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渡指着渭水,笑着说道:“我们到了。” 她左手牵着黑马,右手抱着年画娃娃一样的小鱼,小肥啾蹲在她的肩膀上,一行人从小舟到了岸边。她一挥袍袖,这艘小舟被收到了系统背包中,等下次行走水路再拿出来用。收起小舟的时候,孟渡觉到怀里抱着的孩子好像又被吓到了,连忙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发。 孟渡与何伯从来都是在渭水附近见面,并未去刻意打听过何伯的家世和官邸。她到了渭水,正要打开系统地图,在附近中找一找何伯和冯夫人的名字,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您来渭水,老身有失远啊。” 孟渡转身,见从远处山林中走来一位身穿黑衣的老妪,白发苍苍,神却不错,正是先前见过的冯夫人。 冯夫人来到孟渡面前,朝着她一揖。 孟渡连忙还了一礼,受到怀中一直在瑟瑟发抖的小鱼似乎安静下来。她心想,看来冯夫人还受小孩子的。 白猿本来要去渭水山林中嬉戏玩耍,但是,这次不同以往,它留下来照顾两个竹筐里的孩子。 冯夫人看向白猿,夸奖道:“想来这位就是北海君口中的那位剑道名师,没想到带起孩子来也是这般有天赋。” 孟渡微微一笑,她早就知道敖云一家和何伯一家是世好友了,冯夫人知道敖云随白猿习剑也不奇怪。 孟渡说起正事。 “先前与何伯在渭水垂钓,他曾托付我一事。言说空桑之地有龙王托梦给当地村民,让百姓修建庙宇,并且每年都献祭一对童男童女。他请我前去空桑查探究竟。” 冯夫人的神情变得严肃,看向孟渡,恳切地说道:“正是。龙族向善,绝非寻常妖族。传言如此骇人听闻,我与夫君得知后,实在不敢相信。只是,夫君要远行前往渤海,归期不定。我不能擅离渭水,只能向您求助。” 孟渡点头,何伯和冯夫人身为显贵高官,不信的态度好。 “确实如你们二位所想。我去空桑寻访后,发现龙王托梦本就是谎言。之前粮食收成不好,那里村民想丢掉几个孩子,又不想背负不好的名声,想到了献祭给龙王的说法。” 冯夫人一揖,谢孟渡洗清这次扣到龙族身上的污名。 孟渡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驾崩的先帝喜好寻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底下州郡的官吏也大多对寻仙极为热衷。原本是荒年丢弃孩子的说辞,县令却拨了银两,修建龙王庙宇,让每年献祭一对童男童女成了定例。那些村民为了银两,也默认了这个祭祀仪式。这几个孩子,就是这些年被献祭的童男童女。” 冯夫人微皱眉头:“龙族可不担这样的杀生罪孽。” “是啊,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村民扛着龙王托梦的大旗,县令也借此讨好天子作为政绩。该让他们受到惩罚才是。” 孟渡看向冯夫人,让这些官吏获罪,对于显贵出身的何伯和冯夫人来说轻而易举吧。让空桑的县令想升官却丢了官,让那些妄想每年献祭一对孩子来换白花花银两的村民,被抓去牢狱。 这样一来,空桑的荒唐行径可以被制止,天下间其他地方的官吏和百姓也不敢效仿空桑,再次假托龙王托梦,实则是自己要行不义之举。 冯夫人若有所思,解铃还须系铃人,懂了,她晚上就去给渭水官吏托梦。至于渭水官吏要怎么管到空桑县令那里,那就不是她要心的事情了。 空桑县令对于龙族要童男童女献祭的污蔑一不改,她就天天入渭水县令的梦里喊冤。 “我隐居山林,与世隔绝,并不适合和这些孩子一起生活。我想为他们找个合适的去处,有启蒙先生教这些孩子读书习字,长大了学些立身的本领,以后也好养活自己。” 冯夫人闻弦音而知雅意,试探着说道:“我在附近有一处宅邸别院,正可以让这些孩子住下。您放心,我一定会妥善照顾他们。” “甚善。”孟渡松了口气,看了眼竹筐里和白猿玩耍的几个孩子,心道:这些孩子算是有了去处。 听到孟渡的肯定答复,冯夫人一时间愣住了,她心中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没想到这位人族大能是真的觉得她可以照顾妥当这些人族孩童。 这是何等的信任! 冯夫人觉得自己的品行得到了这位人族大能的认可,居然可以被托付人族幼崽了。 “您放心,定然不负所托。” 孟渡听到冯夫人此言充了真诚,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虽然初见时,何伯的态度傲慢,但是,他们夫妇也算是显贵世家中有良心的人。 在得到孟渡肯定的目光后,冯夫人心中更加动容。 人族常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妖界与修真界对立多年,那些大妖杀害人族修真者,食人族血来增长妖力。人族也将妖族视为心头大患,许多人族仙尊都觉得若时机妥当,定要诛杀世间所有妖族。 龙族以身去填补归墟,免得域外天魔入侵。为着这缘故,龙族虽然也是妖类,却可以在人族与妖族之间独善其身。但是,身为异族,也多被人族修真者慢待。 没有想到这样一位抬手间就可令天地生出异象的人族大能会如此的信任他们。 冯夫人的别院宅邸就在渭水不远处,孟渡牵着黑马,抱着小鱼,跟在冯夫人身后,来到了一处很大的宅邸。 孟渡站在宅邸之外,把怀中抱着的小鱼放下来。又把两个竹筐从黑马的背上取下,和这些孩子一一挥手道别。 何伯和冯夫人是豪富之家,又心怀善意,这些孩子给他们照顾,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临别之际,孟渡给每个孩子手里都了一枝花。 这些花和之前送给野狐岭两个孩子一样,都是签到的奖励,这些花常开不败,还有一些增益buff。 冯夫人也收到了一枝花,受到这其中充沛的灵力,她连忙道谢。 孟渡笑着说道:“比起何伯与冯夫人你们的善心,我所做不足一提。” 冯夫人看了看孟渡神,大胆地问道:“北海君心心念念的就是为敖云这孩子寻访名师,他先前去西山拜访,可惜您已经远行游历。后来,也不敢再贸然来西山打扰您的清修。不知,之后能否再让敖云多来叨扰您,向您请教?” 原来那天与敖云一起来的是他父亲。 孟渡想到白猿还喜敖云带来的果子酒,再加上冯夫人说情,点头应允道:“自然可以。” 说罢,孟渡准备离开。离开之前,她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小鱼的头发。 一开始在山初见时,小鱼似乎胆子很大,对着黑马也不怕,但是,对着陌生人,她就很容易害羞。对于一些超出常人能力的表现,她也明显比其他孩子更容易受惊。 孟渡从心理学的角度猜测,应该是小鱼不会说话,所以面对也不会说话的动物,她更容易放开戒心。对于超出常理的一些事物,小鱼不会说话,无法向其他人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会更容易到无措和害怕。 何伯和冯夫人这样的显贵世家,可以找到懂手语的人,让小鱼学会用语言之外的能力与人沟通,她对这个世界的惊慌应该也可以减轻不少。 只是,小鱼这样不会说话的子,实在令她放心不下。万一有人要伤害这个孩子,这孩子连喊救命都没有办法。 孟渡想了想,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一张木梳,放在小鱼的手心里。 她眸光温和,说道:“你我有缘,有此一会。这张木梳赠你,祝愿你后平安无忧。” 这张木梳叫【李氏女的梳子】,就是【我见犹怜·ssr】卡牌主人公梳头发用的梳子。平时就是普通的梳子,遇到命之危的时候,会自动抵挡一次一击毙命的伤害。 狗尾巴草牵着小鱼的手,跟着冯夫人走进宅邸里。走到一半,小鱼忽然折返回去。 孟渡正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惊讶地眨了眨眼。就见向来胆小的小鱼抱住她,往她的手里放了一片闪闪发光的鱼鳞。接着,她就跑走,回到了冯夫人那里。 孟渡莞尔一笑,挥了挥手送别,真是可的小孩子啊。 第34章 黑龙入梦鸣冤 暮苍山远,晚风清习习。烟水茫茫,千里斜暮,有苍茫群山无数。 孟渡一身青的宽袍广袖,牵着神骏的黑马,走在去往渭水县市集的路上。 黑马的脖子上挂了一个铃铛,是方才冯夫人所赠。黑马看起来很喜这个礼物,不时奔跑跳跃,甩着马鬃,听那铃铛传来清越的声音。 冯夫人的府邸远远地被落在了身后,屋檐下的四爪蛟龙也湮没在黄昏云霞中。 远处一座酒楼上挂着幡旗,上面用草书写着“不晚”。 小肥啾蹲在孟渡的肩膀上,高兴地说道:“宿主,你看那里,是不是渭水最有名的那座酒楼。” 孟渡看向前方,朗声笑道:“不晚,醉江南。走,我们去尝尝醉倒江南的美酒。” 行至酒楼,见人来人往。孟渡把黑马留在树下,她入得酒楼,到柜台前放了几枚碎银,朗声道:“一壶不晚。” 酒楼掌柜的收起银两,去给孟渡倒酒,脸上带着笑意:“这位客官不是咱们渭水县的本地人吧。” 孟渡戴着斗笠,站在柜台前,点头说道:“途径此地,久闻这里有美酒。因缘际会,来此一尝。” 酒楼掌柜的问道:“客官也是为了龙王庙会来的?” “此话怎讲?”孟渡抬起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眸陡然间目光凌厉起来,又是祭祀龙王? 酒楼厅堂里恰巧坐着一桌客人,正好也说到了此事。 “这些年风调雨顺,真是龙王娘娘保佑。渭水县的县令给龙王娘娘办了次庙会,各种歌舞表演还有小吃,好生热闹,隔壁县的人都大老远来。” “这些子酒楼客栈可得乐开花了,那么多外县的人过来,和咱们县做成了好几笔大生意啊。” “咱们不如明年也给龙王娘娘办个庙会吧,这样成了定例,每年都能在庙会上热闹热闹。” “这个主意好啊,每年都能不出县城看到其他地方的新鲜东西。” 酒店掌柜的给酒壶里打酒,有些遗憾地摇头,对着孟渡说道:“我还以为您也是为了看庙会来的,您没看见前些子的庙会真是可惜,那时候咱们这里各处都是张灯结彩,还能看见县令呢。” 孟渡松了口气,看来并非是以活人祭祀的祠。她笑着摇头道:“未能亲眼看见渭水的龙王庙会,确实是一件憾事。只可惜我是受人之托,出门远行,今才至渭水,只能错过这回盛事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客官您高义。看不着今年的龙王庙会不打紧,瞅着今年庙会这么受,估摸着以后年年都会有的,您明年再来看庙会,保准是不虚此行。” “哈哈哈若真是明年仍有龙王庙会,我一定来此赴约。” 孟渡朗声笑着,付了酒钱,提着酒壶往外走去。 凉一鸟下,落蝉分。夕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绯红晚霞的映照下,孟渡踏着最后的一点落余晖,着夏的微风,在青石板路上走着。 身后的酒楼里,那些喝酒吃菜的客人觥筹错,临街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里,孟渡也能不时听到过往的行人互相说着这次的渭水盛事。 看来借着这次给龙王娘娘办庙会,渭水县的百姓得了不少好处。 孟渡心中点头,对那位不曾谋面过的渭水县县令有了些许欣赏。她深谙为官之道,既办了热闹庙会,又让治下百姓得利,实在是一位能臣。 相比之下,那位空桑县令办的祭祀大会竟然是要献祭童男童女给龙王,如此倒行逆施,行祠血祭之礼,真是枉读诗书,更是枉为空桑的父母官。 孟渡摇了摇头,不再点评两位人间官员。 她牵着黑马、拎着酒壶,向前走去。夕西下,黑马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作响,传入晚风中,传到了一旁的纸扎铺子里。 纸扎手艺人家里的几个半大调皮少年正口吹葱叶,玩耍笑闹。 听到这清脆的铃铛声,几个总角少年立刻被引了注意力,出门往外瞧了几眼。 “好一匹骏马,肯定很值钱吧。” “铃铛还怪响嘞,金灿灿的,莫不是金子做的。” “五弟,你怎么不说话啊。” 那个年纪最小的孩子了眼睛,不管自己兄长的问话,继续看着那匹黑马脖子上的铃铛。 那黑马脖子上的金铃与他在九姑姑那里看见的纸铃铛一模一样,他一下子愣住了。 孟渡牵着黑马,隐入人群中不见踪影。 几个小孩没得到答案,继续回纸扎铺子里玩耍。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