,不怕她不结账啦?” 周述黎睨她一眼:“敢不敢再没出息点儿?我什么时候缺你一顿饭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