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这 ,福州海峡海面起了大雾,十几艘小船如兵蚁般出动,在海面上快速而安静的滑行,他们的船舰上都没有挂着旗番,云州水师的主舰还挂着锚,静静等待雾气散去。 小船上的士兵换上水靠,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扎进水底,准备凿船,一部分则对着船舷 出钩子,动作迅速有利如猴子一般爬了上去。 一声惨叫声响起,勾住云州水师主舰的铁锁上,偷袭部队开始陆续摔下来。 “用火绳 ,大部分往后退,咱们中伏了!” 他们以为大雾之中云州水师必定防卫薄弱,没想到船上静悄悄的,那些卫兵就守在那里守株待兔呢, 接他们的不是 睡的水手,而是凌冽的长 ,一 带走一个简直就像是串 串,收割着突击队士兵的 命。 虽然偷袭队配备了火绳 ,但这东西单手 本无法使用,得一手拉火绳一手瞄准 击,发觉中伏的高喊一声,当机立断让小舰上的守君发 □□,他则一跃入海,而此时海面翻涌,鲜血全都翻腾上来。 他是突击兵百夫长,心知完了,水底负责凿开船面的突击队士兵,大概也全军覆没。 火力 制,给了铁锁上负责偷袭士兵一口 息之机,云州君大船也传来低呼,痛叫,还有 息之声,但很快,那边也换了火绳 手,而且比他们火力更加密集。 百夫长耳聪目明,也会使用火绳 ,他侧耳听着云州 手的 声,觉得疑惑,云州船舰配备了这么多□□手?为何接连发弹,间隔如此之短?杀伤火力也比他们的要大多了。 他急忙号令突击队后撤,还叫人划小船去后面大舰上报信,他们中了埋伏,大船切不可以身犯险,但来不及了,小船勾上的铁锁全都被斩断,云州主舰已经开始冲锋突击。 百夫长大惊失 ,那一艘福州水师主要舰,可是有他们季家的长公子,因第一次战胜云州水师,取得大捷,为了让长公子有军功顺理成章成为少帅,他们大帅才舍得让长公子以身犯险。 若是长公子有闪失,他们这些人都不要活了。 已经太晚,这一次出现的云州战舰,居然直接冲向他们的战舰,难道想要两败俱伤? 不,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居然是他们的战舰被横着切成两半,云州战舰船头直着冲进去,撞击出一个巨大凹陷,所有福州水兵都惊呆了,宣朝的舰船为什么会这么结实?居然把他们引以为傲的巨舰直接撞破? 百夫长看到,那些宣朝战舰前头都被包上了铁舰头。 “快,快,火绳 上去,营救长公子。” 就算他们这支舰队败了,也不能让长公子有闪失。 敢死队还活着的成员,拼命投出铁锁攀上宣人舰艇,可火绳 因为刚才那惊天一撞,掀起的巨大浪花把火绳 打 ,引火的火绳 掉,还怎么用。 百夫长看到他们季氏的长公子已经被捆了起来,目眦 裂之下,夺过身边副官手里唯一完好的火绳 ,点燃引火绳子,对着他们那个看上去像是最高长官的人,举起了火绳 ,慌忙中打出一 ,他就被接连赶来的云州水兵缴了械, 在身下不能动弹。 “陛下,陛下!” “快叫军医,来看看陛下。” 百夫长心中一阵痛快,难道那竟然是宣朝皇帝,那个姜氏逆贼?他这一 直接干掉了宣朝皇帝?就算他下一刻立时死了,他一个小兵能换宣朝皇帝,也值了。 “让他抬起头来。” 头发被拽起,百夫长 觉头皮都要被拽掉了,趴在地上仰头看着面前这人,姿势很难受,但宣朝的士兵可不管他是不是难受,这人行刺皇帝,乃是大罪! 姜行捂着脸,他全身铠甲,火绳 的弹丸是穿不透的,而且他躲的很快,但子弹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还在往下滴着血珠。 上战场的将军兵士,这种伤算什么,都只是小伤。 姜行能带着一手组建的玄甲军南征北战,短短几年就让前梁诸多名将归入麾下,靠的就是身先士卒和身为帝王大统领的人格魅力。 他身上的旧伤也并不少,从来不把这种皮外伤口当一回事。 “你打伤了朕的脸!真是罪无可恕。” 百夫长心想,一个武将出身的皇帝,居然会在乎脸上这种伤口,真是可笑,他只恨没一 击穿他的心脏,为大梁除掉这么一个大祸害。 “你知道朕的脸有多么珍贵吗?没了这张脸,音音可能就不会喜 朕了,她以后与朕朝夕相对,不喜 朕的脸了怎么办!” 百夫长 脸莫名,宣国皇帝居然是这么一个在意脸蛋的小白脸吗? 姜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情绪外 ,除了温婵的事,他喜怒不形于 ,让朝臣摸不透内心的想法,养气功夫已经完全到家,只是屡屡会在温婵面前破功,而一向沉默寡言不 说话的他,在温婵面前,简直就是个话唠。 姜行捂着脸颊,面 沉,看着这个小小的百夫长,已经像看着一个死人。 “刺杀皇帝,该怎么处置?” 姜行身边的水师提督有点战战兢兢:“按律该受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姜行点点头,便宜他了,若是按照以前他的脾气,在战场上,得活生生手撕了他。 “剐了之后,留着一口气,挂在盐城墙上。” “是。” 水师提督已经习惯如此做派,定京的北地,常年受一些女真、匈人、羯人侵扰,若不用非常规手段震慑,这些蛮子早就起了异心,每年两年南下打草谷,定京百姓早就不堪其扰了。 西京那些权贵老爷对他们不屑,鄙夷他们是小世家出身,总说陛下手段太过狠毒,然而蛮人畏危不怀德,若不是他们陛下把那些蛮人整治的服服帖帖,这些人早就骑兵南下,把整个西京劫掠一空了。 如今就让南方这些少爷兵,看看他们的手段,震慑他们。 姜行的话,在他麾下将士早已习惯,却在俘虏的福州水师兵士中引起轩然大波。 “告诉,季家主,不降,他的长子就是这个下场。”姜行言简意赅吩咐完,才坐等军医看他的脸。 军医检查过伤口,并不深,可能只会留一道小小的疤。 姜行沉着脸不说话。 小林子急忙戳了戳那不会说话的军医,军医顿时反应过来,当即道:“陛下放心,只要用微臣调配的特质药,哪怕只是伤疤也很浅,不仔细看 本就看不出来的。” 姜行冷哼一声,吓得军医就差跪地请罪,说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几岁孩子,求放过的话了。 夜行众打扮的下属呈上密报,算是解救了这军医。 姜行看完后,面 更加 沉。 “陛下,这是……” 姜行看也不看小林子,径直走进船舱内,他的房间是绝对隔音且绝密的。 将那纸条扔给小林子,他展开看后,顿时大惊失 :“陛……陛下,这,这该怎么办,暗六的任务失败了,他们怎么会走江南府,江南府临河道,可是全部落入前梁余孽手中,皇后娘娘岂不是有危险?” 第116章 吉珠和温婵确实遇到了问题,她们远在岭南,并不知如今宣朝已经占尽优势,只知江南府明安郡投诚前梁,而大宣名将古里安,本是关外宁州守军,却因守将轮转驻地之事被派往江南府,被迫与草原和家人分离,他怀恨在心,认为宣朝大统领不信任他,大宣与前梁开打时,他又因为违了军规被降职,还被打了军 ,直接转投萧舜麾下,更是带着整个明安郡,成了前梁领地。 吉珠是被迫选的这条通路,毕竟别的出岭南道路不是布 毒瘴,需要跟百夷借道,就是已经被叶长风堵死,守卫严密,这仅有的通路,还是因为叶长风亲自来追,守卫不敢死拦,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温婵不信任吉珠,这一路上,吉珠从没说过自己是什么身份,她多了个心眼,在住店的时候,就拿着行李,往后院去套了马。 然而一出客栈,就被包围起来,一群穿着黑 与深蓝劲装,头戴笠帽,身配长刀的暗卫把客栈团团围住。 而店里平平无奇的掌柜和小二,带着神 莫名的吉珠出来,温婵,已经 翅难逃。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也格外的明亮,月光洒落一地,将院子里照的亮堂堂的,明明身处险境,温婵居然想起月凉如水寒如霜,果然古人的诗词,就是格外有见地。 月 下,她看到一个锦衣公子,背对着她站在月光之下,月 为他披上了一层清冷之 ,让他那张英俊出挑的脸更显如姑 仙人,飘然出尘。 他可不是什么仙人,他是野心 的前朝皇子,为此不惜抛 弃子之人。 温婵心绪复杂,多年未见,她以为自己会怨恨他,会痛诉他无情的抛弃与冷血的权衡利弊,会给他几巴掌,质问他为什么连旭儿都能放弃,但现在,充斥她内心的,只有平静和漠然。 萧舜仍旧面 温柔,一如往昔,那样看着她,轻易就能让女人察觉到他的情谊,从而脸红心动,最后死心塌地。 “婵儿,许久不见。” 他表现得,就好像在外征战多年,忽然回到家中,与 子团聚似的,温婵忽然嫣然一笑,她本就是及其出 的美人,这样笑了,实在叫这平凡的小院,也熠熠生辉起来。 萧舜目光深沉。 “见过豫王殿下,啊,不,现在该怎么称呼您,应该叫陛下了吧。” 自封的伪帝,还未平定江山,就先过了一把皇帝瘾,只偏安一隅,也能叫皇帝?还不如叫地方土司。 萧舜一怔,没想到,她没有委屈抱怨,没有发 撒娇,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礼也并非是梁国子民见到皇帝行的大礼,敷衍的像是宣朝那些来招安的官员,只是为了做做样子表现自己很友好的模样。 “婵儿,你非要跟我如此吗?”萧舜苦笑:“我难道不是你的夫君?” 温婵很冷漠:“豫王殿下既然能抓到我,在西京和岭南都安 了细作吧,难道会不知,我如今已经不是豫王妃,也更不是你的 子。” 萧舜面 骤变,那张温柔的假面具仿佛戴不住似的,有一瞬的狰狞,但很快他就恢复温柔笑着的模样:“婵儿在说什么,夫君可不清楚,你不是我的 子,又是谁的呢,我们成婚那 ,十里红妆,我亲自去国公府将你娶回,你身为豫王妃,乃是西京所有人都知道的身份。” 温婵觉得可笑极了,他在掩耳盗铃? “我被宣朝皇帝纳……” “婵儿别气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如今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团聚,你该开心才是。” 温婵蹙眉:“一家三口?旭儿在你这?” 萧舜走过来,高大身体将她笼在自己的 影下,握住她的手,无论声音还是面容,都一如既往的温和。 “自然,旭儿是我的孩子,不在你我身边,反而留在宣国人身边,难免被教坏了。” “你怎么把他接出来的?姜,宣国皇帝没有察觉?他现在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温婵维持不住冷静,一连好几句发问。 也就只有孩子能牵动她焦急的情绪,除此之外她一切都不在意。 对于这个曾经 悉却陌生无比的男人,温婵并不适应他的触碰,想要 回手,萧舜并未阻止她,但只消一句话,便让她老老实实,变得乖顺。 “你想见旭儿吗?” 她果然不再挣扎,任由他握着,萧舜 霾心头果然情绪大好,顺势揽住她肩膀,温声安 :“别担心,旭儿是我亲生子,我还能待他不好吗?说来这还是我们父子第一次见面,那孩子有点认生,但总归是认我这个父亲的。” 他还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自她有孕到旭儿已经四岁,他便一直守备松 ,从来没回来过,温婵冷哼:“你到底怎么把旭儿接出来的?” 萧舜笑容不变:“姜行看着气势很强,实则这天下坐的可不稳,如今他为了对我一网打尽,把玄甲军全部调往前线,导致西京甚至他们的大本营定京都守备空虚,我早就在西京埋了钉子,而西京那些权贵有多少对他面服心不服,而姜行妄自尊大,在开战前斥责孙相,让金老将军边缘化,就算是他肱骨之臣,也未必心里对他没有怨言,上天 要其亡,必先要其猖,这个位置他坐不稳。” 温婵无言呵了一声,姜行坐不稳,萧舜就坐得稳?她了解姜行的行事手段,凡事都有后手,萧舜都知道西京守备空虚的事,难道姜行就不知道,他若当真如此愚蠢,是怎么仅仅六年便南征北战,占得的这天下。 萧舜是不是太轻视姜行了?温婵什么都没有说。 客栈掌柜和小二,显然是萧舜布下的暗钉,一左一右在吉珠身边,押送她过来,显然是为了防止她逃跑,或者暴起做些别的什么事。 “属下地字号密探十三,拜见主上。” “地字号密探?”萧舜蹙眉:“朕确实吩咐地字号十到二十密探,深入岭南,可你们不是全军覆没了吗?” “回主上的话,属 侥幸存活,借用了丫鬟吉珠的身份进了将军府,属下本是为了偷出布防图,却意外见到了主母,便暗中策划营救主母,但属下势单力薄,密探在岭南的势力,基本都被清理,属下没办法,只能静静等待,寻找机会。”吉珠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卷,跪地呈上。 萧舜看了一眼羊皮卷上的内容,面 微变:“你的身份还需由地字第一号验证,只要你身份属实,拿下岭南布防图,又救了夫人,此乃大功一件,朕不会亏待功臣,定给你论功行赏。” “属下谢主上。” 萧舜挥手,吉珠便被带了下去,这姑娘从头到尾都没看温婵一眼。 吉珠是萧舜的人?她的确没说自己真正的身份,可若她是萧舜的人,故意带着自己住在萧舜麾下暗桩,也就说得通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