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爬虫现在是个废人,唐娜担起照顾他的重担,向着门口走去。 开门后,她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个半人高的木制人偶,人偶手里端着餐盘,里面放着唐娜和虞泽两人的早餐。 门开后,人偶目不斜视、姿态僵硬地走了进来,把餐盘放到了边的柜子上,转身原路返回。 唐娜对这神奇的机关人偶颇好奇,故意挡在它的路上,结果它还知道转弯,从她面前避开。 人偶背对她后,唐娜看见它的背上贴着一张她看不懂的符咒,她随手撕下符咒,木偶马上不动了。 “这是什么玩意?” 她看着手中的符咒,上面的字迹和她在书房里看见的批注一样。 虞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杂务灵偶,池羚音说它会给我们送来每三餐,有需要清洗的衣物也可以直接给它。” 唐娜把符咒贴上木偶的后背,木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接着往门外笨拙地走去。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唐娜转身走回边。 虞泽说“在你来之前,池羚音正在和我说杂务灵偶的事。” 唐娜白了他一眼“少和她单独在一起。” “你不信她?” 唐娜觉得他的话十分可笑。 “池羚音代表的玄学世家,赵颉和袁梦代表的国家势力,还有卓宇代表的自由天国……” 她冷笑一声。 “我谁都不信。” 她只信自己。 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当天晚上,唐娜在陌生的上辗转反侧。 白天不知道吃了什么,她的身上又起了小红疹,个不停,越抓越。 她心烦意地从上爬起,穿起衣服走向门口。 下意识地开门后,她才想起白天池羚音的警告。 无数的呼声从门外传来。 身穿麻布衣裳的人群背对着她,对广场祭台上被熊熊火焰包围起来的火刑架呼不断。 几个身穿光明教会圣袍的主教在观礼台上轻声安身穿紫华服的贵族。 居中的那名白发苍苍的主教,就是十年后会成为最有希望接任光明教宗的主教长尼贝尔。 现在他还只是一名普通主教,但很快他就会受到重用,因为他从图灵公爵家中发现了一个隐匿的魔女。 观礼台下的观众席座无虚席。 四面八方的人们都涌来观看公爵家年仅六岁的女儿接受审判。 前一天,她还在享受华服美食。 今天,她就被绑上了火刑架。 冰冷的火刑架贴着她的皮肤,糙的麻绳死死勒住她的四肢,她哭泣着呼喊家人的名字。 四周却只有庆典的笑声。 砰——! 高高的火舌冲着蔚蓝的天边舔去。 门扉砸上,将一切阻挡在外。 她无声地息着,残留的声音依然在她的耳边盘旋不去。 风声、哭声、木柴燃烧的轻微噼啪声,还有人们的呼声、笑声。 声音快要将她淹没。 唐娜伸出手,用力握住就挂在门把手上的菩提子。 一股清凉涌入她的身体,赶走了她耳中嘈杂的声音,她紧紧攥着手中的菩提子,溺水一般,无声地息着。 虞泽在半梦半醒间,觉到有人爬上了他的。 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扒拉出他的手臂。 虞泽睁开眼,看见一头缎子般光泽柔顺的金发铺洒在他的手臂上。 书枕在他的手臂上,无打采地看着他。 他皱起眉,想要将手臂从她头下走。 书轻声说“……我的喉咙好疼。” 话没说完,她就紧跟着咳了起来。 和“书剧场”开演时恨不得把肺给刻出来的矫表现不同,现在的她却故意抑着咳嗽声。 虞泽看着她脸上难得一见的恍惚,想要出的手臂不知不觉停住了。 他艰难地抬起受伤的那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她哑声说“……烟尘太多了,真脏。” 虞泽看了眼周遭,哪里来的烟尘? 他低声问“你做噩梦了吗?” 等了片刻,他看到她点了点头。 “……你已经醒了。” 她没有说话,无意识地伸手抓挠着肚皮。虞泽拉住她的手,看了眼她衣服下的肚皮,发现一片红疹。 他揭开被子,在她的四肢上发现了同样的红疹。 虞泽深深皱起眉头“你吃什么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像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不知道。” 换了全新的环境,虞泽也不能确定是食材还是别的什么让她过。 她总是在过,各种原因都可能导致她的过。 她刚从书里出来的那几天,连喝水都过。 虞泽从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人,好像一阵风,都能要她的命。 她强大到可以独立战胜让整个类管处都全数出动、如临大敌的恶灵。 对他而言,她却更像是失在暴雨中的小猫,弓起**的背,因为害怕而对他出獠牙。 在她的张牙舞爪下,他总是忍不住因她偶尔出的一丝脆弱心软,这丝脆弱告诉他,她不像她故意表现出的那么坏。 他握住她想要抓挠的小手,握在手里,低声说“睡,不会再做噩梦了。” 受伤的手在弯曲后传来刺骨的疼痛,他却视若不觉。 书逐渐安静下来,他看着她慢慢垂下,又努力睁开,反复几次后终于闭上的眼睑,再一次想—— 如果他有妖力就好了。 如果他有妖力,他就可以保护所有想保护的人。 握着书小小的手,他闭上眼,黑暗的视野中浮现出被唤醒前的梦境。 在母亲的灵堂上,偌大的大厅中只剩下宾客离开后的藉和寂静。 冰棺是半透明的,玻璃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和盛开的白花朵,空气中漂浮着若隐若现的花香。 虞霈在灵堂中徘徊哭泣,而他宁愿站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发呆也不愿靠近灵堂。 因为他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 “既然她选择了你,那就由你拿着这个。” 他从玉兰树上抬起目光,身穿西装的父亲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西装和头发仍一丝不苟,仿佛母亲去世对他没有造成分毫影响。 虞泽看向他手中一颗绯红颜,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 他问“这是什么?” “玉兰果实。”父亲顿了顿,说“你妈妈的遗物。” 他拿过玉兰果实,抬头看向父亲“弟弟的呢?” “只有一颗。” 父亲转身走了,背影微微佝偻。 虞泽握住绯红的玉兰果实,转过身后看见站在灵堂门口恨恨盯着他的虞霈。 他犹豫片刻后,朝他走了过去。 “……给你。” 虞泽冲他伸出手。 虞霈一把打掉他手里的玉兰果实“我不要,你这个害死妈妈的凶手!” 果实滚远了。 面对暴怒的虞霈,虞泽一声不吭地捡起滚落地面的果实。 握着果实重新站起来时,虞霈已经冲进了灵堂,庭院里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虞泽低头看着手中沾上灰尘的玉兰果实,怔怔地想如果他是个强大的妖就好了。 如果他有妖力,就不用母亲在危机面前面前选择救他还是救弟弟。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