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总是替她着想的,青枝抱住陈念:“没有姑姑,我可怎么办呢。”如果家里只有母亲,她要被母亲说破头了。 陈念笑起来,一她的发髻:“不用怕,姑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姑侄俩亲昵了好一会,陈念才走。 周茹看着小姑子离开,跑来东厢房跟女儿说话。她的一桩心事解决了,接下来得解决另一桩事。 “青枝,你自己嫁人了,你得空也劝劝你姑姑。” 老生常谈,青枝不耐烦道:“姑姑不肯嫁,我有什么办法?” 周茹哪里信她:“她最疼你,你怎么会没有办法?你这是在糊我,你也是在害你姑姑。你姑姑快三十了,再不嫁以后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你忍心看她孤独终老?” 青枝道:“我会一直陪着姑姑的。” “你现在自然是这么说,等以后有孩子了,你要忙着教孩子。等你公爹婆母老了,你也要照顾他们,你哪里有时间陪你姑姑?” 青枝愣住,怎么连孩子都说出来了。 她没想那么远。 看女儿沉默,周茹苦口婆心道:“我真是为阿念好才想让她嫁人的,青枝,你向来聪明,你真要好好替阿念考虑啊。你说话,她一定会听。” 如果可以,她难道不想姑姑嫁个情投意合的男子吗?可一直以来,自从她记事以来,姑姑都不曾想过出嫁,她又能奈何? 青枝道:“我以前问过你跟爹爹关于姑姑的事,你们都不说,我不知姑姑为何不嫁,我有什么办法?我想,顺着姑姑,姑姑就会开心的,我只希望姑姑开心。娘,那你现在告诉我,姑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被她明亮的眼睛盯着,周茹一阵心虚:“她,她能有什么事,你姑姑就是,就是小时候听了不着调的话,被骗了,以为嫁人不好。” 拿这种话搪吗?青枝怒道:“你不肯说就罢了,你不说,我也不会劝!” “哎呀,我不是不说。”周茹左右为难,长叹口气,“阿念是被一个男人害了,那男的原本说要娶她,后来……阿念为此伤了心,才不嫁的。” 其实青枝也这么猜过的,现在被证实了,她心里气得厉害:“那男人是谁?娘跟爹爹当时可为姑姑做主?” 周茹哪里会说出赵廷俊的名字,恨恨道:“死了,掉在茅坑里溺死了。” 青枝:“……” 怎么听着不太真实呢? 可周茹一口咬定:“自然是死了,不然我怎会放过他?我现在是要你劝你姑姑,让她别钻牛角尖。” “也未必是牛角尖,我见姑姑最近的笑容都变多了,她应该是没事了。姑姑不是孩子,娘,您得让她自己拿主意。”父亲去世后,姑姑可以撑起家,区区一个男子又真的会影响到姑姑的一生吗? 不,姑姑只是不想嫁而已。 原来女儿也看出小姑子的变化了,周茹心想,应该是因为苏起。 其实这是好事,可周茹就是有一个执念,她希望小姑子可以嫁个好人家,至少不是木匠,至少得是个官,那么以后还有可能越过赵廷俊。 可怎么跟女儿说呢?她不会同意的,周茹憋得难受,突然起身道:“算了,你跟连瑛也该回去了。” 青枝也不想再跟母亲讨论姑姑嫁人的事,便出去找裴连瑛,二人一起告辞回家。 马车上,她不停地想起母亲说的那个男人。 真的会掉在茅坑里溺死吗? 是在何时死的?父亲去世前,还是去世后?他怎么认识姑姑的,是均州人氏吗?她突然问裴连瑛:“你可知道我姑姑年少时的事?母亲说姑姑是遇到了负心汉,还说那人死了,我不太相信。” 裴连瑛一早就注意到她的表情,觉得她是有心事,不过关于陈念…… 青枝道:“我不该问你,你在均州两耳不闻窗外事,怎可能知道?” 了解他,裴连瑛道:“我不知,但父亲母亲一定知。” 青枝叹气:“我小时候问过他们,他们跟我爹我娘一样,都不肯说。” 只是一个姑娘家的往事,为何要如此隐瞒?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裴连瑛沉:“或许我有办法。” 青枝眼睛一亮:“你要帮我去问?” “嗯,小事一桩。” 这是青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想要裴连瑛帮忙,她见他答应,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是在想怎么谢我吗?”他问。 “不是小事吗,你居然还要我谢?”青枝斜睨他一眼,“你也太小气了吧。” 到底是谁小气?他帮过她,可青枝从来不说谢字。忽然间,刚才已经被抑下去的念又冒了上来,他扶住她肩膀,低下头。 触及的那一刻,青枝被惊到了,她不知裴连瑛会如此突然的吻她。 她下意识要躲,可他的手已经落到间,抱得那么的紧。耳边听见他说,“你欠我的。” 第57章 竟觉得可极了。 她到底欠他什么了? 不就是十方佛锦缎的事吗, 还有什么?抓贼是他分内事,也好意思说。 就是小气,青枝想骂他, 可被堵得严严实实, 她从来不知道裴连瑛舌上的力气会那么大。 她的脸越来越红,脯上下起伏。 他的手又抚上来,捧住她脸颊。 车厢内只听见舌融的声音, 一直持续到裴家的大门口。 幸好离得近, 不然他还不停下,青枝用袖子擦嘴:“你下回别这样。” 裴连瑛的脸也是绯红的,轻轻一笑,有种醉态, 又好像在挑逗:“那要如何?先问你肯不肯?” “你……”青枝恼火, “我不跟你说了。”她打算下车。 裴连瑛拉住她的手臂:“没擦干净,小心被人看见。”拿出手帕给她仔细擦拭。 像对待孩子似的, 青枝忽然想起她幼时在裴家吃了东西后,上沾到碎屑, 他也会帮她擦拭,并且叫她吃东西别那么快, 要细嚼慢咽。裴连瑛确实吃饭的时候很斯文,坐姿十分优雅,一点都不像鱼贩的儿子。 青枝推开他的手, 径直下车。 瞧着她冷淡的背影,裴连瑛又不知何处得罪她了, 他帮她擦嘴是丈夫该做的, 这也不好吗?他真不知青枝到底想要什么。 这过后, 青枝就忙碌起来。 早上在裴家用过早饭就去娘家, 跟姑姑织锦,进技艺,要么教两个徒弟,午时也待在娘家,一直到傍晚才回。而裴连瑛也是早出晚归,两个人时常晚饭都不在一起吃,要么青枝先回,要么裴连瑛先回,只有在戌时之后,才有空说上两句话。 年前,苏起终于找到了阿月。 他年少时看似不务正业,却学了一手湛的木雕功夫,三教九也结识不少。那阿月离开赵府后,去了京城外的彤云县,买下二十亩良田,在此定居,后来嫁给彤云县的一个鳏夫。正好有人认识那鳏夫,便告诉了苏起。 赵知道后,从长兴侯府溜出,跟苏起去彤云县。 已经隔了六年,阿月见到赵时本认不出,倒是苏起的样貌并没有太多变化,她吃了一惊:“二公子,怎么,怎么会是您?您来彤云县……” 赵叫道:“阿月,你是服侍我娘的,你快告诉我,我娘的事情!” 那竟然是赵,阿月仔细瞧了一眼,掩住了嘴。 比起夫人,赵生得更为漂亮,可能是有些地方像老爷吧。想起赵廷俊,阿月身子一颤:“姑娘,奴婢不知夫人的事,奴婢只照顾夫人衣食……夫人能有什么事情?”又看向苏起,“二公子为何要跟姑娘来呢,奴婢只是一个丫环啊。” 苏起道:“你一个丫环,就算什么都不买,每月至多攒一两银子。你在赵家也就待了六年,六十两银子不够买二十良田吧?” 阿月脸发白。 赵揪住她衣袖:“是不是爹爹给你银子了?你只要同我说,我给你一百两!” “不是,不是的……” 见阿月不愿开口,赵红着眼睛厉声道:“我娘多好的人,对你们这些丫环从来没有凶过,你扪心自问,我娘可曾亏待过你?每逢节,哪次不给你们赏钱?就是病后,也没有对你们呼呼喝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阿月脸又变得通红。 苏起比赵自然要冷静的:“我知道事关赵廷俊,你可能害怕,但事实上,你一旦讲出来,反而赵廷俊没有必要再来对付你。这些事都过去了,并无证据,凭你一个丫环的话,也没人会信。你说出来,只对你有好处,我不信这些年,你心里没有一点愧疚……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儿说吗?” 阿月用力咬着,听到最后,她渐渐松开了。 “夫人不是老爷害死的,夫人是病死的。” 苏起道:“我们都知道,所以不会去告赵廷俊谋害人命,我跟儿只是想知道,发生过什么。” 阿月长叹口气,坐下来,两只手互相抱着道:“老爷只是会强迫夫人……夫人不肯,有时候就会受伤,在手臂上,腿上。夫人面皮薄,不敢告诉别人,后来生下姑娘,更不会说了……夫人担心老爷讨厌姑娘,说老爷至少对姑娘还是很好的。”她偷偷看了一眼赵,“夫人说姑娘子不像她,是好事……” 赵浑身发颤,眼泪一滴滴落下,却没有声音。 苏起把她搂在怀里,轻轻着她的头发。 此时说什么也没有办法安,他知道,儿一直以为她的父亲是慈父是好丈夫,她心里很希望有个美的家。 然而一切都是假象。 赵回到长兴侯府后无打采,像生了场病,苏老夫人问苏起怎么回事,苏起把阿月的事情告诉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震惊,而后否认道:“什么阿月,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丫环?你们是不是被人骗了?” 苏起静静看着她,没有再解释:“我原想让儿住我那里,但儿仍愿意亲近您……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离去。 在这儿子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也没有恨,可苏老夫人不知为何,竟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叫她站立不住,她险些摔倒在地上。 次,赵廷俊来接赵回去过年。 苏老夫人再看到这个女婿时,再难以保持以前的态度了,她觉得这女婿极其的陌生,陌生到可怕。 她道:“儿病了,你让她待在这里吧。” “到底什么病?她在您这儿住了好几个月。”赵廷俊不免奇怪,女儿虽然常来长兴侯府,可心里很惦记他这个父亲,从来没有这么久都不回去的。 苏老夫人深口气:“小孩子的病,不麻烦,你不用担心。” 然而赵却突然走进来。 赵廷俊笑着道:“不是来了吗?”他朝赵伸出手,“儿,你外祖母说你病了,快给为父看看。” 赵越走越近,他忽然发现女儿的神不太正常,以前她见到他总是笑得很甜,张开手臂要他抱,可现在却那么的冰冷,甚至是充了厌恶。她的眉眼像刀剑一样,无形之中朝他刺过来。 他心头一跳,正要缩回手,赵却已经走到他跟前,而后他觉到腹上一痛。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