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起来已经够快了,一般人的爆发力都比不上你。”陈仰用力抿了下 ,他在心里说,只是你后来不敢跑了。 . 李正在隔壁屋里躺着,有个女孩坐在 边,痴痴地看着他。 那也是个任务者,李正的老队友,她对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只可惜那是一场个人秀,自我沉入,自我 动。 女孩见到陈仰跟朝简进来,她连忙站起来, 脸害怕心思被当场抓包的忐忑慌 。 陈仰的视线越过她去看 的方向:“一直没醒?” “没有。”女孩的声音里有细微的哭腔,“陈先生,我替我学长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气,我学长他……”女孩咬 ,“他应该是出现了幻听,以为你要害他,极度惊恐之下提前下手。” “我知道。”陈仰看着 上的人,神情复杂,他印象里的李正年轻力壮, 刚正气,一到乔桥身边就会变成一只大狗,现在的他被病魔侵蚀,眼窝深陷,颧骨突出, 身消沉灰败,瘦得没几两 了。 “李正?”陈仰喊了声。 “唔……”李正没醒过来,他在做梦,梦里的自己似乎处境很危险,他病态的脸因为惊恐变得扭曲,“有人要杀我,救命,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 “学长!”女孩扑到 前,半跪着轻声哭泣,“学长啊,你起来吃药,吃了药就好了。” 李正的手指抠进 板里,指甲劈开,鲜血淋漓。 陈仰还没上前,李正就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绝望恐惧。 不论女孩说什么,李正都呆呆的,面无表情。 陈仰深 一口气,慢慢吐了出去,朝简是病人,丁会 是病人,画家是病人,还有休息站那个不知名的老任务者,林书蔚,吴玲玲…… 重置后的他因为朝简的关系,任务做的密集却不多,因此和他有过 集的病人只是小部分,大部分都不认识。 以他重置前的任务量,应该认识很多,多到数不清。 陈仰回头看朝简,发现他面向李正,皱紧眉头,眼神困惑,很显然还没真正了解到 神疾病的世界,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某一天会在兜里揣着药瓶。 真好,现在真好。陈仰叫上朝简出去:“小文哥跟子慕呢?” “都出去打探消息了。”朝简说。 陈仰踩着一个树墩,把脚底的泥巴蹭掉,他在村里走动,每路过一家都能看见一个黑 的小坛子。 那坛子就挂在门头下面,被几 白绳子吊在半空。 里面装的不是咸菜,而是骨灰。 风一吹,坛子摇摇晃晃,就跟挂着个尸体似的。 陈仰走到一家门前,抬头看触手可及的坛子,他快速整理自己进来时,这个任务的进展。 村里有家孤儿寡母,无依无靠,那女人被孤立了。因为她相貌不错, 格贞烈,男的想占便宜却占不到,女的怕她勾引自己丈夫,不待见她。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女人的儿子很想和小伙伴一起玩耍,他成天到处 跑,经常一身泥,鼻青脸肿地回来。 有一天到了晚饭时间,女人的儿子没回家。 她挨家挨户地跑,没人给她开门,她就在村里不停地喊儿子的名字。 那晚女人喊很久,村里人嫌她吵,出来几个人把她拖走了。 死的时候衣衫破烂。 没过多久,村里就开始出现怪事,每天晚上大家都会听见那个女人的喊声,她在喊儿子回家吃饭。 渐渐的,有人离奇死亡,有人想出村出不去。 再后来,村里就陆陆续续挂起了坛子。他们挂坛子是要告诉女鬼,我家里已经有人死在你手上了,我们遭过报应了,你不要再进来了。 任务者们过来时,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坛子。这说明每一家都有人被女鬼杀了,但死亡没有停止。 村里每天都是六点天黑,女鬼会在那一刻出来,所有村民都要把自己家里的大门打开,不能关。 女鬼走到一家门前,那家就要有人在院里唱一首儿歌——《世上只有妈妈好》。 那是女鬼生前教儿子唱的歌。 唱了歌不一定就安全了,女鬼还是有可能会进去。 陈仰掐了掐眉心,这些都是大家通过两天时间,牺牲掉十来个队友查出来的线索,进度条已经接近尾端,现在只差女鬼的儿子,找到他就能完成任务。 “那孩子会在哪?”陈仰前言不搭后语,“天黑了……” 他一个 灵:“天黑了!” 朝简抓住陈仰,示意他往村外看:“人都回来了,我们赶快进屋。” 陈仰望见孙文军,香子慕,还有两个任务者,四人从四个方向往村里飞奔,大家匆匆来了个眼神 ,就一同跑进屋里。 夜幕降临,小村死一般寂静。 今晚的风很大,每家门前的小坛子被刮得往墙上撞,哐哐响。 那声音能让人的心跳窜到嗓子口,大气不敢出。 陈仰他们住的屋子外面也挂着坛子,他们在队友们的尸体消失前快速将其烧了,把骨灰装了进去。 局面因此好转。 陈仰知道他是在曾经的任务里做自己的任务,是不是幻境他都分不清,可他还是会动 情,会认真对待规则每次推给他的剧情。 外出的孙文军香子慕等四人在 ,陈仰偶尔说一两句自己的看法,都在点子上。 朝简也会分析, 话,他的参与程度是百分百的。 “外面没收获,我觉得小孩的尸体还是在村子里,我们要……”孙文军的话说了一半,敞开的门外吹进来一股 风。 女鬼来了! 风里夹杂着一道焦急无助的喊声。 “浩浩,回家吃饭……” “浩浩……你在哪……快点回家吃饭……回家吃饭啊……” “浩浩……” “浩浩——回家吃饭——浩浩!浩浩!!!” 喊声渐渐变得凄厉,幽怨。 陈仰站在门里往外看,有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女人垂着头,摇摇晃晃地走着,她的脚上没有穿鞋,左腿扭曲变形。 “我家浩浩在你们这吗?”女人停在一家门前,她小幅度地伸了伸头,声音很轻很小。 那家院里的歌声还在继续,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恐怖一幕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女人一呆:“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她呢喃着了句,转过身哼唱。 “啪——” 什么东西摔碎的清脆声响在那家门前的地上炸开。 坛子被风吹掉了! 那家院里的歌声一停,下一秒唱歌的小姑娘舌头就被整个拽了,血兜不住地往她的下巴上淌,染红了身前的衣服。 “呜……呜呜……”小姑娘疼得浑身发抖,嘴里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舌头血 不止。 门前地上快被吹散的骨灰是她爸,家里还剩下她,哥哥,还有妈妈。 现在哥哥徒然翻着白眼跑进屋里,妈妈怎么都拉不住,眼睁睁看着他七窍 血,不知从哪翻出一件寿衣披在身上。 “别带我儿子走!” 妈妈冲着门口跪下来,不停地大力磕头,“咚咚咚”直响,她面前的土疙瘩地上很快就有了一小片血迹。 “要带就带我走吧,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你行行好,浩浩妈,你行行好啊!” 小姑娘煞白着脸坐在地上,捂着血淋淋的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忽地瞪大 泪的眼睛。 哥哥身上的寿衣出现在了妈妈身上! 有一双森白腐烂的手臂从她妈妈后面伸出来,抓着她妈妈的手,一颗一颗地扣上寿衣的扣子。 就像是一个母亲在给自己的小孩子穿衣服。 那家的中年女人穿着寿衣跟在女鬼后面,脖子扭成了一百八十度,脸部青灰。 她看着自家的大门,一步一步倒着走。 家和一对儿女在她放大的瞳孔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 女人带走一个“孩子”,这一夜就安全了。 天亮以后,有村民来给陈仰几人送早饭,见面 客气的,送完就走,脚步匆匆地回了家。 陈仰喝了口稀饭,村里人也不知道女人的儿子在哪,或者说,知道的已经死了。 “仰哥,你背上的伤好些没?”香子慕凑过来。 “没什么事了。”陈仰瞥到她碗里的腌萝卜,“好吃吗?“ “齁咸齁咸的。”香子慕伸舌头发出一个干呕的声音,一点淑女的形象都没有。 陈仰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头发现李正站在堂屋,旁边的女孩端着碗,强颜 笑地说着什么。 李正很紧张地看看院里,仿佛队友中间有人要害他。 陈仰喝掉碗里的最后两口稀饭,他把空碗给身旁的朝简,起身走到李正那里。 李正往 关照不到的角落里一坐。 陈仰等女孩走了才找他说话:“你没带药?” 李正像是 本就没听到陈仰的声音。 “生了病,最好药不离身。”陈仰望着给他盛稀饭的朝简,话是对李正说的,“像你这种情况,药瓶和身份卡一样重要,你把它们放在一起,就不会漏掉。” 李正的眼珠转了转。 陈仰捕捉到他落在那女孩身上的视线:“她看样子一晚上没睡。” “她是救不了我的,我说了她不听。”李正的 神似是稳定了一点点,他开了口,声音又哑又浑浊,“医生都放弃我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