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夕暖洋洋的,落在他们身上像是一条带着余温的轻薄毯,虞泽握紧她的手,在异国他乡走得毫不惘。 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做好了下飞机后的功课,在前往airbnb订下的联排别墅之前,他要先带唐娜去附近的大丸百货扫货,除了购买这几天需要的基础用品以外,还要给她买几身换洗衣服。 打车前往市中心后,唐娜羡地看着街上穿和服的亚洲女子,拉住了虞泽的手。 她看着可的和服女子们,说:“我也要穿那个。” 虞泽说:“先把别的买了……” 唐娜打断他,任地说:“我要穿着和服去买!” 好,上帝发话了,他能怎么办? 虞泽拦下两个说说笑笑着走来的和服姑娘,用英文问道:“打扰一下,你们的和服是在哪里买的?” 两个年轻姑娘惊地看着虞泽的脸,其中一人注意到虞泽身后的唐娜,同样朝她的脸投来惊的目光。 一人热情地说:“你身后的大丸百货里就有一家和服店。” 虞泽道谢后,朝着唐娜走了回来。 他身后的两个本姑娘用语小声议论着:“羨ましい です……” “走。”他朝她伸出手。 唐娜扬着嘴角,伸手抓住那只骨节分明、纤长白皙的手,即使有一万只手同时摆在她面前,她也能准确无误地从中找到她唯一会牵的那只手。 她抓住他的手后,虞泽蜷起手指,将她的手轻轻握在手心。 两人走进大丸百货后,虞泽在服务台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顺利找到了那家和服店,让人意外的是,这是一家出租和服的店铺,而不是他们以为的,出售和服的店。 通过和工作人员磕磕巴巴的英语谈,两人得知这家名胃ョイフル的和服店是本数一数二的和服品牌,不仅他们是以出租的方式营业,大部分和服店也是以出租的方式来营业,如果他们想要订做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和服,需要提前一到两年预约。 既然这样,那就租,唐娜还顺便买了全套的服务,包括小物和造型。 一个小时后,唐娜穿着红的振袖和服,踩着一双木屐,抓着虞泽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和服店。 她的一头金发都被盘到了脑后,金的辫子像是一束象征丰收和喜悦的麦穗,致地盘在她的头上,几缕微微卷曲的金发落在她的脸颊边缘,随着她弯的动作,跟着垂落下来。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宽大的振袖随之摇曳晃动。 振袖上开烟花状绽开的樱花,振袖上的樱花随着她的动作摇曳,裙摆上的樱花也在摇曳,生机的樱花一直开到她的肩头,和她盘发上盛放的绢花遥相呼应着。 她穿不惯又硬又平的木屐,没走几步就脚下一歪,虞泽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扶着她重新站直身体。 唐娜干脆抱住他的手臂,像拐杖那样把身体都靠了过去。 她听到明显一声叹气声,她朝他狠狠瞪了过去,他怀疑地看着她脚上的木屐:“……你还能走路吗?” “血腥魔女,就没有不能的事!”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说。 她敢去试,虞泽却不敢让她去试,摔倒事小,崴脚事大,到时候脚踝肿了,她不心疼,他也心疼。 “算了,我们走。”他揽着她往商场外走去,以防她忽然重心不稳摔倒。 “我们不买用品了吗?” “把单子给房东,让房东买。” 她忽然捂着嘴窃笑起来,虞泽低头朝她看去,问:“你笑什么?” “你这样揽着我……”她说:“好像霸道总裁。” 虞泽说:“……少看点八点档。” 她吐了吐舌头,一副“我就看,你打我鸭”的俏皮表情。 如果他真的打她了——就算只是拿手指头在她额头上戳上一下,她也会立即泫然泣,痛心泣血地控诉他不她了,嫌弃她了,对她不耐烦了,居然还敢打她了…… 怀中的少女古灵怪,时而像天使一样惹人怜,时而像小恶魔一样惹人气恼,她有着丰盈的金长发和紫水莲花瓣一样的雪青眼眸,她常常把他气得血升高又毫无办法,也常常把他得心跳加速依然毫无办法。 他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束手无策。 只能像被猫薄荷引的猫一样,用目光和行动时时刻刻追随着她的身影。 “你想回去休息一会吗?”他问。 她力充沛地摇了摇头,杏仁般圆圆的眼眸中清澈得看不见一丝杂质。 他突然生出亲吻那双眼眸的冲动。 “怎么啦?”她天真无地问道。 他移开目光,揽着她向前走去:“我们走回去,你看看路上想吃什么。” “金鱼寿司。”她毫不犹豫,眼巴巴地望着他。 “好。” 有的时候,他都在想,当她睁着这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时候,除了“好”,他是不是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他们在附近点评分数最高的料店吃完了晚餐,虞泽本想带她回住宿的地方,却因为她立马就想看樱花的愿望,和她乘坐阪急线来到了著名的岚山公园。 因为夕西下又并非周末的缘故,公园里的人不算很多,心意足的唐娜挽着虞泽的手臂,心情愉快地走在岚山公园里。 观景的小火车从他们面前慢慢开过,车上一车人,脸上都是快乐轻松的表情。 其中一人是中国人,她看见虞泽,瞪大双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表情夸张地指着他们大喊:“虞泽!柏蒂娜!” 虞泽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唐娜心情不错,倒是对她挥了挥手,又做了个“嘘”的动作。 女游客一脸动地做了个往嘴上关拉链的动作。 唐娜和虞泽走了一会,大片大片的樱花出现在他们眼中。 烂漫的粉樱花开大树,娇夺目,不远处宽敞的水渠两边,樱花开枝头,飘舞的花瓣撒落在水面上,风景如诗如画,许多游客都聚集在水渠旁拍照,其中不乏像唐娜那样身着和服的外国游客。 但唐娜和虞泽毫无疑问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两个。 金发的少女刚刚高到黑发青年的口,她说话的时候,灿烂大笑的时候,她总是微微仰着头,专注地看着比她高出一头的青年,那双雪青的润眼眸里好像只有他的身影,而青年也总是用目光伴她左右,他不苟言笑,但是看着金发少女的时候,眼中却有融化寒冰的温柔。 周围人群不少,但他们都沦为了他们故事的无声背景板。 世界很宽广,但青年和少女的世界好像只有他们彼此。 唐娜率先发现一条向山上走的石路,她兴奋地拉着虞泽往山上走去。 “你穿着木屐不方便爬山。”虞泽说。 “方便。”她毫不犹豫地说。 虞泽问:“你走累了怎么办?” “走累了有你。”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充信任。 虞泽能觉他的喉结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地动了一下,就像他现在蠢蠢动却又被理智制的双手,他想把她狠狠抱进怀里,质问她为什么能够一天比一天可。 “……你不能再可下去了。”他哑声说。 她走在他的前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一脸疑惑地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他的心跳再这么加速下去,他会死的。。 漫长空旷的石路上只有他们的身影,樱花树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遍山枫树,到了秋天的时候,可以想象到这漫山的火焰,但是现在,这只是一条略显乏味的上山路。 这大概是山路上如此清静,只有他们两人的真正原因。 她明显已经失去兴趣,却为了已经爬完的那半条山路而继续支撑。 十五分钟后,他们终于爬上山巅。 整座岚山公园的粉花海都匍匐在他们脚下,辉煌美丽的粉花海在风中静静摇曳,奖赏着他们徒步爬山的决定。 他们站在山崖边的白围栏前,尽情地欣赏着静谧柔美的花海。 “你还记得我们刚刚遇见的时候吗?”他忽然问。 “记得呀。”她握着白围栏,转过头来看他。 “你骂我是虫子,用火星子烧我,往我身上吐口水……” “我没有!不是我!别瞎说!”她瞪大眼睛。 “还烧坏了我的门,我的洗衣机,大手大脚花钱,让我不得不卖掉心的鞋子……”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敢欺负你!让我血腥魔女为你撑!”她松开围栏,理直气壮地起袖子。 宽大美丽的振袖刚刚挽起就又掉落下来,一如她出口就会被戳穿,肥皂泡泡一样无力的辩解。 他用平静的目光拷问着她的良心,片刻后,她挽住他的手臂,把头靠了过来,闷声说:“你别生气嘛……” 虞泽叹了口气,她也不想想,他怎么可能对她生气? 他说:“把你丢到公园,对不起。” 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用低若蚊的声音说:“对警察撒谎说你是爸爸……对不起。” “让你为我撒谎……对不起。” “把你的钱花光了,让你只能买特价处理的紫菜包饭……对不起。”她说到后面,声音变了,雪青的眼眸里闪起可怜兮兮的泪光。 在她金盘发里的绢花跟着风一起摇摆,就像开在她发间的又一处风景。 虞泽心里又酸又涩。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动真的可以让人落泪。 他克制着不仅涌上心口,还想往眼眶涌的酸涩,继续说:“把你的魔法书撕坏了……对不起。” “我骗你和我签订契约,假装是要帮你,其实是把你当做祭品,一旦你达成愿望了,你就会被契约拿走生命……” 虞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表情在她脸上崩溃。 “我差点杀了你……对不起……对不起……”断了线的眼泪珠子从她眼中接二连三地掉落出来,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紧闭着双眼,脸伤心和害怕,泣不成声地说:“对不起……” 她哭着,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她平时总是喜抓他的手,但是就如她脸上此刻的害怕一样,她的手也只敢抓住他的衣角,她惶恐地看着他,害怕他下一刻就打开她的手。 她的害怕写在脸上,让他出口的声音都哽咽了。 “傻瓜……我早就知道了。”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泪光,伸手把猛然睁大眼睛的她拥入怀中。 “恶灵说出‘祭品’两个字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哑声说:“可是在你折返回来救我的时候,我看着你,决定再相信你一次……”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