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有些忌讳地道:“别说这些了,眼见着就要封印过年了,少找点事吧。” 众人齐齐叹了一口气,都觉得过去的一年实在经历过的惊心动魄太多了,眼见着就要过年了,真是太好了。 一个内阁学士却轻轻道:“咦?那下面骑马过来的,是帝师吧?” 这下一群人已全都站过来这落地窗台旁往下看去,果然看到雪花飘飘中,一人骑着一匹神骏白马,身姿笔 ,从栖云庄山下一路驱马直入,无人拦阻,只见 卫严密的山庄山门,一路层层为他 开,白马长驱直入,畅行无阻,马蹄溅起雪屑四扬,金 长发光华 转飞扬在空中。 “金发,是帝师无疑了,还真的在封印前赶回来了啊,今年能过个好节了。” “这才一个多月吧,九州都走完了?那可真是 辛苦啊。” 帝师 觉十分 锐,驱马之时仍然微微抬头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众人只看到风雪中金眸灿然,目光如电,穿过风雪,神为之慑,全都不由自主心中畏缩,心中油然生出敬畏之情。 然而他很快收回了目光,直视前方,那种被打扰不悦的威 被撤了回去,锋芒尽敛,神态柔和。众人正纳罕,季同贞道:“圣上亲 。” 果然看到萧偃一身玄 大氅冒着风雪从塔后转了出来,气度雍容,皎洁清冷,九曜驱马奔向他,他却也不避不让,只微微抬着头看着来人。九曜马势不减,微微弯 ,手臂一伸,已将萧偃拉上马,两人共骑,直往塔后转去,前后不过数息,快马落下的马蹄痕已被风雪抹平。 内阁大学士们尽皆沉默了好一会儿,丁熏华才悄悄对季同贞耳语:“老季,你说,皇上扩内阁,其实是想让自己清闲些吧。” 圣驾冒雪亲 !这是何等荣宠! 季同贞呵呵一笑:“老夫不敢胡 揣测上意。” 白塔十三层内。 窗外风雪呼啸,卧室内却 风淡 。 萧偃一头鸦羽也似的乌发披落在光滑的脊背上,巫妖轻轻摸了下萧偃纤长的脖子,一路滑到微凸起的肩胛骨,忽然有些惊讶:“怎的消瘦了这许多?” 萧偃整个人像是绷紧的弓一样,微微 息着抬起睫 ,睫 上已经都是泪珠,眼尾通红,他侧眸看了眼巫妖的金眸,浅金 睫 下仿佛有一整条星河璀璨:“为君消得人憔悴。” 巫妖失笑,低头吻了吻那水光潋滟 蒙的眼睛,安抚着抚摸了下他,偏偏又递进去更深了些,萧偃又 了口气,面脸通红将半边脸都埋入了枕内,洁白绸面顿时被眼泪洇 了。巫妖顺着便咬了咬他通红的耳 ,轻轻笑了:“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么 了……太 动了?” 二人此刻心意最为相通,巫妖只觉得 口一阵一阵浪 一般层层叠叠涌上来, 受到的全是对方隐忍表情下的汹涌 意,仿佛短短一个月不见,对方对自己的 越发克制不住,丰沛磅礴。他越发喜悦:“看来久别胜新婚,极有道理。”他按着萧偃仿佛发着抖的手背,又缓缓覆上去拥着他的背,细细密密安抚着吻着他,但动作仍然强势又急促。 萧偃长眉紧蹙,睫 颤,气息都被巫妖打碎撞 了,却只能无助地微微扭动 身,修长双腿挣动着将 上的毯子都踢得滑落到破晓星花地毯上。但这只如蚍蜉撼树,与那被悍然钉死一般的力量全然无法抗衡,只能 息着眼泪不停落下,眼角浮起了红晕,巫妖越发怜惜。 两人好一顿温存缱绻后,萧偃闭着眼睛 疲力尽睡着了,巫妖刚想要起身再去拿点水喝,却发现自己的头发还被牢牢握在萧偃手里。 漉漉长发仿佛黏在了背上,嘴 被吻得通红,萧偃眼眸闭着,鼻尖眼圈都通红,明明是一副 疲力尽的样子,鼻息匀长,已然睡沉,手指却仍然还固执地握着巫妖那金 的长发,璀璨发丝被 绕在手指上,紧紧握在手心里, 巫妖有些无可奈何,发现 侣忽然分外依恋于他,只好吻了吻他的眉心,水也不喝了,揽着他躺下,索 两人相拥着先睡一觉再说。 塔外风雪肆 ,他们与世无扰,岁月静好。 第102章 度新 瑞雪兆丰年。鹅 般的大雪沸沸扬扬落下来, 一片一片落到水面,在水上漂浮了一会儿,便化成一小块薄冰, 慢慢化掉, 更多的落在水汽蒸腾的上空, 就化掉了。 萧偃有些吃惊见到这样的景 ,目不转睛看着天上旋转的雪花看了许久, 时不时还伸出手去接那一片片六角雪花。 巫妖只抱着他仰躺在 天温泉浴池的水面上,一边 意想着当初的法师同学们果然说得很不错,这 天温泉浴池, 果然应该建, 单看萧偃盯着雪花看了这么久, 确实值得自己花了宝贵的半天去绘制这个魔法阵。 他一边摩挲着萧偃光洁但是瘦削许多的肩头, 一边又有些不 意:“冬天应该进补,没好好吃饭吗?瘦得太厉害了,这些 子还是很忙吗?一会儿给你煎个山地羊肋排。” 萧偃微微转过身, 更贴近了巫妖被温泉泡得温热粉红的肌肤,听到他 膛心跳清晰地跳动着,他伸手握着巫妖手腕, 受到那脉搏清晰跳动着,低头吻了吻那蓬 温热血 的血管处。随口答话:“没有, 只是顺手收拾了承恩侯,之前你不是 代他们试了下那个 魔树汁的效果吗?果然有用,他施展不出法力, 我们关他进了你之前给的秘银笼里头, 等他消耗得差不多以后,给他灌了 魔药水和真言药剂, 然后等他恢复人形,让大理寺和宗室司联合审讯了他。” 巫妖问道:“都说了?” 萧偃道:“嗯,都说了。连从前怎么想要杖杀 母,故意饿着朕,关朕小黑屋好让朕软弱,沉默,不敢反抗,更好控制都说了,大长公主进 对我哭,说不知道从前朕受了这么多苦,很是后悔当初不该和孙太后斗气,没有好好看顾朕。” 孙恒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与孙太后私情之事,为杀人灭口鸩杀女儿,却误杀了 子等等,连对年幼的萧偃如何存心清饿着控制都说了出来,一时罪行罄竹难书,参加了内审的宗室和大理寺官员全都不忍耳闻,对今上充 了敬佩之心。 当夜大长公主就进了 ,对着萧偃大哭:“我竟不知皇上当初受了这许多苦,惭愧!” 他当时才刚刚退烧了些,看到皇姑哭倒也没怎么难过,只是依稀想起自己当初确实有对这位特别亲切的皇姑有一些期盼的,他一直在等着一位能来救他的人,但是一直没有等到……他当时其实应该算是不太正常的,情志淡薄迟钝,仿佛对什么都 应不到,喜怒哀乐都钝化了,像是被熬久的幼鹰,只会用冷漠来保护自己,直到那一天那个密室里,一个骷髅头的倏然出现。 萧偃又捏住了一片特别规整的薄薄的雪花,和另外一片捏在手里对比着:“我从前很好奇这雪花为什么是六出,为什么每一片都不一样,才拣了两片,管教的女官就来了,我就把雪花藏在袖子里,后来全 了,也不敢说,直到晚上换衣服的时候,内侍们发现了,又去告诉太后,我当晚跪了一晚上抄《礼记》,第二天就又生病了。” 巫妖有些恻然,轻轻抚摸他的脊背:“原来吃了这么多苦吗?真是可怜的孩子。” 萧偃道:“也还好,一想到之前吃的那些苦,都是为了遇见你,一切就都微不足道了。” 巫妖忽然沉默了。 萧偃忽然惊觉自己失言:“现在就是最好的 子……朕并不想从前……”他这句话却说得有些违心,眼圈不由有些微微发热,只好低下睫 去看热水,让水汽蒸入自己的眼睛。巫妖为了自己已做了抉择,自己绝不能让 人失望,他希望自己和他好好的过 子,他……就好好的和他过好每一天。 如那沉寂在漆黑昏暗的冰窟里的帝师所愿。 朕会好好过好每一天的,吾之师,吾之 。 这样,你也会 受得到吧?或者在百年之后,朕不在了,你和分魂合二为一,就能知道朕和你曾经有过的最好的时光,知道你所做的牺牲是值得的,你的苦心没有被辜负,你的 朕都有知晓,朕待你的心,你总有一天也将能知道,你也能看到这一刻的雪花,你也能记得朕躺在你臂弯中的 觉,你也能记得朕的容颜,朕的一切。 巫妖轻声笑了下:“怎么,怕我吃以前的我的醋?” 若是从前,萧偃还真当成是个笑话,如今他却心里一酸,只是笑着转移话题;“孙太后黜夺皇太后尊号,令其出家,只与其他太妃们一起在西京里养老了。那孙恒名义上是 放了,其实还囚着,到底是孙雪霄的亲生父亲,白骨领主也没把他怎么,但是和朕说了,说这个应该是四大凶兽中的混沌,和上次那个高元灵的一样,灵魂 取的话应该会有很不错的灵魂碎片,问你要不要 收掉。” 巫妖 着他的手背,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练字留下的茧,还有那些 复一 练剑握着手心手指内侧留下的厚厚的剑茧,知道那就是从前的“帝师”教他的轻剑术,心里酸意翻腾:“随便,我有空去 出灵魂碎片来,留着给乌云朵好了。” 萧偃道:“这次出去,还是没有找到乌云朵吗?” 巫妖道:“隐隐有一点头绪,可惜我之前施展过大预言术了,要许久以后才能再用,不然本来可以占算一下……” 萧偃倏然睁开眼睛,漆黑眼瞳盯着他:“你施展大预言术算什么?”他看过法术书,半神才能施展出来的大预言术,往往是预言和自己关系非常密切的事情,甚至有可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但这种大预言术需要付出很大的法术代价,若是频繁施展,不仅不准确,而且还会被误导到错误的方向,因此越是接近神领域的施法者,越不会随意施展。 巫妖含糊着道:“一些想不明白的法术罢了……”他垂头质问萧偃:“其实我还真的是有点吃醋的,所以你得对我好一些……”他低头咬着萧偃的 ,心里想着 侣不好糊 ,明明没有法力,偏偏把魔法世界的法术书都看了,这样勤于求知好学,得说不愧是大巫妖王的伴侣吗? 萧偃被他忽然吻住,失去平衡往水里倒去,却又被稳稳托着后脑勺倒在斜坡上,水声哗啦啦的,水波 漾在肌肤上,有雪粒轻柔落在肌肤上,一冷一热,刺 得皮肤战栗颤抖。 他低低嗔怪:“先去吃饭……”声音带了些沙哑,越发令巫妖觉得引 ,他将萧偃按在浅水区,垂着头看他:“就一次。” 萧偃看他浑身落着水滴,肩上落着雪花,那晶莹雪花竟然还没有他的肌肤白,浑身犹如美玉无暇,璀璨金发落下来犹如星河倒悬,不由又有些智昏:“轻点儿……”又有些懊悔,明明知道面前这冤家是在回避话题,想都知道他失去记忆,自然也是心里没数,想来是占卜了关于自己的事情,又或者…… 他原本还在推断思索,但后来却很快没有 力再想别的,巫妖很是责怪他不专心,握着他的脚踝往前推了推,天上密密的雪花一朵一朵便落在了他的结实的腹、肚脐、腿心。一个一个温柔 润的吻连绵不绝和雪花一同落了下来。 他抑制不住地肌 绷紧收缩,面红耳赤,仰面看着天上无数雪花旋转着飘下来,却像  绵盛开的百花,在鼓 的东风中万花齐放,他张大了眼睛盯着飞雪 坠,耳边全是水声潺潺,眸光失去了焦点:“九曜……” 巫妖道:“嗯?”他含糊着声音,萧偃被他细致温柔地侍 ,很快吃不消了,全身发软,眼角绯红,哽咽道:“九曜……” 巫妖轻声笑着站起来,居高临下一手按着他的肩,一手握着他的足踝,神 颇为冷静,直推到深处,不疾不徐,分明故意的:“叫先生。” 萧偃 着淌着眼泪,细弱呜咽:“朕 你如故。” 巫妖神容微动,弯下 来吻他的 漉漉的眉心:“我却 你更胜以往。” === 十二月初一 ,萧偃按惯例亲自开笔书福字笺,以迓新禧。 金箔云龙纹的丹砂缎上,萧偃亲手写了许多“福”字,分别赏赐给了朝廷重臣、内阁学士们,又命人张贴在 里,以及金瓯巷、栖云庄、观星塔各处。 巫妖看着好玩,也提笔写了好些个,行笔纵逸奔放,字若飞动,气势凛然,萧偃都亲自收了,一个都不许送人,贴在了寝殿内。 十二月二十二 ,雪总算晴了,太仪殿内供案摆设七珍八宝,陈列酒果,点燃香烛,举行了盛大的封印仪式。 通微帝师,钦天监监正巫九曜亲自主持仪式。他这 身着华服,发如金丝,眸似 冕,肤若冰雪,整个人气度凛然如神。 参加封印仪式的都是朝廷重臣,看他这般只都暗自心里忖度,这般飘飘 仙的气度,又且身有影,谈笑如常人,如何能说是妖,只似那轻举凌太虚、驱风游四海的仙人。果然那承恩侯血口 人,攀诬污蔑,只怕是别有用心,依稀听说却是被北狄余孽收买了,想要破坏我朝的粮种推广大计,此计谋果然 毒狠辣,人人全都暗自警醒。 萧偃穿着冬 吉服,领着百官,拈香行礼后,管理御玺的官员捧着擦洗好的二十五枚皇帝宝印入殿内封贮。等到来年正月,选择吉 开封。 盛大的封印仪式后,这 假就开始了。 中屋檐、房廊下悬挂起彩漆、琉璃、紫檀、明纸、珐琅、牛角做的缤纷 灯,贴 对联、福字,除夕前一天,萧偃又去了皇庙主持祫祭。这之后,朝廷就真没大事了,他们终于可以安然闲度过他们的除夕和 旦。 “ 旦 初出,曈曈耀晨辉。” 又到了新的一年。 第103章 君之诺 这个年假放得悠长又甜 。萧偃与巫妖两人有时候骑马去了去冬 的猎 冬猎, 打一只兔子回来,有时候则在巫妖的小世界的魔法雨林里,看两只秋 鸟对舞求 。有时候去海上跟在鲸鱼群后看它们的捕猎, 有时候两人挤在厨房里, 尝试着合作做一顿晚餐, 萧偃毕竟也是从来没有做饭过的,两人对着菜谱, 摸索着也做了不少特别的菜谱。 大多数时候,长 无聊,也没有设什么目的, 两人往往腻在书阁壁炉旁, 歪着看书, 各看各的书, 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萧偃对魔纹和法阵十分有兴趣,而巫妖于这一道也十分擅长,十分认真地教了萧偃不少魔纹, 还有些 慨:“是你们这个世界灵力太过匮乏了,如果你真的能修炼出法力,一定是最优秀的魔纹师和法阵师。” 他又遗憾:“只是你的身体太孱弱了, 是经受不住这时空穿越的。虽然如此,我们还是可以用一些方法强化身体, 比如圣光之力改善身体素质,龙血药水提高力量和坚韧……” 萧偃看了他一眼:“不用。” 巫妖诧异:“你不想看看你最鼎盛的身体状况是什么样子吗?更高一些,更……” 萧偃直接了当:“我怕改了样貌, 先生到时候就不喜 我了。” 巫妖:“……我不会这么肤浅的, 巫妖连身体都没有,你过去也没嫌弃啊。” 萧偃认真郑重看了他一眼:“不能冒险, 先生的 哪怕少一分都是不行的。” 巫妖被他那一眼看得浑身发麻,只觉得黑发黑眼的伴侣实在是可 到了极点,忍不住低头吻着他的 ,两人不多时已气 吁吁,对视着刚想要做些这些 子很轻车 路的事,却有金铃摇了摇,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这是山庄外面伺候的人,表示有客来访。 巫妖理了下萧偃被他 松的衣襟,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道:“是范左思,说是这一个月的星象和月相和历年不太一样,我去钦天监看看就回来。” 萧偃有些担心:“星象会有什么问题吗?” 巫妖一笑:“能有什么问题,明年一定会是个好天时,正好推广新粮种。要不,你和我一起过去?” 萧偃摇了摇头:“算了,我想起来之前看佛经有些疑问,正好大年下无事,请祁垣进来说一说。” 巫妖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通的地方,你可以问我。” 萧偃不明所以:“好,等你回来再说,我先问问祁垣。” 巫妖换了衣袍走了出去,想了想又回转和萧偃说话:“我记得之前和蔺江平谈玄论道,他对佛学也很有些研究,我叫他也过来给你解解惑。” 萧偃:“……这大年下的……祁垣是出家人不一样……” 巫妖 不在乎:“他也没什么家人,再说了,天子召见,何等荣耀,他敢不来?这佛理也好论道也好,都是人多一点议起来才清楚的。” 萧偃:“……好吧。” 巫妖这才安心走了出去,又招手叫了何常安过来,叮嘱立刻派人去传蔺江平过来侍君,又和何常安 代道:“我去钦天监很快就回,皇上这些 子元气虚弱,瘦了许多,身子不大好,你须得仔细伺候,不可须臾离了左右。” 何常安连忙垂手道:“帝师大人只管放心,小的亲自伺候,一定不敢离了皇上身边。” 巫妖这才离开了。 这一去却被范左思 住,不仅请教了许多星图难题,还顺便又请教了几个易学算法。等巫妖终于回栖云庄时,房里却又只有萧偃一个人坐在那里拿着 笔在写字。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