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眉开眼笑:“陈姑娘,又见到你了……我的屏风已经请人做好,改你来我家里,我带你去看。那幅锦缎实在太合适做屏风了。” 陈念真不想看,但当面得罪客人恐怕会引侄女儿怀疑,便敷衍道:“等下次有机会。” “机会多得是,我今儿来是想再买几幅锦缎的。”赵前阵子穿了她们的锦缎出去过几回,很快有小姑娘问她在何处买的,她瞒着没说,因知道她们就两个织娘,万一都来买,自己下回就买不到了,便打算些存着。 青枝道:“我们手头没有可卖的锦缎。”最后一幅竹梅双喜前也已经被人买走,别的锦缎她是要留着开店的。 赵啊的一声:“是吗?那我先预定几幅。” “预定也要等好几个月,我们接了一笔活,要织两幅佛像纹锦缎,五月底付,而且可能还有别的生意。” 赵眼睛瞪圆:“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这幅样子十分可,青枝忍不住笑道:“赵姑娘的衣裙想必不计其数,不缺这几件吧。再说,天热也不合适穿锦缎。” 赵道:“我衣裙自是不缺的,我主要是怕你们客人太多,我晚来都买不到了……你们的织娘实在太少,应该再请几个,教教她们。” “那也不是短时间就行的。” 赵只当是简单的事,也想不明白,只道:“反正我先定下了,你们年前织好就行。” 霍家要的锦缎是八月底织好,如果真的能争取到,九月开始给这位赵姑娘织锦,年底肯定来得及。 “可以。”青枝看出她的喜好,拿了有云燕,朱鸟,白鹿等有动物图案的纹样底本出来。 赵十分喜,定了三幅,而后让翠儿去外面马车旁的丫环手里取四十两。 青枝道:“三幅价格不一,只需三十二两,再说,定金不用给这么多。” 赵道:“我愿意给,省得中间有人也来定,比我出得多,你们先给她织。” 青枝笑道:“这不可能。” 赵不听,愣是拿了四十两。 周茹就在外面,看到四个银锭时目光一亮,但这份高兴很快消散了。 女儿之前接的生意要织到下个月月底,而今又要多织三幅,那不得到八,九月?她哪里还有空跟裴连瑛花前月下呢?周茹心里着急,疾步进去:“赵姑娘,恐怕青枝不能保证时,不定织到明年呢,还望赵姑娘莫怪罪。” 赵一愣,看向青枝:“不会真要织到明年吧?” 也不知母亲为何来捣,青枝皱眉道:“年前肯定能织好,请赵姑娘放心。” 赵松一口气。 周茹不快:“万一遇到什么突发的事情呢,你可不能保证,再者,我女儿快要成亲。”在她心里,女儿早晚会想通,一旦想通可不得马上嫁人。 其实陈念何尝不想拒绝,但侄女儿一心挣钱,正当高兴着,她如何开口?一旦开口,侄女儿必然要问缘由,她并不想告之。犹豫间,事情就被定下了,而今也只能如此,她只要不去赵府便是。 青枝见母亲又阻拦,皱眉道:“赵姑娘也没有要签定契约,娘怕什么呢?” 这小姑娘的外祖母是长兴侯老夫人,听说父亲又是左侍郎,周茹原不该得罪,可她实在担心女儿的终身大事,硬着头皮道:“我是想丑话说在前头,别到时候赵姑娘问责,这样不清不楚,对谁都没有好处。” 赵到哪儿不是被人追捧的,结果这妇人啰里啰嗦,一幅怕她害自家女儿的样子,赵冷笑一声:“我此趟过来,是因欣赏两位姑娘的织艺,四十两银子算得什么,若真遇到事织不了,送与你们都无妨,这位大娘请放心。” 周茹松一口气:“赵姑娘不愧是名门望族出身,豁达大度。我在均州就听说,京城的姑娘非比寻常,今总算见识到了。” 赵听惯了马,一点不新鲜,站起身:“我回去了,你们织好送到我府上便可。” 青枝答应。 侍郎比左少卿大,女婿见到了都要行礼的,周茹送赵出去:“刚才的话还请赵姑娘莫介意。” “我没那么小心眼,倒是你女儿要嫁给谁呀?”赵好奇问了一句。 周茹面有得意之:“我这女婿以前是状元,而今是大理寺左少卿。” 状元?赵扬眉道:“我爹爹以前也是状元,成康五年的状元,不知你女婿是哪年的状元。” 周茹忙夸赞了一句,说是大才子,而后才道是成康十三年的状元。 赵一时也没记起成康十三年的状元是谁,便先上马车了。 成康五年,周茹往回走时,那几个字慢慢在脑中闪过,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成康五年,她想起来了! 那年,赵廷俊中了状元,但并没有信守承诺娶陈念为,为此丈夫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后说,就当那个人死了。 周茹脸一变。 这小姑娘居然是那孽畜的女儿! 原来赵廷俊已经做到了左侍郎。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这等品行不端之人,居然也能叫他当上三品官? 周茹咬牙切齿。 当时她才嫁入陈家没几年,女儿三岁多,丈夫救了一位年轻公子回来,说是遇到劫匪,身无分文,腿又受伤,要借住一阵。 她心里怪丈夫多事,可瞧赵廷俊模样清俊,又是读书人就想若能考中,当上官兴许会报恩,便没有说什么。小姑子那时十五,情窦初开,与赵廷俊一见钟情,二人时常互相偷瞧,默默红了脸。 她试探赵廷俊,发现赵家家境与他们相当,念书也极有天赋,很早便是秀才。她告诉丈夫,丈夫打心眼里也喜,默许妹妹与赵廷俊来往。 可惜人心难测,这赵廷俊临走时信誓旦旦会娶小姑子,还说马上写信告知父母,谁料高中状元后就变了心。 丈夫从京城回来,又怒又愧,此后对小姑子越发疼,但小姑子却再也不曾笑了,直到女儿长大,二人渐亲厚,才偶尔展笑颜。 周茹捏了捏拳头。 赵廷俊却偏偏变得如此富贵。 不知小姑子可知? 她忽然想起那,小姑子不想去赵府送锦缎,被她问了一句又去了,回来后脸不好,恐怕是已知晓,或许两人还见上面了。 周茹叹口气。 这么多年小姑子不嫁人,全是因为赵廷俊,在京城见到他不知得多难过。虽然她对小姑子也有不,可这些年相处下来,终有心疼之处。 周茹走到织房门口,犹豫再三,没有踏入。 她不知说什么。 她实在无法安,他赵廷俊娶了长兴侯府的千金,自己又是三品官,这样的风光,她说什么能安?她一点也帮不了什么,只能当做不知。 可心里实在气愤,周茹转身去了裴家。 李韭儿正跟裴老太太闲聊,听说周茹拜访,忙到门口。周茹脸极为难看,李韭儿不由担忧,以为是关乎儿子亲事,暗道周茹莫不是要退亲吧?她勉强一笑:“周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周茹开口就问:“你可知那赵廷俊?” 啊! 她何时看到赵廷俊了?李韭儿心头一跳,忙用赔罪的语气道:“我知,我与相公入京没多久就瞧见他了,当时连瑛刚入馆阁,赵廷俊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我们当时心情与你一样,唾弃不止,可不敢当面骂他,只装不识,也没告诉连瑛。”裴连瑛一心念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应是不知赵廷俊与陈念的过往,“周妹妹,你莫怪我,他这人品行低劣,我跟相公怕表出来,他设计陷害连瑛。后来你入京,我原也想告诉,可不知如何开口。” 周茹叹气:“我怎能怪你?我只是气不过!刚才一位客人来我家买锦缎,我才知,那竟是赵廷俊的女儿。老天不长眼那,他的命竟这样好,可我们家阿念如今还未出嫁!” 李韭儿拉着她坐下:“时候未到,兴许他很快就要遭报应。” “但愿如此,可怜阿念,我都不知如何安……我得想法子将她嫁个好人家,最好是高过他赵家的。” “这……”陈念秀外慧中,但年纪到底大了,接近三十,怕是很难,李韭儿觉得她夫家不可能会高过赵家,只此时绝不会泼冷水,顺着道,“我会帮你留意。” 周茹又连叹了好几口气,抑郁难解。 裴老太太听了会,才明白:“是那个住在你家的赵公子?他原来当大官了啊?唉,那只能等连瑛官大过他才好办。” 周茹眼睛一亮。 李韭儿却有些害怕:“这赵廷俊忘恩负义,怕是心狠手辣之徒,没那么容易对付的。” 裴老太太忙改口:“我只是随口一说,至少连瑛过他,他不敢欺负我们两家。” 周茹左右听着,觉得确实也不能让女婿冒险。赵廷俊可是长兴侯府的女婿,他在京城十多年,谁知道基多深,她拍拍李韭儿的手:“我只是一时气愤,你们还是装作不认识他最好。” 李韭儿很动:“你真的不怪我?” 周茹摇摇头:“我们来京城后,你如此照顾,我只有,倒是我家青枝给你那么多麻烦。” “无妨,我就喜她的脾气,她跟连瑛不同,连瑛少年老成,整只知道念书,青枝可多了。”李韭儿想到明便是休沐,就邀请周茹,“我带你们去溪亭泉玩一玩,你正好散散心,让连瑛跟青枝也说说话。” 周茹求之不得:“再好不过。” 她又跟李韭儿,裴老太太说了会儿话方才回去。 天快要黑了,青枝织完锦空做了一只卤,切成块之后,浓郁的酱香味飘院子。 见到周茹,青枝没问她去了何处,因早已猜到,只忙着摆筷盛饭。 周茹难得的话不多,只默默看着。 除了卤,还有炒青菜,菠菜汤。 平常她们三个人一桌,翠儿盛了饭菜与另外两个婆子坐旁边的桌。 等陈念坐下后,周茹突然夹了一块卤给她。 陈念未免惊讶。 之前她跟周茹因为青枝的事闹得不快,还以为周茹要气一阵,谁想到竟主动和好。 “多谢嫂子。”她笑一笑。 如冬暖,将冰雪融化,周茹心头一涩,暗道小姑子的命真苦,她还是莫再计较了,想着又给她夹一块:“你瞧着太瘦了,多吃点。” 真是见鬼了,青枝暗自疑惑,母亲是有讨好姑姑的时候,可同时间必然也会夹菜给她,但这会儿母亲显然是忘了她,只关心姑姑。 难道母亲是为驴的事在向姑姑道歉?不可能,母亲现在仍很讨厌她骑驴,怎么可能道歉?而且,母亲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到底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周茹:小孩子家家没你的事,少管! 青枝:??? 谢在2022-07-27 09:51:07~2022-07-28 09:5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ecan 2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