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公所内的抵抗火力异常凶猛，把四周打得泥石飞迸，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伪军倒伏的尸体。
武长胜的收缩防守策略是对的，除鼓楼之外，镇公所是最坚固的支撑点。
眼下，从楼外的沙包工事里、砖楼内、楼顶上，由轻重机
组成的
叉火力构成密集的火网，正在冲击的伪军一片片倒下……眼见攻击受挫，尹永贵身边的祁老六沉不住气了：“不行啊司令，再这么打下去，咱们伤亡太大！”
“狗
！”尹永贵恼怒地瞪了祁老六一眼，咆哮道：“那郭仲达就在路上，我们必须速战速决，这些家伙刚刚打过一场大仗，还能剩多少弹药，给我冲！耗也要把狗
的耗干！”眼见伊永贵歇斯底里的样子，祁老六无奈地点了点头，喝令手下继续冲锋。在督战队的督战下，刚刚被
制下去的伪军，再次蜂拥而上。伪军大队不惜血本地往前冲，所经之处，院墙和地堡全被炮火摧毁，鹿砦和梅花桩也都飞扬到一边，丈余深的壕沟被炸平，虚土足有一尺厚，人踩上去直打晃。
尹永贵的血拼终于起到了作用，经过连番冲击，守军原本密集的火力终于开始变得稀疏。
二六二团经过前夜的恶战，已经伤亡大半，还多半带伤，关键是储备弹药已被教导大队搬了个干净，眼下经过连番
战，弹药已经告罄，还击火力越来越弱。躲在后面的尹永贵瞧出了便宜，狂吼道：
“他
的！狗的弹药不多了，给我全线进攻！马老三，你带人掩护，把那些火力点统统给我住！段老二，祁老六，你俩亲自带人冲锋，不计代价，一定要在半小时之内拿下镇公所！……”“是！——”
“得令！给我投弹！——”
“轰轰轰！”
一阵密集的爆炸之后，大院里硝烟弥漫。
“伊呀呀呀——”
段老二发出疹人的嚎叫，拔出双
，一边点
一边从左翼飞一般冲了上去，祁老六紧随其后，闪身扑向右翼，伪军们如
水一般喊叫着冲向砖楼。“突突突——突突突——哒哒哒——哒哒哒——”
担任掩护的七八
轻重机用密集的火力将对方的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段老二身手不凡，疾跑中连连点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响，楼顶一重机顿时哑了火，替补手刚刚就位，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又是两声响，替补手的脑袋也开了花。祁老六不甘落后，左躲右闪中手指一动，手中的驳壳
突然打出一个长点，几个守军被打得手舞足蹈，摇摇晃晃的仰面裁倒。对方的还击火力刚到，祁老六已然侧滚而出，地上的青石地面被打得碎石飞溅。
伪军们终于冲进了大楼，大楼里爆豆般的
声不绝于耳，守军据守住着每一道走廊，每一个房间，凭利死守，拼死顽抗，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弹者的惨叫声织成一片……守军越打越少，终于寡不敌众，伪军在几个头目的带领下，迅速占领了一楼。
武长胜不失其悍将本
，带领剩下的士兵拼死据守二楼，“哒哒哒——”一个长点，他的花机关把几个刚刚冲上楼梯的伪军打得人仰马翻。战斗进行到现在，其实胜负已定！
仗打到这个份上，能够坚持作战的守军已不足百人，但他们全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誓做最后的搏杀。
他们心里非常明白，这帮伪军连劝降都不劝，显然是
本没打算让他们活！守在电讯室里的几个报务员，在余波的带领下纷纷冲出来加入战团。
武长胜嗔目大喊：“余组长！快回去！你要有个闪失，我怎么向司令
代！”余波的倔劲上来了：“都什么时候了？武团长！还
代不代的？”“不行！你必须回去，赶快给司令发最后一封电报，就说我武长胜决心以身报国，叫司令
后必须消灭尹永贵，替我们报仇！”“好！”
余波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啪啪啪……”
一连串驳壳
弹呼啸而来，一发子弹准确地打在余波右小腿上，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剧烈的疼痛从下肢传来，她强忍着疼痛，艰难地爬向电讯室，每一步都留下一道血痕。
她的身体很快被汗水浸透，但她强自忍住，奋力爬上座椅，然后用力甩开遮挡在脸前的长发。
那一
是祁老六打得，这家伙得意洋洋：“二哥，我又看见那个女的了！我打中她了！”段老二大怒：“混账！大哥要的是活的！那么一个美人胚子，要是打哗啦了，老子跟你没完！”
“放心吧二哥，小弟有准！只伤了她的皮
，连骨头都不会碰！”“呀！——你们这帮畜生！王八蛋！爷爷送你们上西天！”
楼道里突然闪出武长胜，他猝然滚出，手中的花机关
在翻滚中
出炽热的火舌。一连串子弹如同马蜂一般罩向段老二，他只觉得脸上一麻，肩膀上也同时一震，一发子弹贴着左腮划过，划出一道深深的血槽，胳膊上也赫然多出一个弹
，鲜血汩汩直冒，吓得这家伙一头冷汗。听到屋外密集的
声，余波心下一沉，不过脸上却甚是平静。她打开电台，电键在她手下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一连串文字变成密码，化作电波消逝在空中。
她给郭司令发了最后一封电报，想了一下，又调转频率，接着发了一封……
余波顿时
到一阵轻松，她终于做完了该做的事。多少年来，她一直生活在危险之中，却总能逢凶化吉，一次次死里逃生。
可是，这一次却不同了，她能
觉到，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点燃了密码本，连同一叠电报一起扔进了火盆，眼看它们化为灰烬，她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最重要的事已经完成，接下来该干点儿什么呢？
门外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一声惨呼有如山呼海啸般穿过整个走廊……
那是武长胜的声音！
他打光了子弹，抡起大刀和敌人拼命，他的大刀划出一道道银
的闪亮，连续砍倒五个伪军，可是，却被祁老六一个长点贯穿了
膛。武长胜至死都保持了英雄气概，他背靠墙壁，怒目圆睁，眼神里
是愤愤和不甘，他左手提着大刀，右手握着一枚刚拧开盖的手榴弹，导火索拉环已经套在了小姆指上。可惜，他没有时间扔出去了。
祁老六呆呆地望着慢慢倒下的武长胜，脸上骇然变
——好悬！再晚一秒钟，那枚手榴弹就会抛将过来！
余波的眼睛
润了，只在一瞬，她就拉燃了桌下的烈
炸药，随后站起身，推开窗户，用绝决目光和外面的世界做最后的道别……这时她第一次俯瞰战场，眼前的大院里，遗留的工事，
支和死尸与各种杂物混杂在一起，显得异常凌
，大院外传来伊永贵歇斯底里的嚎叫：“活捉那个女的，其他的一概不留！”不断有伪军冲进院子，跃上台阶，端着大
，口中狂呼叫：“杀呀！”
“活捉那个女的！”
“除了那个女的，一个不留！”
一名负伤的国军战士抱着一包炸药从楼顶上一跃而下，“狗杂种，你爷爷来啦！”
“轰！”的一声巨响，大院里腾起巨大的炸烟，天空中飙飞起大片的鲜血，残肢碎
在空中舞，冲锋的伪军瞬时倒下一大片。泪珠从余波的双颊滚落……
远处，一轮硕大的沉甸甸的夕
红彤彤地低悬在西边的地平线上，映出朵朵绚丽的霞光，将天空染得瑰丽无比。一群鸟儿在落
的余晖中盘旋，灰的翅膀在
红的晚霞中统统被染成了血红。多么壮丽的黄昏啊！
余波泪眼婆娑，她凝望着远外的天空，眼神里有痛楚，有思念，有释然，却唯独没有恐惧……
“没想到，我会死在这样一派壮丽里。不过，这样死了，也很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一个黑影飞闪而至，他凌空扑来的身形在坠地之后连续翻滚，突然间跪起，出
！——准星里，一个女军官依窗而立，长发飞扬，肩章上的一杠三星清晰可见。
此刻，镇子里的大火烧得正旺，大火与晚风相互呼应，形成一道道首尾相接的巨大火龙。
女军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支
致的
朗宁手，
子上是鲜血。她的脸因为硝烟、烈火和夕照而显得红朴朴的，一双丹凤眼也由此熠熠生辉。
来者是祁老六，他在锁定对方之后简直欣喜若狂，如果能活捉此女，简直是头功一件！
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对方自杀！
“别动！小美人，千万别做傻事，跟了我们司令，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要是敢自杀？嘿嘿……”
这家伙晃了晃手里的家伙，
恶地说：“就是死了！老子们也要轮
收拾你的尸体，还要让弟兄们全都在旁边看！哈哈哈……”这家伙才笑到一半，突然刹住了，他听见一种“嘶嘶”的异响，虽然很轻，但足以催肝裂胆。
他在江湖上混迹多年，无比丰富的经验让他立马就
觉到了危险，他心知不妙，在半秒钟内就做出了反应——好个祁老六，双脚一蹬，借一蹬之力，身子已如陨石一般急坠，贴着地面倒飞出去！……
他的动作好快，本来他的惊人反应足可以救他一命。
可是，他太倒霉了！
恰在此时，另一条黑影如鬼魅般切入，非是别人，正是中弹受伤却唯恐祁老六抢了头功的段老二。
那么快，又那么准，两个黑影在门口猝然相撞，发出“嘭”的一闷响！
响声未绝，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此次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地动山摇！
院子外的尹永贵正在大喊大叫，大楼内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只见那座二层砖楼瞬间就腾起一股巨大的炸烟，破碎的砖木、瓦块在硝烟烈火被高高抛起，向四面八方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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