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对李明宇说,“你还想不想练 了?怎么起这么晚?”语气像个不 的教练。 李明宇简直莫名其妙,“你搞搞清楚好不好?你起得可比我晚多了!我十点五十分就在卫生间里了。” “哟,还 有时间观念。” “……闭嘴。” “还能动吗?要不要我抱你去医院?” “……去你妈的医院。” “你这姿势我可不好背你。”杜以泽又说,“我可以抱你过去,把你抱在怀里。” “……滚蛋!” “行吧,不练就不练,我自个儿出去玩去。我再顺路买点早餐吃,买点热乎乎的豆浆。”杜以泽站起身,临走前还不忘补充说,“我滚了。” “喂!”李明宇喉头一滚,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脚腕,“……给我五分钟。” 等杜以泽离开卧室之后,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心发了会呆。 没想到杜以泽的脚腕捏起来细细的,滑滑的,而且比身上的皮肤还要白,似乎都能看到皮肤下细密的血管,简直像块白玉。 杜以泽载着他去了一所废弃中学,坐的是昨天开去医院的小轿车。学校处于郊区地带,方圆五公里之内人迹罕至,车程足足一个小时。灰 的教学楼侧涂着鲜红的“拆”字,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尘埃,简直跟废弃工地没有两样。 学校 场因为常年无人打理,杂草已经漫过膝盖。李明宇找了块平整的空地,从后备箱里搬出一箱空酒瓶,然后将酒瓶排排摆放在地上,小跑回杜以泽身边,恭恭敬敬地掏出口袋里的 和弹夹递给他,等待他发号施令。 杜以泽推入弹夹、打开保险、上膛,手一伸,在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中击碎了正中央的空酒瓶。 李明宇瞠目结舌,立刻跑到靶前端详学习,他发现方才杜以泽击碎的是拇指般细窄的瓶颈。 等他重新跑到杜以泽身边时,他脸上已经戴上了谄媚的笑容。 杜以泽将手 递给他,指了指 管上的凹槽,“你看这儿就差不多了,这个叫照门。” “不用看准星吗?” “手 太小了,用不着。” “不都说三点一线吗?” “你还有点基础。”杜以泽说,“等你练好了连照门都不用看,全凭 打。” “就像你刚刚那样?”李明宇侧头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道,“可这些都是静物,敌人总不可能站着给我当靶子吧?” “走都不会走,还想着跑了?” “哎呀,我这不是在跟你进行学术探讨嘛!”李明宇干笑着问,“万一有人追我,但我又不想杀他,我该咋办?” “那你就打他的膝盖。” “打膝盖会怎么样?” “会摔。”杜以泽说,“如果对方运气不好,说不定腿还会废。” 李明宇对这个答案比较 意,他挥了挥手 ,兴致 地说,“谁他妈敢追我,我就冲他叭叭叭!——我要冲着那个王什么的膝盖叭叭叭,让他一辈子没法当警察。” “那你更得好好练习了,他跑起来可比你快多了。” “哼,我知道,孬种跑起来都一样快。” 一下午的时光转瞬即逝,李明宇几乎将杜以泽带来的子弹用得 光,好在他多少摸出了点手 ,一箱子的空瓶最后都被他击得稀烂。 杜以泽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你还 有天分。” 李明宇这人经不起夸,一夸就忍不住讪笑,显得有点猥琐,“还不是因为老师教得好?” “你这么叫我可担当不起。” “嘿嘿嘿……”李明宇用手肘撞了撞他,朝他使眼 ,“明天我还要来,我要将命中率提高一半。”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眼看太 要落了,杜以泽在 场上躺倒,大字型舒展四肢。 “咋了?你今天还有安排?”李明宇低下头愣愣地看他。 “当然了,”杜以泽掀起眼皮,故意停顿一会才揭晓谜底,“——我饿了。一会吃什么去?” 李明宇心里的小石头落了地,他豪 地说,“随你挑!” “我想吃火锅。” 李明宇心想,人家都这么帮自己了,总不能再限制他吃羊 ,只好同意道,“……吃!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我还想喝酒。” “咦?你不是不喜 喝酒吗?” 手里的 管十分烫,暂时还装不回口袋里。李明宇只得将它放在地上,然后跟着杜以泽一起躺倒。 “你想喝就喝吧,喝他妈的!——” 他舒服地长吁一口气,下意识眯起眼,好遮挡明晃晃的夕 ,没想到面前却突然盖下一小片 影。 杂草丛生,生得几乎是漫山遍野。两个三十岁的男人好像一朝回到少年时期,回到望不到头的学生生涯里,回到连接吻都要偷偷摸摸的时代。尽管学校离他们俩太遥远了,就像那句“革命情谊”一样遥远,就像刻在课桌上的数学公式一样模糊。可是在某条暗红 的塑胶跑道上,他们俩隐藏于遮天蔽 的荒芜下,用自己的指尖挨着对方的指尖,传递体温,用自己的嘴 触碰对方的嘴 , 换吐息,无论这荒芜之外的世界到底是千里冰封,还是火伞高张。 他们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对对方说过“喜 ”二字。 就像所有躺在 场上偷偷亲吻、拥抱、牵手的少年一样,李明宇以为人生漫长,所以不着急这一分一秒。这是人类的惯 思维,也是一种难以看破的错觉。未来似乎还有很长的路可走,长到他以为前方的风景目不暇接,长到机会无穷无尽,永远不会令人后悔。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