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幸好,她从五岁起,便开始服用那一碗万分苦涩的药汤,如今已经习惯了这苦味。 将一整杯茶吃下,她的眉头竟连皱也不皱一下。 长襄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将那一杯空茶接回。 她忘记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郦酥衣只记得,将那茶盏放下,须臾之后,口齿间那道涩意,竟隐隐泛了些甜香。 清甜。 宛若一缕 风,凉丝丝的,又带着润意拂来。 不知不觉,一对眼皮已是沉甸甸的。 再睁开眼时,身前的佛像与长明灯已消失不见,就连长襄夫人也不见踪迹。眼前只余一条幽深漆黑的甬道,除此之外,再无她物。 漆黑,幽长。 又狭窄 仄。 他下意识屏住呼 ,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沈顷依稀看到一点光亮。 于是他步履愈快、愈发加快。 直到一缕幽香袭来。 甬道内并无冷风,他却嗅到一缕兰香,一缕万分 悉的兰香。 沈顷脚下顿住。 只因他抬头,遥遥望见——道路尽头,正站着一名男人。 对方同样一身白衣胜雪,乌发如瀑。稍有些宽大的衣袂微摆着,正是无风自扬。 对方立在那里,身后似有微光。 四目相对的一瞬,沈顷看见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第100章 共梦(二) 沈兰蘅斜倚在墙壁上,面上是 分割的光影。 听见脚步声,他懒懒抬眸。 沈兰蘅是被强行“拽”入此地的。 彼时,他正在深眠。 离之间,仿若有一只大手将其整个人拽入到这一片黑暗中。 紧接着,沈兰蘅就看见了他。 男子一袭雪白的里衣,并未着外衫。 他披散着头发, 着光缓步走来。点点光影昏白,落在沈顷面容上,他抬起一双清明如水的眼。 苏墨寅反应也快。 他眯了眯眸,慢条斯理地唤了句:“郦酥衣?” 男人语气平淡,回应了声:“嗯。” 苏墨寅侧了侧身。 有光影晃动,落在 暗 的石壁上。 郦酥衣就这般立在原地,瞧着身前之人。如若不是他面上那吊儿郎当的神 ,他还以为此刻自己身前立着的,是一面偌大的铜镜。 镜里镜外,那两张脸有些许骇人。 瞧着对方面上的疑 ,他同苏墨寅解释。 是智圆大师将他们的 身催眠,让他们共入一场梦中。 闻言,苏墨寅讥讽地勾了勾 ,散漫道:“又是那个老头,他本事倒还 大。” 两个人的声音亦是相同。 苏墨寅目光落下来,打量他。 “原来你生得这般,与那人相比,也别无二致。怎么就叫他那样喜 。” “那样喜 ?” “听他平 里那样夸你,一声一个郎君,恨不得将你夸到天上去。那人以为是什么神仙般的人物下了凡,啧啧。”苏墨寅凑近些,带来一缕浅浅的兰香,“郦酥衣,平 里,你是给他下了什么 魂汤。叫他那般魂牵梦萦,思之如狂。” 他眯起眸,眼底戏谑愈深,一字一字,缓缓道:“叫他平 与那人寻 作乐,心里想的,嘴里喊的,也都是你郦酥衣的名字……” “放肆。” 郦酥衣低斥一声,旋即又发觉自己的反应大了些,微红着耳将声音 低下来,“休要在背后议论他。” 说起郦酥衣,郦酥衣语气中明显带着些薄愠。 旁人都听他的话。 可偏偏苏墨寅,却从不吃他这一套。 对方言语生动,活灵活现。眉飞 舞之际,说得郦酥衣面上又羞又恼。见他此般,苏墨寅觉得甚是有趣,不 又凑近些。 “好纯,”他眯了眼,从未见过这张脸 出这般神 ,“好纯情。” 原来他喜 这种。 温和严肃的,正儿八经的,稍一逗 便红上脸的。 明明 不起什么逗 ,却偏要装出一副清冷到不动声 的模样。 装。 太装了。 他受不了这么装的人。 更受不了自己喜 的姑娘,居然这般痴 如此装模作样之人。 郦酥衣微垂下眼,冷眸睨着对方伸过来的那只手。 骨 匀称,骨节分明,骨…… 被郦酥衣伸出手,冷冷打掉。 苏墨寅嘶了声,手背疼。 “这本就是那人的脸,怎么,那人的脸,那人自己还不让摸了?” 郦酥衣:“少来恶心那人。” 他本想来见苏墨寅一面,如今一想到对方成 顶着自己这张脸、去做那些不要脸的烂事,他恨不得一头撞死。 “好凶。” 苏墨寅又“啧”了声,眸光微变。 “喂,你平 对酥衣也这么凶么?” 郦酥衣无语。 “不劳你 心。那人平 从未对衣衣说一句重话。” 不像某人。 面又是一记眼刀,苏墨寅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云淡风轻的 怪气。 风 面,卷起衣袖飒飒。苏墨寅背靠着略有些凹凸的墙壁,冷哼了声:“料你也不敢的。” “若你要是敢对酥衣说重话了,哪怕之事语气稍重些。那人也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到这里,苏墨寅顿了顿,又补充道,“无论是先前……或是以后。” 他明明是极随意、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被身前之人 锐地察觉出端倪。 微风扬动男人衣摆。 郦酥衣放眼,竟从他的身上无端瞧出几分落寞。 以后? 对方似乎可以咬重了这两个字。 郦酥衣问:“以后怎么?” 风吹动他的话语,轻飘飘的,落至耳边。 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身后的光影明亮了些。 闻言,苏墨寅却不答,他将头偏至另一侧去。 目光却忽尔放得悠远。 见他半晌不语,许是二人同“心”,郦酥衣也察觉出身前之人的不对劲。他微微阔步,朝前 了些许,重新问道: “怎么了?” “没、没怎么。” 光影落在苏墨寅微微翕动的眼睫上。 男人视线平稳,不知在看哪一处,忽尔唤了声: “郦酥衣。” “嗯?” “以后……你会对他很好的罢。” 闻之,他微蹙起眉。却听身前之人不等他回应,自顾自地道: “你那般喜 他,不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他又那么喜 你,不舍得你受半分委屈。” 他们二人若真的在一起了,他们只见若是没有他的存在。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