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甜甜的葡萄酒一入口,方才吃过炸酱面的口腔立刻清 了许多。 连王猛都忍不住喝了两杯,赞道:“这葡萄酒好喝,是从哪里买的?” 梅娘说道:“这是前几 李府送来的,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买的。” “李府?!”听到这个名称,王猛挑挑眉,“哪个李府?跟你们家是什么关系?” 若是寻常人家,怎么会给一个烧饼店的丫头送这么贵重的葡萄酒? 梅娘想了想,说道:“是东城金鱼胡同的李府,跟我们家倒没什么关系,只是他家明 设宴,叫我过去帮忙做几个菜。” 住在东城金鱼胡同的都是京城官吏,衙役们一听就知道了。 “原来是礼部李主事府上,他家能看中你的手艺,当真是难得。” 他们刚吃过梅娘亲手做的炸酱面,自然知道梅娘的做菜手艺如何,连官员家设宴都请她去,可见这丫头本事不小。 想到这里,几个衙役不约而同缓和了脸 ,说话也不知不觉客气起来。 梅娘跟他们闲聊了几句,这才进入正题。 “请教各位大哥,我家不过是卖烧饼的,不知沾了什么事儿,劳动几位大哥来访?” 听她说得客气,言语中丝毫没有怪罪他们的鲁莽无礼之处,众衙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南城史家失窃一事?”王猛问道。 梅娘正要摇头,武大娘却开口了。 “差爷是说史家丢嫁妆那事儿?我听买烧饼的客人说起过。” “正是。”王猛点点头,“有人举报,说你家藏着赃物,我们这才来搜查。”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搜出来。 梅娘微微蹙眉,问道:“可曾说过是什么赃物?” 王猛如实答道:“说是一 牡丹花簪子。” 武大娘恍然大悟,连忙从头巾下拿出一 银簪。 “可是这个?”武大娘把簪子递给王猛,说道,“这是我闺女才给我买的,这么点儿个东西,怎么就碍着人眼了!” 王猛拿过簪子,放在烛火下细看。 梅娘说道:“这是我在街上银楼买的,王大哥明 去银楼一问便知。” 不用问,王猛也能看出这簪子做工 糙,不过是市井妇人常戴的寻常簪子罢了。 史家小姐嫁妆丰厚,自然不可能用这么 劣的银簪。 梅娘又说道:“王大哥是个聪明人,您细想想,若我家真有赃物,只怕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哪里会戴在头上呢?家里每 要卖几千个烧饼,门外窗前人来人往的,被人瞧见岂不是大麻烦?” 王猛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点头。 武大娘知道是有人诬告自己偷东西,已经按捺不住,忍不住骂道:“这是哪个天杀的,红口白牙地陷害我们家啊!我们就这一屋子女人孩子,天天起早贪黑卖烧饼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偷人家东西——” 梅娘轻轻按住 动又气愤的武大娘,向王猛等人微微一笑。 “污蔑我们家偷东西倒是小事,劳动几位大哥大晚上的还不得休息,这人实在是不大厚道。” 轻轻一句,便勾起了王猛等人对那个举报人的 腔愤恨。 梅娘又一脸诚恳地说道:“我家最近生意好,只怕是惹人眼红了,是我们一家不小心,劳烦几位大哥费心了。” 她这样宽宏大量,丝毫不责怪王猛等人,连是谁举报了武家这一事都不问,王猛等人越发对她刮目相看。 “姑娘说的哪里话?都是那起子烂了心肝的小人作祟。” “竟然拿咱们哥几个开涮,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诬赖人偷盗也是罪名,咱们绝不会饶了她!” 王猛等人这会儿已经被梅娘的厨艺折服,再想到自己堂堂官差居然被小人利用,上武家来找一群寡妇孩子的麻烦,又是惭愧又是恼怒。 此刻已经吃 喝足,不赶紧去抓人,难道还要留待明天? 王猛等人越想越是生气,起身告辞出去了。 武大娘见梅娘不过做了份炸酱面,说了几句话,就消弭了一场大祸,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道诬告自家的人是谁,她还是很恼火。 “不知道是哪个眼皮子浅的 人,看我戴个银簪子都要去告状!要不是梅儿你伶俐,只怕娘就要被抓走了!”武大娘想着那些凶神恶煞的衙役,不 一阵后怕,“要是我知道是谁,我非撕烂了他的嘴!” 梅娘站在门口,望着王猛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胡同里,嘴角 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还用问吗?娘这几 得罪了谁,难道不记得了?” 武大娘开烧饼店一直是和气生财,最近生意好,连隔壁几家小店都跟着沾光,那些客人和店主自然不会找武家的麻烦。 除了那户人家,还能有谁? 第024章 八宝菜 武大娘略想了想便猜到了, 顿时 然大怒。 “这事儿没有别人,肯定是梁坤他娘!我说她晚上那会儿路过咱家,怎么一个劲儿下死眼盯着我呢, 定是那时候就看到了我头上的簪子!” 武鹏和武兴听了, 也是愤愤不平。 “梁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娘, 二姐你们别生气,我明 一早就去他家问个明白!” 连武月都挥着胖乎乎的小拳头, 怒冲冲地说道:“都是坏人!打死他们!” 梅娘安抚住武大娘和弟妹们, 笑道:“不用明天早上, 咱们晚些睡, 估计一会儿就有热闹看了。” 武大娘等人一脸懵懂,见梅娘 有成竹的模样,便没有再问,而是各自去收拾屋子了。 屋子虽然被王猛等人翻得 七八糟,好在他们也算手下留情,并没有 坏什么东西,大家略略整理一下就恢复了原样。 武兴 子急,等了好一会儿见外头没动静, 正要去问梅娘, 就听见胡同里传来一阵哭喊声。 原来王猛他们离开武家以后,就觉得忍一时越想越亏, 退一步越想越气,索 直奔梁家。 之前梁付氏为了取信官差,信誓旦旦地说她家跟武家相识多年,又是住在同一条胡同里的街坊邻居, 说武家穷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有钱买簪子, 定是贼赃之类的云云,所以王猛他们进了三条胡同,随便一问就知道梁家在哪儿了。 梁付氏正在家里幻想着武家被官差砸得稀巴烂,武大娘跪在地上苦苦求饶却还是被抓走的情形,正想得畅快,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待听说外头的人是官差,她还以为是来寻她作证的,赶紧打开了大门。 可她还没看清外头有几个人,一副沉重的锁链就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王猛等人才吃得 的,又在气头上,下手自然没个轻重,梁付氏才要喊,就挨了几个重重的耳光,被打得天旋地转。 王猛狠狠一拽锁链,梁付氏扑通一下趴倒在地上。 “官……官爷饶命!”她张开嘴,凄厉地嚎叫起来。 梁坤父子闻声赶来,正撞见王猛拖着梁付氏往外走。 “官爷,这是怎么了?”梁鹏看见自家婆子宛如被拖死狗一样被人拽着,赶紧奔过来问道。 王猛冷哼一声,说道:“这妇人欺骗官差,诬告良民,我们要带她回去问话!” 梁坤见母亲如此 狈,又惊又怒。 “大胆,我是秀才,你们怎么敢在我家撒野?快放了我娘!” 王猛等人在衙门任职,见过无数官吏、举人和富户,哪里会把一个小小的秀才放在眼里。 “少废话!有什么话,明 到衙门再说!” 还是梁鹏反应快,赶紧掏出一锭碎银子 给王猛。 “官爷,有什么话好好说——” 可是王猛哪里肯要,一把将梁鹏推倒在地。 “竟敢贿赂官差,信不信我们连你一起抓!” 开什么玩笑,他们被梁付氏当猴耍了一晚上,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奇 大辱,怎么是一锭银子就能解决的事儿? 面对软硬不吃的衙役们,梁坤父子无计可施,只能看着梁付氏被硬生生拖走。 父子俩一来不知道梁付氏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二来天 已晚,想打听消息或者求人说情也找不到人,只能等到明 再说。 武家人把门打开一条 儿,从小到大一排的小脑瓜,把梁付氏被抓走的情形尽收眼底。 看到梁付氏又是哭又是求饶的模样,几个孩子拍手称快。 “哈哈,就知道是她,王大哥他们真英明!” “真是活该,把她关进大牢才好!” “这才是现世报呢,还想害咱们家,我呸!” 梅娘见梁付氏被抓了,不 微微笑了。 “好了,热闹看完了,咱们也早些休息吧,明 还要起来干活呢!” 坏人恶有恶报,武家人心 意足,高高兴兴地去睡觉了。 那边王猛等人憋着一肚子气, 不听梁付氏狡辩,走了一会儿被她吵得烦了,那年轻些的衙役从地上抓了一把土,直接 进梁付氏嘴里。 梁付氏被 了 嘴的泥土,嘴里呀呀吐个不停,总算是不敢再说话了。 回到南城兵马司已经晚了,王猛等人急着回家睡觉,把梁付氏直接丢进牢里,明 再说。 至于报仇出气,哪里还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只要 待让狱卒好好“照顾”一下,自有人收拾梁付氏。 得知梁付氏只是个寻常民妇,又是得罪了几个衙役才被抓进来的,牢里的人哪里还会对她客气,梁付氏先被狱卒 给女牢头,经过这两重手,别说头上的几样头花银饰,身上的手帕和荷包,连耳朵上的金丁香都没能幸免,统统搜刮一空后才被扔进了女牢。 那些女犯见来了新人,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就把她身上的衣裳扒了个干净,梁付氏好不容易才寻了一块破麻袋披在身上蔽体,又被众人撵到马桶边上去睡。 因此第二 早上,当梁坤父子匆匆赶来捞人的时候,看到披着破麻袋,蓬头垢面,屎 身的梁付氏,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昨 里那个 风得意的梁太太。 梁鹏和梁坤想尽办法,说尽了好话,给王猛三人各送了十两银子,以及各 礼物,费了许多周折,总算是把梁付氏救了出来。 又因为诬告良民,梁家被刑房判处罚银十两,送与武家当赔偿。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