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理想很丰,现实太骨。 别说再来一套大房子,就这两套80平方的两居室都够呛。 为啥?因为它们也需要银行贷款支撑啊。 可贷款这事儿却没陈凤霞想的那么简单。 母子三人在外头奔波了大半天,陈凤霞心里头相中了七八套房子,美滋滋地下了到租房附近的公车。 她还没来得及送两个孩子回家,好自己回老年活动中心上工。郑明明就眼尖地指着路边的小饭店喊:“妈,爸爸,爸爸在那里。” 陈凤霞窝火,这人倒是穷大方。自己跟孩子连块烧饼都舍不得吃,在外头开水泡馒头还心疼多花了一块钱,他居然连馆子都吃起来了。 小饭店门口走出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腆着肚子,大着舌头拍郑国强的肩膀,酒气冲天:“老弟啊,不是哥哥不帮忙,实在你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银行哪里能给你放款?我这公家饭碗也不好端哎。要我说,还不如回村里头种地,潇洒自在!” 陈凤霞认出了男人的脸,正是郑国强的高中同学马兴元。这二十多年,对方这张养尊处优油光水滑的脸倒是没变。 她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回家种地潇洒?那你怎么不自己回去。装什么城里人,你娘老子还在地里头刨食呢。 郑国强脸微微发青,声音带着点儿央求的意味:“所以我才找老同学你帮忙啊。你看你吃皇粮,银行分房住着。我就拖家带口在江海打工,你大侄女儿小侄子总要上学的。你这个做叔叔的忍心看孩子遭罪?” 马兴元打着哈哈,一开口又是鼻的酒气:“哎哟,照我讲何必呢,江海又不是遍地黄金,干脆回老家得了。我这是人被工作绑着没办法,不然我早回去了。这里空气都差,哪里有家里头舒坦。” 陈凤霞在心里头骂了口呸!臭不要脸的东西。 他要真想回老家,申请报告一打,银行系统多的是人挤破脑袋要跟他对调呢。当初他家为了让他留在江海,可是没少花功夫。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怎么这样恶心人呢。 可是就这货,他们夫还得捧着。 人求人的时候,脖子梗着给哪个看啊。 陈凤霞脸堆笑:“那也是马主任你能耐,是单位的人才,领导舍不得放你走。马主任你就帮帮忙松松手,我们在江海能安下家,一辈子都念着你的好。” 马兴元却光会笑,死活不透口风,到最后才冒出一句:“你们家还缺钱啊,哪个不晓得你弟弟是老板。就他手上漏点儿,别说一套房了,一辆轿车都街跑。” 车贵房也算是90年代的一个特。现在看老板有没有实力,不看人住在什么地方,而看人家开什么车,手上拿的是不是大哥大。 陈文斌就是手拿大哥大,扶着小汽车方向盘的大老板啊。 陈凤霞脸上的笑却挂不住了,什么叫没喝到半口鱼汤却惹了一身腥臊。她家就是典型。 要说借钱,上辈子陈凤霞是起过跟弟弟陈文斌借钱的念想。为了大女儿小学毕业能留城里头继续上初中的事。 结果弟媳妇高桂芳跟陈文斌大吵了一场,当着陈凤霞的面说要离婚,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 做姐姐的哪里能为了自家的事搞得弟弟家飞狗跳,于是郑明明最终被送回了老家初中住校。 临走前,陈文斌还偷偷找过来,了两百块钱给郑明明,让外甥女儿自己买点好吃的,将来舅舅等她有出息。 为着这事儿,陈凤霞心疼了弟弟好久。也是个当老板的人,怎么就娶了这么只不讲理的母老虎,连挣的钱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现在还能挣钱就这样,等老了可怎么办? 郑明明却冷笑:“坏人全是舅妈当,利益却是他们一家得。陈文斌还用你心疼?你先好好心疼下自己吧。” 陈凤霞当初还因此跟女儿吵了一架,觉这丫头没良心,她舅舅白疼她了。 结果钱没借到,外头亲朋旧故当中却传起来陈凤霞两口子问弟弟拿了多少钱,搞得人家自己都要过不下去,为着她家的事三天两头吵架。 高桂芳要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早就离婚走人,不吃这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亏了。 陈凤霞夫俩都不是打探是非的人,等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都不晓得过了多少道嘴。 他们再想去解释,人家就是笑,让他们别放在心上。 没拿钱,她家的手机怎么来的? 总共就一个旧手机啊,还是陈文斌淘汰下来的,外头小商贩都不收的旧手机。陈凤霞为着女儿高考报志愿怕漏了录取通知书才要的,就成了她占了天大便宜的铁证。 即便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陈凤霞都重生了,她一想起来这件事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种话还能是谁传出去的?不就是陈文斌跟高桂芳嘛。 她这个弟弟可是当着那多人的面信誓旦旦:“陈凤霞,你有的是跪在我面前求我的时候呢。” 别说跪着,她现在就不想求,这辈子苦死了累死了她都不会去求! 站在饭店门口的马兴元还在笑嘻嘻:“实在不行,就让你弟弟给你当担保人呗。他开公司,是大老板,他来担保,银行的钱保准放的快。” 郑国强脸愈发青白。他怕求人,更怕求小舅子。他一个做姐夫的求小舅子算怎么回事?而且陈文斌就是只笑面虎,求了他,他也只会拿好话哄人。 陈凤霞还觉得他那个弟弟是最心疼姐姐的宝贝呢,坏的都是弟媳妇。 他看这两口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没想到今天老婆却改了口风,只笑盈盈:“那就麻烦马主任再想想办法哎。我一个当姐姐的,没理由求到弟弟门上去。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跟我们家国强不也是兄弟嘛。县官不如现管。” 马兴元却不接腔,只哈哈笑着:“路我给你们点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啦。回头见,国强,回头找你喝酒啊。” 他喝的,都是别人请的酒。 饭店里头这一顿已经是省了又省,连菜带酒也花了七十块,是郑国强在工地上干四天的工资。 越没钱越是要花钱,花出去的钱还跟打水漂一样,都听不到一声响。 陈凤霞看着桌上杯盘藉,忍不住心痛:“怎么不买了菜回家做?” 他们还在老家的时候,郑国强几乎每次要请客都是把人拉回家,十二块钱的食材就能让他搞出六七十块钱的花头。 论起做饭,他虽然达不到大厨的水准,却的确有一手。 郑国强也心痛,心痛加郁闷,心里头一股气堵得慌。他一边招呼老板再加碗饭,加饭不花钱,一边招呼郑明明:“吃吧,今天吃顿好的。” 其实这桌菜他也没动两口,但现在对着老婆,他完全吃不下。 “你以为我不想?我都计划好了跟菜场卖鱼的要个鱼头,炖鱼头汤,然后再烧地三鲜,个末豆腐,炒个平菇蛋。不要十块钱就能好。结果这家伙非要说天热不折腾我,就在路边随便吃点。” 郑国强的随便吃点是下碗面条,再斩最多十块钱的卤菜,两个人加一起控制在二十块钱以内。 马兴元的标准就是饭店的四菜一汤,还要了瓶酒,说是好久没跟老同学坐下来吃顿饭了。 其实他们银行就有食堂,员工跟亲近的人一块儿吃饭都是去食堂。不图别的,就图食堂有补贴,物美价廉,花不了几块钱就能上硬菜呗。 郑国强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马兴元这是在故意摆他一道敲他竹杠。一开始他就不打算帮这个忙,却不给个准话,非得占了便宜才开口。 什么消费层次不一样,马兴元在银行一个月拿到手也不过几百块。当然,有没有灰收入就不是郑国强能知道的了。 他也不关心,他就心痛自己掏了七十块钱被人当猴耍。 陈凤霞心里不比丈夫好受,可求人不就是这样。 别说现在,以后他们求人的时候多着呢,自己可以凑合着对付,孩子上学找工作,哪件事不要想办法求人。 人家要打耳光,他们有求于人,就得巴巴地把脸凑过去,还得赔着笑。 陈凤霞舀了西红柿蛋汤给丈夫,招呼道:“吃吧,别浪费了。就当我们一家自己下馆子吃顿好的。” 郑国强有些惊讶,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子埋怨无能的准备。 他甚至在心里盘算好了,要是陈凤霞跟他吵架,他也是要回嘴的。当初他就不愿意找马兴元,这人从小就是损人不利己的货,就看人倒霉。 要不是这么缺德,80年代的中专生也不会在银行混了十多年也升不上去。 结果陈凤霞没骂他,还开口安他,倒是让他一下子不晓得该怎么接话,只能闷头扒饭。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子正在喂儿子吃饭,赶紧伸手接小孩:“我来吧,你也吃。” 陈凤霞老实不客气,觉自己跟《陈焕生上城》里头的陈焕生一样,人家花五块钱住县招待所,她家花了七十块钱下馆子,怎么能不吃了? 菜不够,饭管就行,菜汤油水多,拌饭吃最香。 她一口气干掉了两大碗饭,才觉今天的气神补充的差不多了。 瞧见丈夫正盯着桌子发呆,吃了饭的女儿也垂着脑袋,陈凤霞倒是笑了:“你们干嘛呢,不就是叫狗咬了口嘛,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不帮忙,我们就不买房了?” 郑国强奇了怪了:“你找到借钱的门路了?” 刚才他听子的口气,不像是要从娘家借钱的意思。 可他们老郑家,他妈手上肯定有钱,但还是不要指望的好。当年他结婚起房子,他妈都没掏钱。 对,他妈就是这样的人。 郑国强自己不让人说,可心里头不失望也是不可能的。 陈凤霞还没说话,郑明明先喜地喊出声:“是啊,爸爸,妈妈说要两套,我跟弟弟将来一人一套,再买套大的,我们一家人一起。” 郑国强大吃一惊:“你哪儿来的这多钱?” 现在他家一套房的钱都拿不出来。 “那边房子便宜。”陈凤霞连最后一口西红柿蛋汤也没放过,愣是捧着汤碗倒进了自己碗里头喝掉了,“两套房才五万六。” 郑国强发懵,觉子在讲笑话。他找的房子最便宜的一套也五万六。子买的怕不是房子,而是鸽子笼吧。而且还不晓得是哪个旮旯角落里头的鸽子笼。 这回郑明明可不乐意了,她跟着妈妈跑了好久呢。 房子明明就很好,在上元,公车一开就到。 郑国强这回彻底变了脸,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坚决反对:“不行,去上元买房还不如回老家盖楼房。” 五万六两套房便宜?回老家能起三层楼,阔气又敞亮,什么都方便。 有这钱,他还继续在江海当农村人,他图什么啊?江海的农村人不还是农村人吗。 ※※※※※※※※※※※※※※※※※※※※ 谢在2020-10-03 19:43:04~2020-10-09 10:3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芥末梅子 1个; 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083837、小哈 1个;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姜姜 130瓶;21253165 40瓶;阿宝 30瓶;曳雾 20瓶;半小小、小哈 10瓶;青木瓜沙律、30178818 5瓶;嗷呜一口33 3瓶;杳杏音尘 2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