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天,那颗纯金的宝石树就被宋佩瑜代人拿去分尸,变成碎金和各宝石,这些天又陆陆续续的变成了能直接花出去的银子和铜板。 对于肥皂,宋佩瑜同样知道的不多,只记得好似能用得上草木灰和动物油脂。 草木灰还算好说,这个时代的动物油脂却十分难得。 寻常百姓一年到头能吃得上的子都要掰着手指头数,而且肥的价格比瘦还要高一点。 思来想去,肥皂和香皂就算做出来了,似乎也只能赚取富商或官家女眷的钱财,没法给百姓带来切实的改变, 但目前宋佩瑜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按照他重新整理的单子,最简单的莫过于肥皂和印刷术。 若是从印刷术开始,那必然要先改良纸张。否则以现在的纸价来说,印刷还是手抄没什么区别。 比起还没头绪的改良纸张,还是已经知晓原料的肥皂和香皂有把握得多。 绞尽脑汁的列出几个觉得可行的制作肥皂方案,宋佩瑜的眼皮越来越重,干脆放弃挣扎,将包在硬纸里的炭条随手放在边的柜子上,闭眼眯了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佩瑜忽然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惊醒。 他睡眼蒙的愣了会,才高声叫人来问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 “好似二房传来的动静,二爷要对珏哥儿动家法,二夫人不许。”有梨花村的经历在,金宝和宋景珏总有些香火情,脸上不自觉的浮现担心。 宋佩瑜则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宋景珏都是要当差的人了,多大的事能犯得上动家法?想来想去也只有让宋景珏念念不忘的慕容姑娘。 “给我件衣服,我们去二房看看。”宋佩瑜将散落的纸张收好放在小箱里,利落的从上翻下去。 金宝下意识的想要劝阻,看清宋佩瑜的脸后又闭上了嘴,默默去找最厚的那件斗篷。 自从开始进做伴读,宋佩瑜的威严一胜过一,其中触最深的莫过于金宝和银宝。 他们也在学着和宋佩瑜一起转变,将宋佩瑜当成主子,而不是主家小爷。 等宋佩瑜穿戴整齐,外面的吵闹声反而小了下来。 宋佩瑜生怕宋景珏已经挨上打了,恨不得三步并成两步,到了二房门口,硬是在数九寒冬中跑出身的热汗。 闹剧现场在宋二的书房,宋佩瑜进门的时候,宋二和二夫人都整理好了情绪,虽然仍旧能看得出怒容,却不至于失态。 只是配合着仿佛废墟似的书房,宋二和二夫人的端庄反而越发怪异。 最不像话的是宋景珏,身酒气的委顿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宋佩瑜凝神听了会,脸逐渐尴尬起来。 这不就是那天宋景珏对讲得如何对慕容姑娘一见倾心…… 人都来了,就算尴尬宋佩瑜也不能干站着,只能明知故问,“景珏这是犯了什么错,怎么还至于用家法,他年后就要去金吾卫,传出去可怎么面对同僚。” 二夫人用手帕了眼角,哑着声音道,“我也奇怪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要打断了珏儿的腿,莫不是后院那个小的还站不稳,就开始嫌弃我的珏儿碍眼。” 此话一出,宋佩瑜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了。 宋二却怒火中烧,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抓着桌子上的圆木就要往地上瘫软的宋景珏身上。 宋佩瑜连忙抱住宋二的手臂,连连劝阻,“二哥,二哥!有话好好说,你要是真打断了景珏的腿,别说肃王那里不好代,若是惊动了母亲,你可怎么赔她的孙子。” “好,你还来劲了!”宋二夫人将帕子甩在地上,推开窗户高声道,“给我备马车,既然宋府容不下我们母子,我们就……” 焦头烂额的宋佩瑜顺着二夫人的方向望过去。 宋瑾瑜正穿着官服立在窗外,肩上还带着未化的雪粒,想来是刚回府就听说二房闹起来了,特意赶过来。 二夫人用帕子捂住脸,闷声道,“大哥” 宋瑾瑜点头,目光顺着窗户看到屋内,将情况尽收眼底,缓声道,“先不急着走,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便是要动家法,也要守着规矩才能有法。” 见到二夫人点头,宋瑾瑜才又绕去门的方向,在宋佩瑜殷切的目光中进屋,径直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 宋佩瑜亲自出去吩咐守在门外的金宝去端壶热茶来,老老实实的站在宋瑾瑜身后。 宋二和二夫人都不愿意开口,宋瑾瑜便将注意力放在仍旧倒在地上胡言语的宋景珏身上,仔细辨别他在说什么酒话,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他怎么和穆氏女牵扯到了一起?” “没”宋佩瑜连忙解释,“不是穆氏女,是兵部侍郎的千金。” 宋瑾瑜睨向宋佩瑜,“你又知道?” 宋二和宋二夫人也将目光放在了宋佩瑜身上。 宋佩瑜顿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觉,却生怕二哥二嫂又一言不合的闹起来,连忙将从在吕府开始,发现宋景珏异常,然后将宋景珏抓去天虎居审问的事,挑着不会火上浇油的内容说了。 “珏儿确实按狸奴代的与我们说了这件事。”宋二夫人指着宋二,“前他还与我说珏儿喜兵部侍郎的千金,要去探个口风。” “我也见过慕容姑娘,从容貌到人品都是上等,恰巧家室也门当户对,正是再适合不过。昨他又与我说婚事不成,我虽然觉得可惜,却也知道不能强求。”宋二夫人又去擦眼角,“谁想到珏儿伤心之下多饮了些酒,不知道说了什么浑话,他居然就要打断珏儿的腿。” 宋二脸皮搐了下,看向宋景珏的目光仍旧异常凶狠。 宋佩瑜仗着宋瑾瑜就在身边,壮着胆子将宋二手中的圆木抢了过来,远远的扔到角落,劝道,“景珏说了什么让二哥伤心的话,二哥只管说出来,便是二嫂也不会轻易放过景珏。”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玩闹时,景珏因着天生神力,长长会将伺候的人伤或者打碎些东西,每次都是二嫂气的让景珏去罚跪,二哥变得法儿的求情。前些时景珏在长公主府的宴席上得了肃王赏识,二哥更是喜不自胜。二哥最珍当年入朝时,父亲亲自题字的折扇,十多年时时刻刻放在手边自省,当天就转送给了景珏。”宋佩瑜对那把折扇记忆十分深刻,全因他从小到大唯一一次挨罚,就是和宋景珏胡闹没注意周边,让那把折扇的扇骨上出现了个小缺口。 二哥没怪他,大哥却没放过他, 隔他和宋景珏再见面,一个肿着股,一个捧着半寸高的白纸和《中庸》,等着抄书。 宋二的表情随着宋佩瑜的话缓和下来,总算愿意开口说话,指着仍旧委顿在地上的宋景珏道,“你们以为这个孽障与我说什么?他要去做慕容府的上门女婿!” 知道儿子喜的是兵部侍郎的女儿而不是穆氏女后,宋二没有再如之前那般一口回绝,先是去和宋瑾瑜透口风,见宋瑾瑜不反对,才特意找机会和慕容靖接触,试探对方的意思。 当时正在宴席上,慕容靖不疑有他,当真给宋二说了心里话。 他要给独女招赘婿,而且不想招和穆氏有关的女婿,怕等他不在了,独女反而要受赘婿的欺负,还特意求宋二给他介绍家里兄弟多的人家。 宋二差点就怀疑慕容靖已经看出了他的意思,这是在婉拒他,随便给对方指了几个符合的人选,回头又叫人仔细调查这件事。 结果人家还真没说假话,早在几年前,慕容靖就放话要给女儿招个赘婿。 那天宴席过后,第二天慕容府就派人暗自里调查宋二随口推荐的那几个人。 这门婚事到这里,在宋二心中就已经结束了。 他辛苦养大,马上要顶立门户的嫡长子,绝对不是给慕容靖养的。 而且宋氏嫡枝少爷中出了个赘婿,别说他从此之后还有没有脸见人,他的兄弟们,甚至还没入朝的宋佩瑜和宋景明都要跟着矮人半头。 宋景珏昨天知道这个答案的时候没说什么,谁知道今天喝了酒却开始发疯,特意到书房来堵宋二,说了些稀里糊涂的话。 偏生慕容靖将宋二当成个好人,白天遇到宋二,还特意说了他调查那几个人的结果,又与宋二说了不少多年心得之‘要怎么制住赘婿不让其作妖’的方法。 宋二听得脸忽青忽白,很难不将自家的傻小子带入进去,又不好对毫无所觉的慕容靖发火。 本就惹了一肚子闲气,回家再被宋景珏胡搅蛮,还敢说要去做‘赘婿’,宋二怎么可能不怒火冲天。 二夫人听了原委,总算是不再与宋二生气,嗔怒道,“他只是醉酒糊涂,你非要在他醉的时候打断他的腿做什么?” 然后蓦得脸一变,居高临下的望着始终喋喋不休,声音都沙哑了的宋景珏咬牙道,“等到明他清醒了,若是还这般胡言语,我亲自打断他的两条腿!” 望着二夫人的表情,宋佩瑜突然想起在梨花村时,二嫂为在青山受伤的宋景珏亲自杀,过程极度血腥…… 将当时的画面带入到宋景珏被打断腿时的状况,宋佩瑜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无声打了个哆嗦,抖着声音开口,“其实这门婚事也不是不能再商量。” 顶着大哥和二哥二嫂不赞同的目光,宋佩瑜语速飞快,“慕容将军想要招赘婿无非出自两个原因,一是怕他是武将,不知道何时再起战事就要上战场,若是有了意外,慕容姑娘无所依靠。二是不甘心偌大的家业没有冠他姓氏的继承人,平白便宜的旁人。” “若是二哥二嫂仍有心成全景珏,二哥不如再去和慕容将军详谈。景珏和慕容姑娘的婚事能成,我们愿意去求陛下圣旨赐婚,以保证慕容姑娘在宋氏的地位。要是慕容将军还不同意……”宋佩瑜抬眼去看大哥和二哥二嫂的表情,见他们表情已经不似刚才那般严肃,才敢继续往下说,“二哥二嫂可介意景珏和慕容姑娘的第二个男孩姓慕容。” 当然介意! 宋二不再执着于打断宋景珏的腿,二夫人的理智也跟着回归,马上察觉到宋瑾瑜和宋二并没有马上反对这个离谱的建议,反而在认真思考可能。 她咬了下嘴,无声退出书房。 她一直清楚,儿子的婚事她只能提意见却不能决定,其中牵扯到太多前朝的因素。 终归慕容家的姑娘是个好的,她很喜。 宋景珏也被小厮扛走,宋佩瑜躲在宋瑾瑜身后,顶着宋二的目光纹丝不动。 好在宋二此时也顾不得宋佩瑜,他脑子都是自家不争气的孽障, “大哥与我透个底,陛下对穆氏究竟是什么看法?这个岳家是否能让景珏靠得住?”宋二目光定定的望着宋瑾瑜。 自从允了宋景珏以武入朝,宋二就打定主意要为宋景珏寻个在军中有威望的岳父。 他们兄弟虽然也上过战场,但大多都是以监军的名义,就连和武官打道比较多的宋四,都是以永和帝护卫的名义熬了个资历,才在五军都督府任文职。 宋景珏天生资质在那,宋二作为父亲,又怎么忍心看他蹉跎。 宋瑾瑜沉默半晌,只有一句,“来再起战事,骆三和慕容靖必能更进一步。” 宋二的心狠狠跳了下,骆三至今还只是在军中任将军,慕容靖却同时兼任兵部侍郎,若是二人同时更进一步,从资历上讲,必然是已经在六部历练过的慕容靖为主。 “至于穆氏。”宋瑾瑜指了下空着的茶杯。 正竖着耳朵听课的宋佩瑜愣了下,连忙去寻茶壶。 宋瑾瑜喝了茶靠在椅背上,眉目间皆显疲惫,“狸奴在东这么久,可瞧出了苗头?” 宋佩瑜狡猾的眨了眨眼睛,“陛下应了赐婚,我们就只管准备婚事。陛下没应,我们也尽力了,只能说景珏和慕容姑娘没有缘分。” 在东这么久,宋佩瑜早就发现了永和帝对穆氏的微妙态度。 倒不是他已经飘到敢去打听永和帝的事,而是勤政殿和东距离实在太近了,永和帝又向来宠着东,勤政殿的人反倒是主动给东递消息。宋佩瑜近水楼台,听到的消息自然比许多人都更全面。 比如册封盛大姑娘为贵妃的圣旨下了后,永和帝命礼部给穆贵妃拟封号,礼部拟了‘荣’、‘昭’、‘俪’、‘和’,专挑有好寓意的字眼。 最后圣旨到两仪,穆贵妃却是成了顺贵妃。 也不知是要穆贵妃顺从,还是要其他人顺从穆贵妃。 依照永和帝对穆贵妃毫不掩饰的嫌弃,宋佩瑜大胆猜测是前者。 再加上顺贵妃为了穆和迫重奕时,一口咬定要让穆和入朝。宁愿要将穆清定下的官给穆和,穆清再去做重奕的新伴读。 穆清偶尔来东请安,从不与重奕提起穆氏,反而言语间对永和帝多有濡慕。 …… 尽管宋瑾瑜没透消息给他,宋佩瑜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宋景珏的婚事,刚好能证明他的猜想。 宋佩瑜不会因此就觉得他利用了宋景珏,如果不是宋景珏先对慕容姑娘念念不忘,他绝对不会去利用宋景珏的婚事。 只能说他们出生就在权利的最中心,很多事情都是恰逢其会。 宋瑾瑜看向神仍旧恍惚的宋二,想起前些时他为了宋景明也是这般耗费了所有心思,回府刚听说二房闹起来的不快顿时淡了很多,“你都办差多少年了,关心则之下竟然连狸奴都不如。你好生想想,景珏的婚事只要过得去,族中必不会有二话,你们夫妇大可以慢慢寻着,或者过段时间景珏就会改变心意。若是你与慕容靖商议好了,就来找我。”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