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顾重 应了一声,脚下如风地朝荣冬院走去。 虽然她没有再说话,可她快速的脚步,可以让人看出来她心情很焦虑。 绿芜与丹心大气也不敢出,只一声不吭地跟着她。 “四小姐!”伍嬷嬷拦住了来势汹汹的顾重 , 低了声音道:“夫人与老爷正在说话呢。” 哼!他还有脸回来? 如此正好,省得自己再跑一趟了。 她要当着母亲的面问问他的良心都到哪里去了。 “伍嬷嬷,你让开!” 顾重 眼角眉梢都是冷意,声音也寒的像冰一样,再不是平 那个撒娇卖痴娇糯可人的小囡囡。 这一瞬间,伍嬷嬷被她的气势所迫,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顾重 大踏步朝前走,抬腿上了荣冬院正房的台阶。 庑廊下打扫的干干净净,大门左右各摆放着一个八蛮献宝大青花盆,盆里栽种着含苞 放的虎蹄腊梅,与棉布门帘上绣着的宝绫梅雀相得益彰。 这一瞬间,她的眼眶发酸,突然很想哭。 她踏上台阶,正 掀开帘子,室内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顾重 不由戛然而止。 “……琼枝,今天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是父亲的声音。 顾重 屏气凝神,没有继续朝里走。 她很想听听,母亲是怎么回答的。 “夫 本是一体,哪分什么你我。”母亲不仅没有伤心埋怨,反而柔声安 父亲:“你为了我屡屡拒绝老太太赐下来的人,她早就怀恨在心了。老太太不会让我们过安生 子的,我早就猜到会有今天。” “这个老虔婆,简直欺人太甚!”父亲一巴掌拍在案牍上,发出啪的一声:“总有一 ,我要 离她的掌控,过咱们的小 子。” 母亲沉默了一会,然后试探地问:“那金姨娘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父亲冷哼一声道:“老太太以为 个女人来四房就能离间我们了吗?她未免也太小瞧了我!家和万事兴,她是看我们夫 一心,家里像铁桶一样,无处下手,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毒计,想让我们夫 生隙,她好趁机对我们下黑手。” “这一回,她的毒计又要落空了。”父亲道:“别说我并不是二哥那种见到女人就都不动路的人,就算我是,也绝不会碰她身边的人。” “琼枝,你放心好了,我说过不纳妾,就不会纳妾。这一世,再无别人,就咱们两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父亲信誓旦旦地对母亲保证:“十几年前我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不会去碰别的女人,更可况我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就更不会纳妾了。” 母亲听了十分 动,有些哽咽道:“老爷,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你一直没有儿子也不是办法啊,那老太太那边怎么办?” “没有儿子,我们不是有重 吗?大不了招个女婿入赘就是。实在不行,也可以从旁支挑一个孩子过继到你膝下作为嗣子啊。”他顿了顿道:“至于老太太那边就更容易,她不过是想挑拨我们夫 而已,今天在安荣院,你极力拒绝,我却想要纳妾,已经给她留下夫 不和的印象了。她此刻恐怕正为自己 计得逞而沾沾自喜呢吧。” 父亲又道:“咱们今天能瞒过老太太,多亏了你刚回来的时候的提醒,更要谢谢你今天在安荣院一力承担,分毫不让,否则咱们怎么能麻痹她呢?家有贤 ,如有一宝,琼枝,能娶到你,我何其有幸!” 母亲很是动容,哭着说道:“老爷,能嫁给你才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 顾重 的手搭在夹棉门帘上,久久没有动,连天空飘起雪花了也一无所知。 过了很久,她才 觉自己手脚冰凉,脸上也是一片冰凉。 她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脸上 漉漉的,全是泪水。 庑廊下的腊梅,正幽幽地吐 着芬芳的香气,它傲然的身姿,忠贞高洁的品格令顾重 心折。 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美好的誓言。 母亲没有死,父亲也没有负心,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上一世她所渴望的母亲美丽慈 ,父亲宽容祥和,今生,她都拥有了。她觉得人生圆 ,再也没有其他的奢望了。 这一天晚上,顾重 睡得很甜很香,前世那些恐怖的恶梦,再也没有出现。 第二天,她醒来掀了帐幔,就看到有洁白明亮的光线从糊着高丽纸的窗户照进来,十分的亮堂。 绿芜走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天还早呢,要不要再睡一会?” “怎么天这么亮?” “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足有半尺多厚。”绿芜道:“现在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原来是雪光照的。”顾重 微微一笑:“那正好,我起来看看雪景。” 她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眸中光泽 光溢彩,比霞光还要好看,令人不由眼花缭 。 绿芜不由怔了怔,小姐昨天很生气,怒火滔天地冲到了四老爷的院子里,却一直站在廊庑下没有进去。后来从的院子里回来之后,虽然眼睛红红的, 神却非常好。 今天更是明显,一大早就笑盈盈的。这样的小姐,真是好看。 虽然不知道小姐的一腔怒火为什么消失,但主子心情好,她们底下服侍的人也好过一些。 绿芜松了一口气道:“那我这就服侍小姐起来。” 穿衣洗漱之后,顾重 披上大红遍地金貂鼠皮袄就出了门。 绿芜忙追了上来,将一个暖融融的镂空雕喜鹊绕梅的圆形手炉 到顾重 手里:“小姐,您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后花园。”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