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时,正见石堆里窝着几块薄薄的扁平石片,他捡起石片,用力地朝河中掷去。 将将沉浸在纸鸢飞起来的喜悦中的大福和 崽,眼睁睁地看着丢出去的石片,擦着水面,犹如一尾细长的银鱼,不断地向前弹跳,最后没入碧波中。 “阿兄,这是什么?” 崽惊诧地瞪大眼眸,讶然道。 “这叫打水漂..”谢见君用拇指和中指,紧紧地捏住小石片,丢出去时,食指在后,轻轻地拨动两下,让其旋转着飞出,落在河面上, 开了四五圈涟漪。 崽登时就来了兴致,抱着他家阿兄的手臂,兴冲冲地闹着要学。 谢见君随手从石堆里捡了块瓦片, 到他手里, “身子向后倾斜...” “手臂微弯...不要弯得太过...” “半蹲下..” “用臂膀发力,瞄准后再往河里丢..” 崽一面听阿兄温声温气地耐心同自己讲解着,一面心里暗暗嘀咕,等他学会了这劳什子打水漂,定要到季子彧跟前好好地显摆显摆,叫他这书呆子瞧瞧自己有多厉害。 大福在自家爹爹的教导下,同样学得有模有样,他好似贪水喝的黑羽乌鸦,不知疲惫地往河里丢石头,也不管石块大小,只要是小身子能搬得起来的,便统统抱着扔进水里。 只肖得二刻钟的功夫, 崽打了好几茬水漂,他挪了一座小山。 这可把孩子累坏了,“吭哧”往地上一坐,呼呼地大 气,粉扑扑的脸颊上凐 了汗,在曜 下泛着粼粼细亮的光。 “累坏了吧?”谢见君笑眯眯地把人搂到跟前,打方才,他便蹲坐在一旁,看 神头十足的小崽子“愚公移山”,这会儿濡 了手巾,给他抹了把脸。 大福点头,抬手见 崽苦练多时,终于打出了一圈像样的水漂,立时就站起来 呼捧场,二人还像模像样地击了个掌。 这一通玩闹下来,待谢见君将纸鸢收回,已是午时。 大福还要赶着晌午回家睡午觉,三人便没有多留,稍稍一休整,便坐上马车往城中走。 —— 回家路上,谢见君顺道去了趟贡院。 自从上次吩咐陆同知修缮这贡院,他一直不曾前来看过,今 恰逢打跟前经过,便想着进去瞧瞧。 玩累的 崽披着斗篷,抱臂靠在马车里打盹,谢见君不忍叫醒他,索 抱着眼睛瞪得像铜铃,没有丁点睡意的大福下了马车。 陆正明看二人出来,当即扯紧马背上的缰绳, 与其同行。 “正明,你不用跟来..”谢见君 低声音阻拦道,“ 崽在车上睡着了,你且在这儿守着他便好,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便牵着大福柔软的小手,穿行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往贡院方向去。 考试临近,贡院中有洒扫的府役,见谢见君进门来,忙不迭 上前屈膝行礼。 “属下参见知府大人。” 躲在自家阿爹身后的大福,怯生生地瞧着面前身形魁梧的府役,见他 间着佩刀,便好奇地想要上手摸一摸,探至半路,就被谢见君握住,扯了回来。 府役眼疾手快地向后一躲,“小公子莫碰,这刀刃锋利着呢,可是要划伤手的。” 大福瘪瘪嘴,扯着谢见君的衣袂,又缩回到他的背后,须臾探出半个脑袋,冲着府役咧嘴笑,乌溜溜的圆眸扑闪扑闪,衬得格外惹人怜 。 就连一向紧绷着脸严肃的府役,见此,都不由得挂上慈祥的笑意,若不是记挂着知府大人在场,他怕是要忍不住上手捏捏大福肥嘟嘟的小 膘了。 “你去忙吧,我这没什么要紧事儿。”谢见君冷不丁出声,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在跟前侍奉。 府役回神,复又行礼后,才毕恭毕敬地退下。 “阿爹,这是哪里呀?”头回来贡院的大福,蓦然见着陌生的地方,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是哥哥和叔叔们不 要考试的地方。”谢见君温温和和地回应着。 “那考试是什么?”脑袋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大福,继续稚声稚语地追问。 这可把做阿爹的人问得有些懵,他讷讷地张了张口,半晌都没能想出一个通俗易通的解释,好在小崽子也并非真的想知道答案,转瞬就被树杈上的鸟雀勾了心思去。 谢见君干脆就放他在院子里跑,自己则围着贡院转悠起来。 听陆同知说,这贡院的砖墙是重新砌补过的,他上手抚了抚,除却浮尘,并未有扑簌簌往下掉的土渣,号房里的案桌和睡觉的 板,显而易见,也是找木匠新打的木板,摸上去平整干净,无一处有磕碰和漏 的地方。 这陆大人办事儿之仔细,连那解溲的茅房,他都特地加固了,单独隔开在一处,让寒窗苦读一朝定乾坤的考生们免除了坐臭号的顾虑。 环顾了一圈,临出门时,他见府役半个身子投在水井里,不知在捞些什么,便上前询问起来。 府役把从水井里捞上来的枯叶丢至一旁,拱手回道:“陆大人担心考生们水土不服,让我们早早将水井清理干净。” 谢见君浅浅“哦”了一声,接着他的话, 补道:“单单只是清理水井,尚且还不够,考试时,务必把水烧开了,再供给考生...除此之外,吃食上也得用些心思,这时节乍暖还寒,容易生变,都得仔细着。”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