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端是在刚刚穿好白大褂,正准备跟着主任巡诊病房时,突然被护士叫走去接电话的。 然后他就被通知,自己被临时调去帮忙救治平沙地铁站事故的伤者了。 来接人的是两位身穿橄榄制服,头戴大檐帽的军人,对方主动报上了自己的所属部队、姓名,以及军衔。 冯端听得头雾水,还有些面对正气凛然的军人的天然敬畏,他乖乖地上了车,这才发现自己的老妈已经在车上了。 郑萍和儿子并不在一个医院工作,她是明城儿童医院的内科主任医师,而冯端则是明城大学附属医院的五官科主治医师,两个医院之间相隔七公里,如今军方的人却把母子两人一起接走,要说没有什么特殊安排,也着实说不过去。 “妈,这是……”冯端有一肚子的疑问,他想不通为什么,只能把询问的眼神投向自家老妈。 情况明显不对,但她老人家靠着椅背叉着两臂,看起来气定神闲的,丝毫没有紧张疑惑的样子,肯定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郑萍只投给便宜儿子一个“闭嘴”的眼神。 车内的气氛实在安静得诡异,那两位军人只在最初告知了冯端自己的来意,并要求他配合,之后就没有再说过话了。 郑萍母子就这样被送到了目的地。 明城空军医院。 他们在做了繁琐的登记手续后,被人领到了院内的疗养区。 这里应该是专门服务大人物的地方,警备极其森严,随时可见警卫来回巡视。 “郑教授,冯医生,这边请。” 母子俩被领到了一间病房的门前。 这间病房外面四名士兵负责看守,他们荷实弹、身穿全套作战服,从神态和姿势来看,始终保持在警戒状态。 明明是“门神”,但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们防备的不是外来者,而是病房中的人,这也是相当神奇的事了。 冯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郑萍一起进入了这间病房。 果不其然,病房内还有四名看守者,隔着一面布帘,他们对里面的那张病上的人如临大敌,仿佛那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因为长时间保持在紧张状态,他们的脸上已经有了点点汗渍。 “都退开一些。”一个年约六十,身穿军服的男子命令道。 他肩背拔,气势威严,尽管头发已经斑白,人却丝毫不显老弱,反倒有种历久弥坚的长者气度。冯端对军人的军衔没有什么研究,但也从他肩章上的松枝叶图案认出这起码是一位“将”级别的大人物。 和对内狗里狗气、对外拘谨慎重的怂货儿子不一样,郑萍相当俐落地上前一把拉开了布帘。 帘后的白病上,躺着两个互相依偎的人影。 冯端还是先认出了蓝悦真,继而才认出她身后的方周。 “悦真妹妹?!”冯端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你和你哥怎么啦?” 换谁也想不到,在这种场合下见到的竟然是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老友,和他的妹妹。 这对仅靠颜值就让人印象深刻的兄妹,何曾有过这么狈的时候? 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血腥味,即便不靠近也能闻得到,而且那张病上也是血迹……蓝悦真眼神清明,看起来很清醒,而她身后平躺着的方周则闭着眼睛,如果不是口仍有起伏,他那破破烂烂的样子看起来真像是…… 呸呸呸!好人一生平安,逢凶化吉! 对好友的担忧使冯端暂时忘记了其他,他绕到病的另一侧,开始小心地检查方周的情况。 而郑萍,她显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该负责的伤者是蓝悦真。 “悦真不怕啊,阿姨给你看看伤口。”郑萍甚至什么也没有问,对着儿子好友的这个妹妹,她只扮演一个角,就是值得信赖的人。 两兄妹并排躺在同一张病上,蓝悦真处于清醒状态,而且她在外,方周在内,不难看出她有保护后者的意思。 “头上的伤看起来不深,已经止血了,阿姨看看肚子,好不好?” 蓝悦真没有回答,但她神平和,眼神也没有变化,按照以往的经验,郑萍便当她是默许了,于是转身朝外面守着的人道:“给我拿把剪刀。” 没过多久,就有护士送来了一把剪刀,对方进入病房后便不敢往前,只把手中的剪刀往前伸,等着郑萍去取。还是那位头发斑白的军人看不下去,亲自接过去,叁两步送到郑萍面前。 就在他靠近病的瞬间,一直如同雕像般躺在上的蓝悦真突然动了,——她那条藏在身后的尾巴“咻”地甩出去,锋利如箭尖的末端对准了这位老人。 “干什么!” 始终保持在警戒状态的士兵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把黑口对准了她。 听着那子弹上膛的声音,别说是对所有事一无所知的冯端,就连隐约知道军方计划的郑萍都冒出了一身冷汗,母子俩下意识背靠墙壁,举起了双手。 然而被所有瞄准的蓝悦真却只是懒懒地挥了挥尾巴,丝毫不把他们的威胁放在眼里。 “报告首长!” 杜润之闻声回头,只见身后的卫兵押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这人还是个面孔,——温海盛,明城空军医院的副院长,兼17号(捕猎者相关研究及试验)实验室的总负责人。 在两个小时前的紧急会议上,就是他一力煽动其他人,意图促成将“蓝悦真”作为研究样本关押起来这件事。 虽然这个提议当场就被投票否决掉了,但温海盛并没有死心。 会议结束后不久,他派人进入这间病房,试图进行某些不法行为——后果也相当严重,他的两个助手拿着血用的大针筒,互相在对方身上好一通猛扎,要不是负责看守的卫兵见势不妙上前把人拉开,他们都能把对方扎个半死。 之后增派的卫兵,其实有一半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来打扰。 从形势上看,捕猎者捕食黑怪物,它们的存在是有益于人类的,但它们毕竟不是人类,——这些行为模式难以捉摸的生物极为危险,尤其在处于重伤状态下,任何一点异动都会被当作挑衅,从而引发它们的攻击。 “我记得我下过命令,无关人员不能靠近这里。”杜润之指着温海盛,示意卫兵们把他出去。 怪不得一直毫无反应的捕猎者会突然表现出攻击意图,原来是…… 温海盛想说些什么,但却被铁面无私的卫兵捂着嘴巴拖走了。 他们也实在是被吓了一跳。 虽然早就做好了会和捕猎者正面对上的心理准备,但是刚才那一下,还真是让人捏一把冷汗。 “不好意思,郑教授,冯医生,请继续。”杜润之对受到惊吓的母子俩笑了笑,语带歉意道:“吓到你们了吧?是我们这边没有安排好,实在是对不住!小林,你们去休息吧,等会有事再叫你们。”他挥了挥手,语言加上眼神示意,把仍有些迟疑的卫兵们劝退到外面去了。 “是,首长!”卫兵们敬礼退出了病房外。 郑萍和冯端彼此对视一眼,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处在这种状况下,人真的没法不紧张,刚才要是有谁的走火了,那可就…… 再回过头来看蓝悦真,此时她那险些引发战的尾巴已经垂下来,在边啊的,看起来仿佛很无聊的样子。 冯端看了看依旧昏不醒的方周,又看了看蓝悦真,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来自己的眼睛。 “别了。”郑萍白了儿子一眼,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巧克力糖,递到蓝悦真面前,“悦真,你想不想吃糖?这个白糖纸的是果仁夹心,粉是草莓夹心,棕是原味。” 蓝悦真没有动,她只是眨了眨眼睛,尾巴一晃,从边升起来,在郑萍的戒备下,那尖尖的末端轻轻点了点包裹着粉糖纸的巧克力糖。 “好,我们吃这个。”郑萍把其他糖果随意地放在病边缘,给她剥了一颗草莓夹心巧克力糖。 这个张着嘴巴等待投喂的女孩儿,怎么看都是个惹人疼的晚辈。 如果忽略她的尾巴。 郑萍和冯端一人一把剪刀,慢慢剪开了两兄妹身上的衣服。 杜润之退出病房外,把门关上,再次吩咐卫兵没有得到命令不准让任何人进入里面。 他就说嘛,把人找过来,多半能让“她”放下戒备。 之前还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搞事时,“她”明明表现得很安定,并没有攻击意图,——都怪那些烦人的玩意,被折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睡觉他们先起了贪念? 冯端是哥哥初中-高中的同学,两人关系很好,有十几年的情,哥哥偶尔会带妹妹去冯家玩。郑阿姨(冯端的妈妈)给小时候的妹妹看过病,也给哥哥传授过照顾小孩子的经验。 第7章,冯端曾向哥哥吐槽妹妹力气大得能打死一头牛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