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没有办法回头,但是他又不得不踏上来。等路走到尽头,他还是他吗? 黑暗中摸索久了,他好像连自己都 失了。 这种又冰冷又茫然的无依凭 中,顾易却 觉到一条柔软地手臂自身后环过来,另一只手轻覆上面颊,指腹轻柔地描绘着面部的轮廓,他想要抬头的时候,额头被轻轻地抵住。 她贴了过来,清雅的面容近在咫尺,温柔的声音落耳中,“我陪着你。” 顾易呼 滞住了。 短暂的停顿之后,他近乎急切地亲吻过去,手指穿过发丝按住后脑,手臂揽住 肢,他几乎想将人 到自己的怀中。 他听见自己哑着声唤,“月娘?” 声音低沉、艰涩,带着夹杂着 声的浓重渴求。 卢皎月怔了一下,还是一点点放柔和了表情,“可以。” …… 碰落的发髻跌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青丝如瀑散下,遮住了那一段白玉般莹润的肩膀。 顾易此前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做出这样放肆的事来。 第91章 结发30 元夕过了, 天气一点点转暖,树木 芽吐翠、 人们也都换上了 装,一打眼看过去, 中的颜 都显得亮丽了不少。 清和殿中。 许寄锦提笔提了好一阵子, 却没落下一个字。 直至滴落的墨点坠在纸上,晕出一块漆黑的污渍, 她这才恍然回神,连忙把这张废了的纸扔到一边, 重又铺开了一张。 里的贡纸洁白细腻,熏着淡淡的香气。 许寄锦待要落笔,却又一次顿住了。 不行,不能用这样的纸,少年时的她可用不上这样贵重的东西。 许寄锦定了定神, 对着外面招呼着, “让尚仪局司籍过来, 陛下前些 子还说让各 简省些,我这个掌管 务的,总得给下面做表率, 把这一套笔墨纸砚都换了罢。” 人领命去了,一番折腾后, 终于重新布置好了。 许寄锦这才缓和了神 。 最普通的纸, 最普通的墨,就连纸也不是整齐裁下来,多半不知哪个边角随意撕扯下来一张,写了字, 团成纸团砸过去。 许寄锦落笔之时又有犹豫:要不要用昔年字迹? 她年少时不耐烦习字、也不耐烦练琴,这些需要坐下来磨工夫的事, 她多半是做不好的。可是 中这么多年,再怎么样跳 的 子都磨平了,她写了一手好字、弹了一手好琴。 往事涌上心头,许寄锦恍惚了一下,落笔时终究是写了一笔很漂亮的簪花小楷。 经年过去,人总是会变的,连字迹都仿旧时,未免过于刻意。 况且留下字迹,也是 出把柄。 许寄锦仔细写完,将有字的那部分撕扯下来,看起来像是半张残页了,再 成纸团。 她努力从早已模糊的记忆力找寻场景,试图尽力贴近旧时的样子,但是半晌却是苦笑。 她都快记不清了,旧时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总不会是现在这样, 心算计。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她若是试探错了,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她只能借着这些细枝末节,试图唤起那一点点旧情,即便顾易没有心存异志,看在昔年情分的面子上,也不会把她捅出去。 这张字条最后还是送到了顾易的手上。 顾易听了底下人的禀报,面 意外,“许贵妃?” 他确实在 中的 卫里安 了一部分人,彭城王身为陈帝胞弟,可以随时进 ,但是他一个外臣,在这上面就多有不便。 中的消息又很重要,他确实得在其中有耳目。 其实更容易且更能得到消息的方法是进献美人,但是顾易干不出这种事来,他 手的是 卫军。某种意义上,更危险也更越线。 这些眼线确实送了不少消息来,只是顾易没想到,有一天会收到许寄锦的信。 顾易为这意料之外的愣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过来。 锦囊里的纸团子让他出了一下神,但也只是片刻恍惚,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略微拧着眉将这张字条展开。等他看清纸上的字后,却神 微僵。 [廿三,帝将猎于后苑。] 非常简单的一句话,但顾易确为自己那一瞬间的明了而遍体生寒。 游猎,是最容易动手脚、也最容易出意外的地方。 顾易其实一直都隐隐地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但是现在、这张字条简直彻彻底底撕开了那勉强伪饰出的平和面具,将那些终会发生的一切赤祼祼地呈现出来——那是弑君忤逆、犯上作 的 臣贼子。 顾易还在出着神,下首的家臣却瞥见不远处的身影,不由发出几声咳嗽的提醒声,顾易却没因此什么反应。眼看着来人都快走到近前了,家主还盯着那张字条发呆,朱兴贤不由拔高声调、大老远地就见礼道:“属下见过夫人!” 顾易是回神了,卢皎月也被惊了一下,不由地目光落过去。 朱兴贤:“……” 夫人确实弓马娴 又 谙兵法,但身子差也是真的,往 里往议事堂一坐,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这会儿惊到了人,他只觉得、自己可真该死。但是叫夫人发现家主和旧 青梅还有联系、仿佛很有旧情的样子,那不是更糟?夫人的身子可受不得刺 。 他只能咽下苦果,连忙请罪,“惊扰到夫人,是属下的不是。” 卢皎月摇头道了句“没事”,问:“这是怎么了?” 朱兴贤先是飞快地瞄了一眼,见顾易已经把字条收起来了,不由松了口气,正想着怎么应付过去,却听顾易已经道:“没什么,是 里的消息。” 卢皎月一眼看出来是“有什么”。 顾易其实很不会撒谎,起码在她眼里是这样的。 忠孝仁义,顾易有着极其符合这个时代的道德观念,偏偏正在做的事情又和自己的观念准则相悖。这种矛盾的撕裂 让他整个人都非常割裂,时不时地就要陷入自我厌弃的漩涡里。 但天 温柔的本 ,又让他试图在亲近的人面前,维持住若无其事——就像是现在这样子。 卢皎月在心底叹了口气,到底没有戳穿他,而是道:“沈兄过来了。不好让人在外面等着,我让他先进来,这会儿正陪着青奴玩呢,你要是不忙的话,就过去见见。” 去见见沈衡也不错,应该会好上许多。 顾易实在是个很念旧的人,家逢巨变后,他又很难敞开心扉去接纳新的人,于是仅有的几个故人的分量便越来越重。 顾易果然立刻点头应了,看卢皎月没有和他一起走的意思,不由询问看过来。 卢皎月摇了摇头,“我就先不过去了,韦府老夫人寿宴,底下人备的寿礼,我得去看一眼。” 金陵不比义固,到处都是人情送往,顾易要是真像是剧情里已经丧 了还好,但是夫人还在,后宅里必定要走动的。 顾易闻言,不由 出些歉意的神情,“辛苦你了。” 他本想让月娘静养的,可是一入金陵,尽是些人情往来的杂事, 本无法休养。 卢皎月摇头:“算不上辛苦。” 这是真的。比起上个小世界里前朝后 一起 心着、时不时就要给某人兜一下烂摊子,这次的工作轻松多了。 而且寿礼的事也不是很急,卢皎月就是随口扯了一个借口。 她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沈衡对她的态度有点儿微妙。肯定不能说是“讨厌”,但是对上她不自在是真的。明明在义固的时候没什么,但到了金陵后没多久就这样了。逢年过节的节礼倒是不缺,可再也没像是之前那样单独送什么了。 卢皎月想来想去没找到什么缘由。 回忆一遍那次马车上的对话,倒是隐隐有所明悟:站了男女主cp后,对上她这个原配夫人,心里肯定别扭。不过以沈衡的人品,也做不出什么给人难堪的事来,只能自己在心里憋着。 想通了之后,卢皎月倒也很释然。 她也不能做到人人都喜 她,沈衡又没表 什么恶意,行为上反而对她 多照顾的,她没理由敌视人家。 既然对方觉得别扭,她别往人家跟前凑就是了。 …… 沈衡给顾青奴拿了一个鲁班锁。 顾青奴嘴上说“我都大了,早不玩这些小孩子玩意儿”,行动倒是很诚实地拆解起来。 沈衡心不在焉地陪玩,时不时地往门口看一眼。 卢娘子刚才说去找顾二,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结果来是来了,就顾易一个。 沈衡下意识往顾易身后看,被对方疑惑地问了一声“季平哥?”才回过神来。 沈衡:“……” 良心受到了拷问。 顾易但凡防着他一点,他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难受。 沈衡觉得自己简直是进退维谷。 他要单单只是顾易他哥还好说,他揪着人领子让对方醒醒脑子、别接着疯下去;他要单是卢娘子的 慕者也行,让顾易有多远滚多远,别兄弟两个接连害人……结果他都是,又都不全是:站前一个立场,他有私心;站后一个,他狠不下去。 沈衡想到这里,表情都有点控制不住地纠成一团。 顾易:? 他奇怪:“你怎么了?” 沈衡幽幽:“人心难测。知改,你多少也防着点啊。” 顾易闻言,神 顿时一凛,问:“是上次查的事有结果了?” 沈衡被噎了一下,好半天才答:“……是。” 他确实是为了这个事来找顾易,但是他说“人心难测”不是这个,他是让顾易防着点他! 卢娘子今天穿的那衣裳,料子是他送的! 他当时从库房里翻出来就觉得这料子一定很衬卢娘子,鬼使神差地就加到送顾府的礼里面去了,还安 自己一匹布料没什么,他送是送了,等料子到了顾府、说不定被用来做什么呢,结果……他心思简直像是被青天白 晾在外头,偏不管顾易还是卢娘子,都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 他 本不是! 能和顾有恒臭味相投混在一起,他还能是什么好东西?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