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大人也许是怕陛下来了后,看到这些人都坐在一起,还是在距离陛下如此近的位置,会让陛下觉得不自在。”吴金飞笑眯眯的开口,让人分不清他是在替大司马开,还是连带着孝帝也一起讽刺。 西梁之主和楚国亲王放在好好的主位不坐,非要去赵国席位中的从属位,甚至连副位都捞不到也不在意。 有梁王和襄王的衬托,赵国太子比孝帝的排场还大。 以孝帝的心眼大小,见到这些杵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后,能开怀就怪了。 大司马在离开赵国使臣的席位后,也看到了大司空和大司徒,立刻走了过来,“你们看赵国……” “谁安排的席位就找谁去处理。”大司空立刻打断大司马,不让大司马将这句话说完。 最开始的时候就老老实实的依照梁王和襄王的身份为他们排位置,哪会有现在的尴尬。 吴金飞轻咳一声,他倒是不怕这两个人吵起来。 虽然大司空惯常刻薄了些,但大司马脾气好,总是不会与大司空计较,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与大司马确定。 “昨之事,大人最后做出何等抉择?”吴金飞以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大司马叹了口气,眉心隐带着愁绪,没回答吴金飞的话,只是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大司空也跟着叹气,小声道,“但愿只是我们多虑,做出的安排是多此一举。” 吴金飞正想安两位同僚,午时钟声已经响起,随即而来的还有鞭子打在大殿门口的声音。 这是在提醒大殿内的人,孝帝仪仗将至。 大殿内各自的众人在响鞭声中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肃容看向大殿门口。 太监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恭王、敬王、谦王……” 虽然庆帝有十多个兄弟,孝帝也有十多个兄弟,且这两位帝王都‘大方’的给兄弟们封了亲王。 但燕国皇室的亲王却只有五名。 大殿内的官员纷纷起身,等待亲王们入殿。 重奕却坐在原位以手杵脸,漫不经心的望着大殿门口,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这副闲散的模样,就像是戏台下的看客正在等好戏登场。 重奕不动,梁王和襄王也不动。 进来的人是亲王,他们也是亲王,谁比谁高贵? 凭什么他们要站。 宋佩瑜无声轻笑,甩开重奕在桌子下搭在他腿上的手起身,还不忘给后面的梁王和襄王让开位置,让梁王和襄王与正进殿的燕国亲王能看到彼此。 这是自从恭王不再每来青山行‘熬鹰’后,宋佩瑜第一次见到恭王。 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眉心是郁的恭王,此时的恭王说是意气风发也不为过,连背都比他身边的敬王和谦王得更直。 可惜恭王的意气风发只维持了一小会。 他瞥到赵国使臣的席位后,脸上眼可见的浮现心虚,连脚步都比之前匆忙,一不小心就冲到了最前方,引得其他人频频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燕国亲王分别落座后,是太后和孝帝的嫔妃。 除了太后之外,孝帝的后,只有四妃才有资格参加这种不仅前朝后皆在,还有他国使臣的正式场合。 这是宋佩瑜第一次见到太后。 与她身后出自燕国世家的四妃相比,太后无论是娇小的身型还是致的五官都十分符合江南女子的特征。 虽然年华不在,岁月却给太后留下除了皱纹之外的新东西。 跟在太后不远处的四妃虽然锦衣华服,打扮的犹如神仙妃子,跟在太后的后面却像四个大丫鬟。 宋佩瑜看向太后的时候,太后也第一时间看向宋佩瑜。 明明从来没见过宋佩瑜,太后却能肯定她不会认错人。 这张脸于睡梦中折磨了她几十年,每次都会无情带走被她护在怀中的孩子。 发现太后与他对视后停下脚步,宋佩瑜扬起个随和笑容。 家中所有人都说他比宋景明长得还像宋瑾瑜,宋老夫人却说他不是像宋瑾瑜,而是他和宋瑾瑜都像宋良辞。 太后不知不觉的握紧手心,还没完全愈合的指甲再次劈开,剧烈的疼痛刚好让太后勉强保持理智。 她狠狠的撇开头去,继续往前走。 宋佩瑜,他必活不过五更! 仍旧坐在椅子上,正在发呆的重奕忽然坐直身体看向太后。 他在太后身上受到浓重的杀意,比陈国南郡王对他的杀意还要坚决。 眼角余光瞥见重奕摸向间的手,宋佩瑜顿时顾不得什么太后不太后,连忙借着宽大的袖子按住重奕的肩膀,低下头对重奕做口型。 ‘鱼’ 太后在已经圈定的鱼塘中,既是咬饵的鱼又是钓鱼的饵,绝不能在彻底收网前出意外。 重奕眼中闪过笑意,将放在间的手摊开给宋佩瑜看。 不是宋佩瑜想象中的暗器,而是包在牛皮纸中的糖块。 最后进入大殿的是孝帝。 孝帝反而没有穿得很隆重,只穿着身常服,头上甚至连冠冕都没带,只有金丝楠木雕刻的祥云簪子。 重奕十分给面子的主动起身,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孝帝身上,将牛皮纸中的硬糖剥出来进宋佩瑜嘴里。 发现重奕大胆的动作时,宋佩瑜的心跳陡然加快,来不及有任何思考,下意识的在重奕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张开嘴。 直到甜味顺着舌头蔓延开,宋佩瑜才想起来去看周围人的表情。 很好,大家都在看孝帝,没人注意到他和重奕。 可惜宋佩瑜后脑勺没长眼睛,也就不知道,已经随着重奕站起来的梁王和襄王正在疯狂换眼。 孝帝脸上始终挂着亲和的笑意,直到在本该是襄王席位的地方看到平彰,嘴角的笑容才突然凝滞。 然后立刻朝着赵国使臣的席位看过来。 宋佩瑜将孝帝笑容凝滞到彻底笑不出来的全过程都看在眼中,主动低下头,避免被孝帝看到眼中的笑意。 重奕却没有宋佩瑜的好心,他发现孝帝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后,毫不退让的回视,明明是很平和的目光,却让孝帝产生自己被重奕掐住脖子的错觉,狈的移开目光。 主动移开目光后,孝帝心头却浮现难以抑制的恼怒。 他居然被个小辈下了气势? 孝帝将太多注意力都放在赵国使臣的席位上,以至于早就停下脚步却不自知,也完全没发现朝臣们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古怪。 这次连从来都不理会孝帝是不是丢人的大司空,都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提醒孝帝,“陛下快些上座,太后娘娘等着您呢。” 孝帝被大司空唤得回神,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太后。 太后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讥讽轻蔑。 孝帝理所当然的将冲着赵国使臣而去的怒火转移到太后身上,定神细看太后的神时,却发现是他看错了。 太后正端庄雍容的坐在上面,望着他的目光也很平静。 发现孝帝望着她不说话,太后扬起慈的笑容,对着孝帝招手,“陛下快来,再耽搁下去就要错过钦天监算的吉时。” 孝帝不敢对非要与他对着干的赵国使臣发火,同样明白现在也不是对太后发作的好时候,只能将心中的诸多怀疑不都下去,大步星的走向高位,脸上再也没有刚进门时的轻松得意。 燕国为了孝帝的寿辰,广邀九州其他国家的人前来观礼,自然是存着展现燕国之强,震慑诸国的心思。 寿宴正式开始后,就是燕国心准备的环节。 可惜孝帝与太后刚刚落座,重奕就毫不客气的坐回椅子上,还拉着宋佩瑜的手臂,将宋佩瑜也拽得坐下。 梁王和襄王只管紧跟着重奕的动作,发现重奕坐下后,他们也毫不犹豫的坐下,本不在乎上方的燕皇和下面的燕臣怎么想。 赵国使臣不觉得自己尴尬,尴尬的人就成了陈国使臣。 陈国南郡王抬头看向端坐在孝帝身侧的太后。 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他自然愿意站着观礼。 但赵国、西梁、楚国的领头人都坐下后,他还站着,岂不是显得陈国不如这三个地方? 太后身后穿着粉衣服的女官看到太后的手势后,抬头看向正看着这边的南郡王,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南郡王立刻松了口气,也跟着坐了下来。 本就因为被安排在后方而心情极度不的青州使臣与兖州使臣见状,面面相觑后,也坐回位置上。 他们虽然不是亲王、郡王,但在燕国行走时,却代表青州王和兖州王的脸面。 早知道燕国会看人下菜碟,将赵国和陈国的席位设立在最前面,却将青州和兖州的席位设在一群三品官的中央,他们才不会特意来燕国给孝帝祝寿。 又不是嫌弃子过得太舒心,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浪费人力物力千里迢迢的把脸送到别人手边,还要自己调整好位置。 那不是得慌。 有重奕带头,诸国使臣都不肯买账。 不仅孝帝笑不出来,仍旧站着的燕国亲王和诸多老大人们也笑不出来。 他们特意设置繁复的祝寿环节是想彰显燕国之威,孝帝之尊,不是像现在这样,摆猴子戏给这些使臣看。 距离赵国使臣席位最近的人甚至能看到赵国太子将间的荷包解下来,从里面掏出六枚小巧可的金子放在面前的案台上。 负责朗声提醒燕臣们贺寿过程的礼部官员也看到了重奕的动作,顿时如同正要打鸣却被掐住脖子的公似的,完全忘记他接下来该说什么。 一片寂静中,襄王掏荷包无果,将间的玉佩拽了下来,用了个巧劲,顺着重奕和宋佩瑜之间的隙扔向他们面前的案台。 ‘哐’得一声,玉佩落在六枚金子旁边。 梁王轻笑,他的荷包里也有金子,间也有对玉佩,而且他还有就站在身后的亲兵。 梁王摊开是细小伤疤和老茧的手掌,手指尖朝后悬空在肩膀上。 梁王的亲兵愣住,等礼部官员好不容易上来噎在喉咙的那口气,又开始朗声指挥燕臣继续拜寿后,梁王的亲兵才开始疯狂翻前和袖袋的位置,甚至低头看向脚上的靴子。 好在梁王的亲兵及时想起来,他间还有个荷包,才没做出当众靴的不雅之举。 宋佩瑜听见后面的动静,从袖口中掏出个比手掌还要大些的银镜,倚在案台上的果盘处,不仅他和重奕能通过银镜将梁王亲兵的动作收入眼底,梁王和襄王也能看见。 梁王将亲兵的荷包拿在手中,毫不客气的打开荷包口子往里面看。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