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已是清晨。 昨天晚上,又做了噩梦。 慕惊鸿抬起手,却突然一僵。 她的手抓着一样东西,鼻间传来的清冽气息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慢慢的扭头,与装载着星辰的黑眸对视上。 气息,那么贴近。 而她的手,抓着的不是别的,是他的袖子。 两只手,几乎要贴在一起。 “王爷。” 慕惊鸿几乎就坐了起来,松开了他的袖子。 “王爷什么时候进屋的。” 楚啇起下摆,抚了抚,闻言侧目看她:“怎么,还想让本王迁就你睡外屋。” 慕惊鸿抿紧了不言。 “我……” “起来吧。” 那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灿眸注视着她。 慕惊鸿愣愣的望着伸过手来的楚啇,不明他突如其来的温和从何而来。 楚啇的手轻轻摆动,催促她起身。 白皙如玉的手慢慢的伸了出去,覆上他的手,慕惊鸿惊讶的发现,男人的手比想像中要宽大温厚。 被紧握在大手的手,有些发烫。 “那天的事,是我鲁莽了。” “你这算是道歉?” “是。” “你若早些服软了,也不用受这种苦,大夫说你不能再怒了,若再生怒你这条命也彻底是保不住了。既然还有许多事未做,就别轻易死了。” 慕惊鸿沉默,楚啇也不再与她多计较。 由于昨的那幕极吓人,早膳时刘嬷嬷特别的站到慕惊鸿的身边,一副防着楚啇的作势,惹得楚啇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个样子,自己还能再对她如何? “身子不适,就好好在家中呆着。” 用过膳,楚啇就匆匆入。 目送楚啇离开,慕惊鸿就坐不住,去看过两个受伤在休养的丫鬟,转身就吩咐刘嬷嬷准备一下出门了。 也不是去哪,慕惊鸿就是往一些酒楼和茶楼里钻,悄声打听着东岐国的消息。 那楚啇说使团应该要进入东岐国了,她就一直没有打听到别的消息。 也不知使团现在如何了。 跟在慕惊鸿身后的刘嬷嬷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又主动替她分担一些账活。 巡视一遍后,慕惊鸿就不得不回府了。 虽然她天天出门巡视是负责,但底下的那些人可就不太乐意见到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做得不够好,又出了什么差错让啇王妃惦记上了。 她天天巡视,下面的人也是怕了。 凡事有个度。 慕惊鸿之后就找不到要出门的由头了,只能改入。 楚禹的伤本就与她无关,是楚禹自己朝着她这边走近,才被阵法反噬。 午后递牌子入,又是先到了玉太妃那里走个过场。 从玉太妃这里出来,也没打算去凤仪,却被突然出现的凝给拦住了。 “啇王妃,皇后娘娘有请。” 想避着却是不能了。 走进凤仪殿,见顾尘香正逗着小皇子。 将小皇子送到娘的手里,回头摆摆手:“到本的殿里就不必拘束了,坐吧。” 没给慕惊鸿行礼的机会,就让她坐下。 慕惊鸿依言坐了下来。 “皇上的伤本去瞧过了,也没什么大碍,”顾尘香沉暗的目光扫了过来,声调寒冷,“本也听说了,那天皇上是无意识朝着你的方向过去的,重伤后也只召你一人入殿说话。本现在想听听,在殿中,皇上同啇王妃说了些什么。” 深黑的眼睛里,闪着嫉妒的光。 瞧着步步紧过来的顾尘香,看着她眼里的嫉妒。 慕惊鸿想要失笑。 曾经自己得知顾尘香与楚禹站在一起时,自己也曾嫉妒过的。 死过了一回,却发现,楚禹这个人本就不值得自己生出那种陌生的情绪。 嫉妒心,在女人这里极常出现的东西。 顾尘香也会有。 “怎么了,连表姐也不肯说吗?” 慕惊鸿的沉默让顾尘香很不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尘香越发的觉得自己这个表妹与端木樽月相似了。 特别是风轻云淡瞧着人时,就跟那人的模子般。 一样的令人讨厌。 “也并不是,只是皇上让我守口如瓶,”慕惊鸿很是为难的看着顾尘香。 这么说来,皇上也确实跟慕惊鸿说了一些什么话。 事后顾尘香想要找机会收卖当时在殿中的人,却发现本无作用,没有人敢道出当时的情景。 殿中都是楚禹的人,顾尘香也不敢多做些什么引得楚禹不快。 她已经被夺了管后的权,不能再让楚禹不快连自己手中的凤印也一并夺了去。 让江相婵掌管后事宜已经很膈应了,再让她掌凤印,自己这个皇后就真的如同虚设了。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惊鸿,本与你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皇上近来对本有了些意见。为了孩子,为了顾府,更为了我们的将来。惊鸿,你也是顾府的一份子,也算是本求求你,就告诉本吧。” 顾尘香以一副我绝对是为了你好的样子看着慕惊鸿。 “皇后娘娘,我若是说了那就同等于是害了顾府,害了皇后娘娘。我不说,也是为了顾府和皇后娘娘。” 反过来,慕惊鸿拿话堵她。 顾尘香脸刷地煞白,声音徒然冷了下来,眸也随之幽深了起来,“你下去吧。” 慕惊鸿躬着身退出去。 走出殿外的慕惊鸿又听见殿中传来的哗啦声响,那是顾尘香发怒了。 “王妃娘娘,是柳祭司。” 走到外面,远远的看见一人行来,刘嬷嬷往后退了一步道。 慕惊鸿看着那人,神闪了闪。 着上去,两人互相见了礼。 “还请啇王妃移步说话。” 慕惊鸿知道迟早会来找自己,走到了前面。 刘嬷嬷识趣的拉开了听不见两人谈的距离。 “啇王妃的气比之前稍差。” 慕惊鸿道:“柳祭司也是如此,皇上受伤后,柳祭司的气就差了许多,想必这两天柳祭司是因为担心皇上的龙体……” “啇王妃既然提起了这事,柳某也很想知道,啇王妃是否也忧心皇上龙体。” “皇上受伤,我就在当场,他们也都说是因我而伤,我自然是自责不已。” 柳疏狂深深望来一眼,“那阵法,本不能伤人,却因为啇王妃几步走岔,一个动作,就将阵法的威力挥发了出来,柳某也着实佩服。” 慕惊鸿的薄微弯,“柳祭司既然怀疑是我动的手脚,却为何不当场告知皇上。” “柳某想要知道原因。” 柳疏狂漆黑的眼眸里翻滚着浓郁暗,直直盯住了她,同时也站到了她的面前,眼神直着她。 慕惊鸿淡笑道:“没有任何原因,只是你布阵之时出了些差错,或是我走错了步。” “在阵中,我未曾向啇王妃指示过,皇上不是愚蠢之人,必然会猜到些什么。” “他肯定猜,是柳祭司事先同我商量好了,才有那般娴的动作,”慕惊鸿着柳疏狂的眼睛,不避不躲。 柳疏狂很不能理解,也很生气,“你知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伤人命,不能……” “那又如何!” 慕惊鸿低喝。 她待人千万般好,为国为民。 可结果呢! 她被活活烧死的时候,谁来救她。 她的家人被追杀的时候,又有谁救! 没有! 所有人都只看得见端木一族给皇室带来的威胁,有人因为惧怕而害了他们的命。 端木一族从来没有想过害人命,甚至为了别人可以牺牲自己。 柳疏狂看着眼前竭力一喝的女子,久久不语。 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痛苦,无力。 是那么的脆弱。 不应该出现在啇王妃身上的东西,却真切的显示在他的眼前。 到底是怎样的事,令她如此。 “啇王妃,柳某也是为了您好。” “多谢,”慕惊鸿收住情绪,“阵法之事,是我连累了你。” 所以她承认了阵法是被她改动了。 “啇王妃不应该那么做,”柳疏狂再次提醒她,“一旦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是要遭天道反噬的。给了你这样的能力,不是让你出来害人的。” “天道反噬,”浓浓的讽刺,无声的嘲,“那又如何呢。” 她已经偿过那滋味了。 确实是不好受,可那又如何。 积攒在心底里的仇恨,难道就不要理会了吗? 家人的困境,难道就不要管了吗。 所有的一切,都因她而起,难道她能心安理得的过着自己的小子吗。 不能的。 她本就不能停止。 “啇王妃若是有什么需要,柳某可以尽一份微薄之力。” 以为慕惊鸿有什么困难,柳疏狂连忙道。 慕惊鸿摇了摇头,“多谢柳祭司,我并无困难。” “那……” “我曾拦过柳祭司的,是柳祭司执意要入京都城。” 柳疏狂看着她无话可说。 慕惊鸿朝他一颔首,率先越过去朝外走。 柳疏狂皱紧了眉头,目送着慕惊鸿离去。 * “啇王就不想知道啇王妃和柳祭司说了什么吗。” 鲁文清清冷的嗓音随风而起,一身玄官袍,修长立。 目光正好能捕捉道处前后而行的身影。 身边站着的是无波无澜的啇王。 对自己的王妃随别的男子同行还能无动于衷,楚啇也算是第一人。 楚啇淡淡笑了声,负着手朝外走。 鲁文清站在那里未动。 上了马车,慕惊鸿一脸疲的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今入,总算是风平浪静了。 回到府中,已经入夜。 楚啇也随后一步回到。 两人安安静静的用过晚膳,难得的坐在一起用饭后茶点。 屋里安静,外面的下人也屏息候着。 “今在中见到皇兄,身体瞧着也无甚大碍了。” 冷不妨的,听见楚啇说了这么句。 慕惊鸿抬头,也同样说道:“今出,碰见了柳祭司,说了几句话。” 楚啇薄微扬,“哦。说了些什么。” “说起了皇上的伤势,怎么说也是柳祭司向皇上举荐了我去捧鼎,柳祭司关心皇上的伤势也是关心自己的命。” “王妃也不必解释得这般细致。”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楚啇。 慕惊鸿继续道:“皇上的伤势大好,于王爷也是有利,当时人人都觉得皇上是因为走向我时才受的伤。若是重伤,必然也是要连累王爷的。说不定会寻个由头定王爷一个谋害罪名,那时可就有苦说不出了。” 楚啇不轻笑出声,笑眯眯的瞧着她,“本王受累,你也是同罪的。” “既是如此,我们就应该同心齐力。” “娘子这是在拉拢本王吗?没有好处的事,本王向来不会考虑。” “各自保命,王爷还需要什么利益?” 慕惊鸿在心里边冷哼。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利益。 “不,本王若是为了保命必然会先卷铺盖回封。” “……”慕惊鸿有些恼。 这人又拿这事来威胁自己。 “所以本王与娘子的‘同心齐力’的说法,本就行不通。”楚啇看她一脸郁结,眉梢一扬,道:“娘子要是有诚心,不如想想如何让本王得到好处。” “王爷缺什么。” 她想办法足他就是。 楚啇魅惑生辉的黑眸微眯着,锐芒比那灿烈的金光还要夺目,随着这个细微的动作,使得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更加的妖冶。 视线碰了下,慕惊鸿呼一窒。 真是要命的妖孽。 “娘子觉得本王缺什么?” 肆魅的气息扑近,惑着她。 慕惊鸿暗暗了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我倒觉得王爷什么也不缺。” 一只手臂突然环上她细如柳的身,拉近。 慕惊鸿僵硬着纤弱的身子,屏着呼。 面对释放魅力的妖孽,实在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偷偷的咽了下口沫,垂眸不去看贴过来的这张脸。 “本王在想,王妃这身上到底是什么香味,竟引了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 慕惊鸿脸皮一臊,推开了他,站起身。 望着她通红气恼的样子,楚啇只觉得有趣极了,扶桌而笑。 看着笑成花儿的人,想说重话就是说不出。 真是个祸害! 气恼的慕惊鸿转身就出了厅,回屋。 她刚才,竟是被调戏了! 更恼人的是,她竟然……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捂住要跳出心口的心脏,慕惊鸿重重的靠在门上。 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呼,不过就是一张皮囊罢了,以前也不是没有瞧过。 更何况这段子以来,他们也是夜相对,也没有今这般心跳加速,几乎不能控制。 “慕惊鸿,那是只狐狸,不能被他给惑了。” 告诫了自己,他也有。”发有的的的祭司的气息的的子,发有不去想,可是到了晚上,那个男人走进来时,心跳又控制不住的狂跳。 身子一侧,背对着靠近过来的人。 楚啇站在榻边,凝视了她半晌,道:“又气了?” 说着人就靠坐了下来。 独一无二的气息贴近,慕惊鸿险些不住狂的心跳,揪着被褥,捂在心口的位置。 “大夫说了,不可再气。罢了,本王吃点亏,向王妃告声罪,是本王错了。” 等了会,榻上的人还没动,楚啇无奈又觉得好笑。 自己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要是放在别人那里,他可没这样的耐心。 “夫间,头吵尾和,本王也是放低了姿态,你还待如何?是要本王哄着你?王妃这脾也未太大了些。” 所以他将人娶回来是给自个找了麻烦。 “王爷。” 慕惊鸿觉得自己再不出声,这个人能坐在榻边说到天明。 楚啇笑了,“王妃也终于肯理一理本王了。” “夜深了。” 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王妃说得是,本王就不打扰了,”说着和衣躺在侧边,两手一抱抄在前面,靠得规规矩矩,一如往时。 慕惊鸿轻轻呼着气,慢慢的控制住了套的心跳。 侧身回来,在黑暗中,拿余光瞥了眼闭目的男人,咬牙在心里骂了句祸害。 被褥扯了扯,全往她身上卷实了。 听着这动静,楚啇凉薄的抿着一道浅浅的弧度。 这个夜,有些不同!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