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比创立了一整个商业帝国的尹勋,似乎……也是合适的。 但顾瑾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尹勋则是淡淡一笑,心下了然。 既然少女说的是“哈德里安的故事”,那么她所指的,便不是史书,而是弗吉尼亚笔下的那个故事。 他想,他懂她的意思了。 史学家常常立足于罗马人的角度,一味歌功颂德,但弗吉尼亚的书写,却是反过来站在了,被暴.力镇以及迫害的犹太民族。 她在指责他,是个暴.君。 “有没有人说过,您很像哈德里安”,真正的意思其实是,“你知道吗,你是一个暴.君”。 尖锐的矛头,直指他。 想通了这一关节,尹勋没有生气,反而有点新奇,就像没有做足准备时,被初次领养的小猫,挠了一爪子。 他觉得,或许是今天的阵仗,吓到了少女。 尹勋料想,来的路上,顾瑾瑜应该对黎绯说了些什么。至于琳达,作为秘书,她逾矩了。他会考虑重新安排她的工作。 “我认为,为了采撷胜利的果实,过程中付诸的手段并不重要。” 这是父亲从小教给他的道理。但必要时,尹勋也愿意采取怀.柔政.策。 顾瑾瑜第一次见到尹勋态度如此柔和与耐心。 “我想知道,如果我是哈德里安,”男人顿了顿,“你愿意成为安提诺雨斯吗?” 安提诺雨斯是深受皇帝哈德里安宠的美少年。 黎绯微微气。 她是真的怀疑,尹勋的英文名字是不是真的叫alexander? 亚历山大大帝常用《伊利亚特》中的古希腊英雄阿喀琉斯自比,他的挚友、恋人、也是辅臣,赫菲斯提昂,则时常自比为神话中阿克琉斯的伴侣帕特洛克罗斯。 黎绯承认,这是一段佳话,但不适用于当前的情况。 ——当亚历山大大帝想要成为阿喀琉斯时,他的赫菲斯提昂其实未必愿意做帕特洛克罗斯。 担心这句话太过委婉,黎绯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安提诺雨斯是犹太人,他还会愿意跟随哈德里安吗? 最后一个问号画出来的时候,黎绯情不自地想,他们本不是一路人,他却想要将她纳为版图之一,他们之间的对立程度,本不下于古罗马皇帝与征战下亡的犹太人。 不,为什么亡的是她? 如果她是安提诺雨斯,那么她宁肯把哈德里安一起拽下尼罗河溺亡! 看到这句话,尹勋明白过来,少女并不是会依偎在他腿边撒娇的猫咪。 男人总是漫不经心的浅淡眼眸,终于浮现出了不一样的情绪,俊的眉梢也蹙了起来。 但和黎绯预想的,被拒绝的羞恼和愤怒不同。 那高傲淡漠的神态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下意识的惑。 等他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竟然被拒绝了之后,眼里写了不可思议的震惊与错愕。经过思索却不得其解,呈现出一片茫然之,柔.软得,几乎接近于无辜。 哪怕黎绯知道他并不无辜,这一刻也不免微微有些动容。 比起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霸总,还是这样的男主比较可一点。 这让黎绯想起了自己现实中养的猫,一只血统名贵的挪威森林,除了她谁来讨好都不予理会。偏偏每个人见了,都用逗猫和猫罐头逗一番,不出意外总是碰了一鼻子灰。 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一个同事来黎绯家里取文件,高傲的猫咪第一次主动凑过去,结果对猫过的小姑娘退避三舍,落荒而逃。 那时候,她的猫也是和尹勋如出一辙的反应。 冰蓝的猫儿眼瞪得浑.圆,透出些懵懂和茫,以及,“这个人类居然拒绝了我”的不可思议。 黎绯那时候心里简直笑翻了,面上却要努力克制着上扬的嘴角,去安抚内心受伤的小猫咪。 不可以笑出来喔,不然,保不齐傲娇的猫恼羞成怒。 对了,她的猫,名字就叫做alexander。 而此时此刻,对面的男人抬起下颌注视她,眼角微微上扬,像极了一只高傲不驯的名种猫。 “我是不是应该,把它理解为拒绝?” 气氛骤然凝结。 黎绯叹息,果然,男主才没有她的alexander可。 虽然瞳浅淡以致显得分外冷漠,但尹勋的眼型其实是桃花眼。 而当他微微眯起时,这弯柔和的半月,却犹如一把最锐利的刀锋。 空气中隐隐透出危险的硝烟味,只待一小蹿明火,即可点燃爆炸。 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存在,臣服是第一本能。 然而黎绯硬生生战胜了本能。 既然在他的生活中,迄今为止未尝败绩,那么,她愿意填补这个空缺,充当这人生第一次的滑铁卢。 ——我其实呢,并不介意拖着您一同体验尼罗河的河水:) 安提诺雨斯在陪伴哈德里安巡逻埃及时,跳下了尼罗河,为这段情画上浓墨重彩的终笔。而失去恋人的皇帝,陷入疯狂,不惜神化挚,下令全城将其奉作神明,引来诸多抗议,失了民心。 顾瑾瑜倒了一口凉气。 从刚才开始一直眉头紧皱的琳达,情绪则烈得多,就差没把不识好歹写在脸上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