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传位六皇子的遗诏,还有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快要二十年的瑞祥公公。 五皇子脸上青白乍现,犹如被得无路可走的困兽,脸上种种情绪替,唯独没有刚死了父亲的悲伤。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被行侍卫带进来的老胖子。 五皇子知道瑞祥公公是庆帝身边的大太监,却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 但他能从其他人的反应中判断,二品官没说谎,这个人就是瑞祥公公。 五皇子心中紧绷的弦彻底断开,茫然无措的看向不远处的贤妃。 瑞祥公公先是抹着眼泪哭诉庆帝,张嘴就将庆帝的驾崩归结为谋害。 然后才在老大人们刻意误导的询问下准避雷,虽然言语间所用的形容不同,具体内容却与二品官代的过程完美吻合。 等到众人的脸变得复杂,彻底接受孝帝是弑父篡位后,瑞祥公公才沉声道,“当年陛下告诉我,他早就想立六皇子为太子,写好的旨意和玉玺都在庆山行思兴殿的暗格中。” 昭和大长公主看向群臣首位,“请司马大人与敬王兄,亲自去将皇兄的遗诏取回。” 大司马与同样脸沉重的敬王对视,无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等等!”五皇子面容扭曲的望着大司马和敬王,“我也要去!” 敬王眼中闪过几不可见的怜悯,轻轻点了点头,“走吧。” “等等!”几乎从头安静到尾,将存在降到最低的太后突然开口。 贤妃挡在太后面前,警惕的望着太后,“无论陛下做过什么都与沛儿无关,他想亲自去回先帝遗诏,也是想替……赎罪,请太后娘娘成全沛儿的孝心。” 太后眨了眨眼,掩盖住里面的鄙夷和不屑,“哀家没想拦着沛儿去回先帝遗诏,只是突然想起来,先帝弥留之际也曾与哀家说过遗诏之事,放遗诏的具体位置却与瑞祥公公说的地方不同。” 昭和大长公主轻轻握住太后的手,脸喜悦的道,“皇嫂刚知道自己曾中过七香的招数,就立刻记起来这么重要的事。” 太后脸上也出庆幸的笑,对大司马和敬王另外代了个位置,也在庆山行却不是思兴殿。 大司马和敬王将太后说的位置记下,正要带着五皇子离开,又听见有人在喊‘等等’。 这次喊‘等等’的人是恭王。 恭王望着太后的目光是质疑和防备,语气暗含警告,“瑞祥公公已经说了父皇的遗诏在思兴殿,母后是不是记错了。” 太后摇了摇头,眉心重新浮现茫然,“哀家能确定没记错,却不知道是不是仍旧受到七香的影响……” 昭和大长公主拍了拍太后的肩膀,“反正皇嫂说的地方就在思兴殿旁边,也是皇兄生前最喜逗留的地方,劳烦司马大人和敬王兄顺便去看看,也不会耽搁多少时间。” 恭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昭和大长公主脸不赞同的打断,“恭王何必如此心急?只顾着自己,半点都不顾你母后?” 受到身上越来越多的目光,恭王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上一个不顾‘母后’的人,就躺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没坐稳皇位之前,他绝对不能得罪太后。 趁着大司马与敬王、五皇子去取遗诏的时候,吴金飞看向被召来查看孝帝情况的太医。 “陛……”吴金飞神怪异了一瞬,清了清嗓子才若无其事的对太医道,“结果如何,可有中毒的痕迹?” 太医低头看着鞋尖,“没有” 接下来无论吴金飞再问什么,太医都将言简意赅展现的淋漓尽致,能用一个字回答,绝对不会说第二个字。 三言两语之间,吴金飞就从太医口中知晓他想知道的事。 虽然孝帝是突然暴毙,且死法离奇,连内脏都吐了出来,但孝帝身上并没有中毒的痕迹。 太医认为孝帝是因为得了怪病,才会突然暴毙。 所有查看过孝帝情况的太医,都与最开始回话的太医看法相同。 吴金飞嘴角下撇,却没继续追问。 他与身侧的大司空换个眼神后,就低下头陷入沉默。 其他人也没有继续追问孝帝死因的想法,纷纷看碗、看桌、看袖口的花纹,就是不看地上的孝帝。 宋佩瑜却不相信是怪病,导致孝帝突然将内脏都吐了出来。 他侧头看向重奕,果然看到重奕摇头。 宋佩瑜再看向身明显血渍和脏污躺在地上的孝帝,眉目间闪过唏嘘。 两个时辰之前,活着的孝帝还是刚立太子,喜笑颜开的燕国帝王。 两个时辰之后,已经驾崩的孝帝却成了‘逆王’,朝臣们明知道孝帝的突然驾崩多有蹊跷,却懒得大动干戈的追究。 不知道当年庆帝驾崩,孝帝继位,四皇子门暴毙的时候。 燕国大臣们是不是就抱着庆帝已经驾崩,四皇子也不在人世,人死不能复生的念头,才让孝帝能那么容易且舒服的坐稳皇位。 打破寂静的人是太后,她由南郡王扶着坐下,脸疲惫的道,“将……唉,将他的尸首先抬下去,随便找个偏殿放着。各位大人们也不必站着等,都坐下歇歇。” 恭王听了太后的话,才惊觉这个时候应该是他这个‘准皇帝’站出来主持大局。 可惜等他好不容易想好要说什么,不仅孝帝的尸体已经被抬了下去,朝臣们也分别落座,太后身边的女官甚至已经带着人给众人换上了新茶水。 恭王站在皇位前,望着殿内各自落座,正三五成群小声或者打手势的人,突然升起被忽视的恼怒,继而目光迫切的望向门口。 殊不知众人就算是在做自己的事情,眼角余光也始终落在他身上。 察觉到恭王浮于表面的急切,许多朝臣眼中都闪过无奈。 太后却越看恭王越觉得意,特意柔声提醒,“恭王怎么不去坐?” 恭王脸上闪过不自然,站上高台后,他就不想再回到曾经的位置。 “儿臣不累,儿臣……”眼角余光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大司马和敬王,恭王立刻道,“可有找到父皇的遗诏?” 大司马抬头望向高台上仅剩的两个人。 端坐在凤位,眉宇间端庄平静的太后。 站在皇位边,因为溢于言表的迫切而丑态倍出的恭王。 大司马眼中的神更加复杂,仿佛瞬间就老了许多岁,脸疲态的模样竟然没比他身边失魂落魄的五皇子好多少。 敬王主动低下头,言简意赅的道,“臣等幸不辱命,经我与大司马验证,确实是先帝时的圣旨,上面也都盖着先帝玉玺的印记。” 恭王立刻扬起嘴角,眼角眉梢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他大步星的从高台走到下面,人还没站稳,声音已经传入每个人的耳朵,“请敬王叔宣读圣旨。” 太后按着凤椅上的扶手在红琴的搀扶下起身,慢的走到恭王身后站定,对着敬王点头,“劳烦敬王。” 敬王立刻低下头,“不敢。” 其余燕臣也都神各异的从位置上起身,站到恭王和太后的身后。 宋佩瑜将手上有一搭没一搭摇晃着的折扇合拢,放在面前的案台上,不仅自己肃容起身,还给重奕使了个眼。 重奕抖了抖袖子,起身贴着宋佩瑜站好,目光放在正双手捧着朴素的木盒往上走的敬王身上。 陈国使臣早在太后从高台上下来的时候,就站了起来、 赵国使臣都这么给面子,已经被燕国丑闻惊呆的兖州使臣与青州使臣,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戳燕国的眼睛。 他们恨不得能将存在降到最低的同时,暗自庆幸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太后的娘家陈国和赵国堪称豪华的使臣队伍在。 他们才不至于担心,窥得燕国丑闻被杀人灭口。 敬王将手中的长方形木盒放在御案的正中央,率先跪下去行三跪九叩之礼,下方的燕臣也无声行礼,与敬王做相同的动作。 三跪九叩完毕,敬王才起身打开御案上的木盒,从中拿出圣旨展开,“奉天承运……” 下方的人抬头就能看到圣旨所用的玉轴和背面制的锦缎,正是让燕臣们悉有陌生的制式。 宋佩瑜曾对这份正在宣读的庆帝遗诏研究数次,几乎能倒背如。 他回想着圣旨上的内容,借着位置的便利,轻而易举的将所有燕臣的表情收入眼底。 孝帝被按死在弑父篡位的辱柱上后,孝帝驾崩前立的太子已经彻底被燕臣们放弃。 即使对恭王这个人选并不是十分意,燕臣们仍旧愿意接受恭王成为新皇。 “……钦此。”敬王将手中的圣旨重新卷在一起,垂目望向底下跪在最前方的恭王。 “儿臣谢父皇隆恩。” 恭王的额头狠狠砸在地上,声音中是抑到极致后的畅快和得意。 他迫不及待的起身,甚至顾不上去看看敬王手中的圣旨,立刻转身面向群臣,等待属于他的那声‘陛下’。 宋佩瑜在山呼海啸般的请安声中看向正捧着圣旨的敬王,然后将目光落在敬王身后的御案上。 大司马和敬王只说幸不辱命,找到庆帝留下的圣旨,却没说找到几份圣旨。 过了半晌,敬王仍旧没被下方的恭王想起来。 他摇了摇头,转身将圣旨放回木盒中,又从木盒中拿出另一份圣旨。 宋佩瑜双眼一亮,勾了下重奕的手心,然后立刻被牢牢抓住。 太后果然没浪费那份空白的圣旨和曾从恭王处骗走的玉玺。 敬王捧着第二份圣旨转身,对正得意忘形的与跪着的燕臣们说话,仿佛完全忘记他应该先让燕臣们起身的恭王道,“陛下,这里还有另外一份先帝的遗诏。” “什么?”恭王回头,脸诧异的看向敬王。 敬王将手上的圣旨举过头顶,一板一眼的道,“刚才宣读的圣旨,是瑞祥公公所说的立储遗诏,臣手上的这份圣旨,是在太后娘娘所说的地点找到。” 恭王脸上的笑容凝滞,“不可能!” 已经许久都没有说话的瑞祥公公突然开口,“先帝确实留下不止一封遗诏,可惜他被逆王折磨的那段时间,神始终不太好,没能将所有遗诏的位置都告诉老奴。” 负责将圣旨拿回来的大司马也主动开口,“臣已经与敬王验过两封圣旨,确定都是先帝留下的圣旨。” 恭王神狐疑的看向始终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太后。 别人都信了太后的鬼话,他却知道,从头到尾都没有所谓的七香,起码太后从来都没中过这等招数。 太后受到身上目光,抬起头神平静的看向恭王,“皇上还不接旨?” 恭王稍稍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转身跪了下去。 敬王清了下嗓子,声音莫名比宣读前一份圣旨的时候低沉许多,“奉天承运……” 这份圣旨的含义十分简单。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