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儿自知自己是个下人,无论是徐应也好,窦思武也罢,那都是小主子的同窗,她太过造次不得。 于是干脆也不说话了,只是拿起桌子上的一烤牛骨,也不用棰,只两只大掌咔嚓一掰,那腿骨便断成两半,然后她用长柄调羹给小主子舀牛髓吃。 但是不知为何,看这丑婢女面狰狞之掰着腿骨,方才跟着一起哄笑的众人的大腿都觉得一疼,笑声戛然而止。 姜秀润至始至终都没有注意这一场闹剧。 此时她的心里盘旋的却是一股子难言的惊恐。 这一世的自己,其实在起居饮食上从无挑剔。 毕竟寄居在太子的屋檐下,并非自己做主的府宅,做得顺口好吃,就多吃些;不好吃,也要吃了填腹。 而且她平跟着太子吃食更多,极近拍马捧,大都是凤离梧吃些什么,她安排什么。 可是这烤的兔,的确又是她心头之好,可是除了前世里,她身在外宅时,经常安排着厨子做外,今世其实没有吃过几回,因为凤离梧不吃…… 她断定浅儿没有说谎,可是徐应这话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有些事情,细思则恐,姜秀润此时此刻,再看徐应朝着自己腼腆的笑,竟然有不寒而栗之。 这个少年,绝非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他这般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究竟为何? 第85章 第 85 章 许是发现了姜秀润不寻常的沉默, 徐应抬起头, 疑惑地看着她道:“学兄,为何不吃?” 姜秀润不声地收回目光, 一边夹着菜一边道:“不过是被酒气撑到了,要缓一缓……对了,说到这酒,还要数你家姐府上的酒最香醇, 那个……哦, 对了,几个月前,徐府奉给太子的那一坛子酒,据说叫碧影香的陈酒,是秦小将军的夫人在月时, 徐家的族长亲自埋下的, 一共三坛子,醇香无比, 太子得了一坛, 喝得真是意犹未尽, 不知你在喜宴那, 可分到了?” 徐应迟疑了一下, 笑道:“只剩下两坛, 尊贵的客人都不够分, 哪里轮得上我这寄住府上的远亲, 只闻酒香, 未曾饮过。” 姜秀润听了,只也跟着笑了笑,并没有开口再言。 徐应又喝了一杯,便起身去恭房了,好一会席快散了,他才回来,只是脚步踉跄不知是不是在恭房里睡了一觉。 一群人直到饮尽了最后一滴酒,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当他们走到街市上时,几乎空无一人。 姜秀润的侍卫见少傅出来了,便让车夫将马车引来,等着她上车回客栈。 可是其他的同窗却嘲笑道:“都知道君这马车金贵,可是这般近的距离,何必走车这般兴师动众!今夜晚风甚是人,正好可醒酒,我们一同散步归去,说说笑笑,岂不是正好?” 客栈离他们吃酒的酒家的确很近,夜风习习,吹在因为喝酒而渐红的脸上也的确好受。 说实在的,跟随沐风先生而来的同窗中不乏王侯子弟,但是都是一切从简,身边只跟着书童小厮而已。 所以姜秀润这样既有马车又有三四个侍从跟随的,的确是不甚合群。同窗们也不过是借了酒兴,说出了心中腹诽已久之言。 不过姜秀润却知凤离梧派出这些个侍卫,并非仅是担忧她的安危,更多的是监视罢了。 可是现在就在长街,酒家与寄住的旅店也是遥遥相望,街上也没有旁人。 是以姜秀润想着走过去也无妨,不过是几步路,消散一下食物,若是坐了马车还要绕远,不能快些回旅店。 而此时,她想早点回去,梳理下纷的思绪。 是以姜秀润让侍卫跟着马车回去,她带着浅儿和剩下的两名侍卫,跟着众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因为是步行,可以抄近路,眼看着再走过一道小桥,便走到旅店的大街上,众人依次前行。 姜秀润这一路一直走在徐应的身后,默默看着他的身形背影。 越看越是觉得像凤离梧,方才饮过的酒,因为心中想法的笃定,一直在默默化作冷汗尽是挥洒出去了。 劳甚子的碧影酒!那不过是她方才随口胡扯的罢了。可是那少年却也附和着她,将个子虚乌有的酒说得煞有其事。 最起码,这人不是徐氏的远亲,也并未在徐府上寄住过。 秦诏究竟按的什么心思,他安排一个这么瘦瘦弱弱的少年,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就在姜秀润心思纷,登上石桥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微微松动,脚下这么一滑,石板竟然倾覆,整个人栽入了河水中。 那徐应一见同窗落河,反应最快,竟是第一个跳入河中的,紧接着浅儿和剩下的两个侍卫也纷纷跳入河中去救。 一时间,昏暗的河面顿时如同开了锅一般,河岸上和水面呼喊声连成了一片。 那先回到了客栈的侍卫也闻讯赶来,并拿来了长杆子和绳索协助水下之人救助。 不消片刻的功夫,姜秀润终于被侍卫们用绳索拉拽了上来,可是下河救人的徐应与浅儿,却找寻不到了影踪…… 已经快要到旅店了的窦思武闻讯,快步赶来,不顾同窗的阻拦,竟然也跳入了水中,奈何他水不好,了几口水,就被人用绳索套给拉拽上来了。 被救上来的姜秀润狈极了,在河岸吐了一会水后,声音尖利地喝止住了想要过来搀扶她的侍卫,并叫他们继续在河岸边寻找浅儿与徐应。 然后才勉强积蓄力量,摇摇晃晃地回了旅店。 这一落水的闹剧,惹得沐风先生急得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能掉入水中,说没就没了?于是他连夜去寻了当地的府尹来,让管家出面,找寻水好的把式来,下水沿着河道搜寻。 不多时,那些个把式都回来了,直言当年因为排涝,当地的河道中有许多暗道相通相邻的大江。 若是找寻不到人,大约是被暗漩涡半卷得冲入了江中。 已经换了衣服的姜秀润闻言,掩袖捂嘴痛哭,直言无论花多少金,也要将浅儿和徐应师弟寻回。 太子府的侍卫们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在他们看来,淹死了一名侍女无足轻重,可若是姜少傅有个好歹,他们岂不是要提头去见太子?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