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并不擅长战斗,不要说诸派掌门,六峰之主中任何一个都可以轻易将她毙于剑下,便是最不善于战斗的巫罗,若是和 魔正面对决,也能在一百招内将她撕得粉碎。 但是, 魔却活到了现在,而且一直活得很好。谁也拿她无可奈何。 因为 魔极善玩 人心。 在四魔之中,杀戮最多的是死魔,手段最残酷的是烦恼魔,最强的是天魔,但最令人忌惮的,却是 魔。 她的心魔引,能无声无息地 人堕落,甚至在修士的心中种下诸般心魔。 听到这句话,希夷终于回过身来,隔着覆眼的白布,与她无声地对视着。 良久,他方才开口,不辨喜怒。 “你已经看过了。”希夷道。 “那不够。” 魔柔媚地向前伸出手去,如同要偎依在希夷身上一般,想用指尖去描摹他的脸庞。 “你都没有生气。” 但她的手指,却被无形的风阻在了一寸之外。 那是希夷无言的拒绝。 魔收回手,笑容越发妩媚。 “还是这么冷漠,真薄情。”她娇嗔道。 希夷的神 依旧是漠然的:“也对,一个瑶崖峰主,确实无法 足你的胃口。” 魔面上的笑稍稍敛去了,下一刻,她伤心似的垂下了头。 “我分明都是为了你。”她柔声道,“那个老头子,又古板,又无聊,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必去勾引他呢?说来……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明山海。”希夷淡淡道,“若非遇见你,他不至于落得那个结果。” “那怎么能怪我呢?” 魔看起来是真切的伤心了,“那么一个昏聩的老头子,背叛诛 剑道也好,杀害自己的弟子也好,与你、与卓空群决裂也好,都是他自己选的。我也同他说过,若是入了魔,便再也用不得诛 剑,那也是他自己选的呀!最后会死在自己的徒弟手里,不也是咎由自取吗?” 希夷的声音也与殿外的风雪一样:“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谁还记得?不过,你说起明山海……明山海,明山海……我想起一点来了。” 魔张开红绡扇,掩住自己弯起的红 , 出一双笑盈盈的美目来。 “你是在说我当年隐瞒身份接近他,还是我用心魔引. 出了他心中的 .念,亦或者是……我刻意让昆仑墟发现了我与他的关系,让他为了保护我而与你们决裂——我做的实在太多了,你究竟在说哪一件呢,希夷?” 希夷只是沉默着,似乎觉得与她说话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 这让 魔眼底的笑意也冷了下去,她合拢了红绡扇, 边的弧度却拉大了。 “不过,对我来说,最有趣的还是荆通——啊,现在的瑶崖峰主应当是他了。世事变迁还真是快,真难想象,当年那个亲手弑师之后抱着师父的尸体痛哭 涕的小子,如今也撑得起一峰之主的位置了。” 她用扇子轻点着 角,眼底闪过一抹幽暗的冷意。 “我这番去思过潭,原本是想和那小子玩一玩的,可惜他的 制实在难 ,硬是破开的话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戒备,我只好稍稍同那个小女孩玩了一下。” 魔说到这里,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明明只是这么大一点的小丫头,却有这么有趣的心思,我一时觉得有趣,同她玩得过分了一点,你应当不会怪我吧?” 她说着,又笑着自摇了摇头。 “天上的仙人,怎么会为了这等小事,便同我计较呢?” 不待希夷回答,她又向前一步,用红绡扇半掩着红 ,双目弯出两道叵测的弧度来。 “不过,在她的记忆中,我倒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魔的言语中,也多了几分莫测的意味。 “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收了徒弟。”她觉得很好笑似的,双目的笑弧越弯越深,“而且,还是两个。我特意前来,怎么一个也没有见到呢?” 听得此言,希夷的神 ,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那是一闪而过的……厌恶。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见他如此, 魔反而来了兴致。 “云家那个,你收他为徒,我倒是还能理解。” 魔微微眯起眼, 边再度绽开殷红的微笑。 “毕竟你们都是……” 她亲昵地比了个口型, 将剩下的音调抿在红 之间, 代之以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 她用红绡扇挡住自己的眼睛,只 出一双蛇一样的眼眸。 贪婪的, 觊觎着什么, 又迫不及待想要摧毁什么的眼睛。 “但那个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魔向前一步, 笑 地伸出手去,似要抚上他的脸颊。她前倾了身体,定定地将希夷望着,媚眼如丝,呵气如兰。 “她有什么特别……值当你亲自收她为徒?” 那些幽微却又 冷的恶意, 就像蛇一样向他攀爬而来, 同她的指尖一起,无声无息的 近。 希夷依然沉默着, 如同亘古不消的冰川, 又如同望不到边际的深渊。 冰冷, 漆黑。 让人越发有探寻的 望。 但这一次,是 魔自己停了手。 准确说,她不得不停了手。 因为她的手从指尖到手腕, 都如同被什么 密的丝线切割过一样,一块一块, 整齐的掉了下来。 赤红的血 迟了一步,才从断面中徐徐渗出, 而后——骤然 溅开来! “你……” 魔没有机会再说下去了。 因为无形的丝线,已然切开了她的咽喉,截断了她的脖颈,痛楚迟了一步,才从四肢百骸之上席卷而来,如同被追赶的毒蛇,疯狂而不顾一切的逃窜,穿行在肌 与骨骼之间,成群结队地撕咬着她的颅脑。 她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身躯骤然粉碎,鲜血四溅。 猩红的血雾尽头,那白衣的仙人依然伫立着,白发如雪,不染纤尘。 她的血如同疯狂的飞蛾,不受控制地扑向那人,却尽数被无形的灵力阻隔在咫尺之外。连一丝长发也无法拂动。 希夷站在那里,如同白玉做的神像,如同落雪的天穹,永远那样高远,那样冰冷,那样遥不可及。 朱红的血 落在地上,没过了粉碎的肢体,向着这苍白神殿的四方扩散开来。 动的赤红逐渐 没了冷彻的白。 而 魔的头颅却仍被固定在原先的位置。为无形的灵力所束缚,空 的悬在空中,与希夷蒙在白布下的双目对视着。 而后,希夷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这个不是你的本体。” 他的声音,也如殿外的风雪一般。 “不过,你也听得到。” 希夷对着 魔的头颅,如此冰冷的宣告了。 “别去碰她。” 而后,没有给 魔任何开口的机会,他抬起手来,虚虚一握。 ——啪。 血泊摇动着,因为跌落在其中的新的血 ,扩散开一圈又一圈赤红的涟漪。良久,才徐徐恢复平静。 在赤红的血海上方,倒映出希夷漠然而又沉静的面庞。 神殿之内再度沉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宛如时间回溯一般,这神殿中四溅的血 都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抹去了,那正是希夷的法术,如此 密的灵力 作,将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痕迹,全都抹消得干干净净。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像谁都没有来过。 希夷伫立于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那么厉害,甚至连掏出帕子来掩住 的时间都没有,鲜血自指 间淅淅沥沥地滑下。他甚至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身侧的阑干,这才没有倒下。但这阵咳嗽实在来得太过猛烈, 得他不得不深深佝偻起 来,整个脊背绷得如同一张拉 的弓,轻轻一碰就会崩断一般。 希夷倚靠着阑干,许久,方才平复下了急促的 息。 他张开手,似乎是在看手心的鲜血,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 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希夷轻轻握住了那只手,再度张开之时,无论是手上的鲜血,还是衣襟上的血痕,都已经不见了痕迹。只是这样简单一个法术,就让他的肩膀再度紧绷起来,他强 下已经涌到喉间的咳声,最终只化作一声 抑的闷哼。 希夷微微的咳嗽着,扶着阑干缓缓站起身来,用被白布遮蔽的双目,向外间“看”去。 不多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便从殿外传了过来。 “师父?” 白飞鸿一进来便觉察到了异样,她抬起头来朝希夷看去,一看到他格外苍白的侧脸便不由得皱起眉来。她连忙走上前去,将他从阑干旁扶了过来,带到他常歇息的坐榻旁。 “不舒服的话就不要一直站在风口那吹着啊。”她连忙将他按在坐塌上,倒了一盏热茶与他,“真是的,从前我还以为仙人都这样,后来才发现只是师父你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希夷只是由着她安排,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将还散发着热气的茶盏捧在手心,微微的出着神,他素来是少言寡语的 子,旁人也很难从他面上看出什么情绪。 白飞鸿在递茶给他时碰到了希夷的手,只觉得像是碰到了一大块冰,冻得她都一个哆嗦,只好又寻来堆在一旁的狐裘张开,披在他的肩上,仔细地理好边缘。 “也不知道我来之前,那么多年你到底都是怎么过的……” 白飞鸿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又懊悔自己失言一般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对自己的师父,还是希夷这样尊贵的人物,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难免有些失礼了。 但好在希夷没有同她计较的意思,他只是微微垂下头,许久,才端起已经微微透出些凉意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