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的确绝惊,无以伦比。 只是那时候……桓玹连丝毫的想要碰她的望都没有。 现在回想,真真恨不得当头喝,用力打醒当时那个不知好歹的自己。 第56章 护守护全都在我 桓玹只以为, 上巳节那一场灾祸已经给他消弭于无形,锦宜自然不会再遭受无妄之灾。 谁知……这场灾祸的确因他而解,但加在锦宜身上的劫难,却也同样因他而起。 因他一念私心, 藏于怀中的那块儿她的帕子。 这也让桓玹深为惊栗,他突然意识到, 就算他预知天命, 事先谋算,有些事情,却仍是无法尽数在他掌握。 但幸好……锦宜没有变。 她还是那个烂漫天真的孩子,那个本该被捧在掌心好生护珍惜的纯真少女。 *** 紧紧抱着怀中之人, 桓玹心中悲欣集, 竟没有在意宝宁同容先生已着急冲了进来。 宝宁猛然止步,然后又知机地转开头去避嫌。 容先生秉承救人之本,便刻意地轻轻地咳了声。 桓玹已知道两人跑了出来,只是这失而复得之令他无暇他顾, 更不舍把锦宜放开片刻。 直到容先生出声提醒,桓玹才缓缓松手,他低头望着锦宜,见她神情怔忪,仍是似醒非醒一样。 桓玹道:“阿锦别怕, 让容先生来给你看一看。” 锦宜听见“阿锦别怕”, 身子一震, 抬起头来看向桓玹。 她突然想起来:夜雨从天而落, 她的身上又冷有疼,身体跟魂魄仿佛会随着雨点而融化,然后跟着遍地水消失于天地之间,连最后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直到那个人走到自己身旁,将她打横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 那会儿,耳畔好像也有这样一句“阿锦别怕”。 锦宜出神之时,容先生上前,看着面前如玉至纯的女孩儿,容先生心中叹息,说道:“郦姑娘,恕我冒犯了。”微微欠身,便搭了锦宜的手。 室内重又悄无声息,容先生替锦宜诊脉,桓玹则仍目不转睛地看着锦宜,在他身后,宝宁看看榻上的锦宜,又将目光投向桓玹。 就在这会儿,外头有小孩儿的声音稚地叫嚷道:“让我们进去,阿青你让开!” 又有个声音哭着叫道:“姐姐,姐姐!” 宝宁早听出前一个声音是八纪,他看一眼桓玹,忙先身出外。 桓玹皱眉不语,又看宝宁去处理了,便仍望着锦宜。 偏锦宜也听出了子邈的声音,她猛然抬头,喃喃道:“子邈?” 这会儿,外头是八纪的声音:“宝宁姑姑,我郦姑姑真的在里面吗?求你让我们见一见,子邈都急疯了!” 子邈也道:“宝宁姐姐,他们说姐姐受了伤,在三叔公这里养伤呢,是不是真的?” 宝宁本想劝这两个先回去,但看八纪焦急,子邈泪,她心里也有些为难。 正强行拦着两个孩子,听到身后桓玹道:“让他们过来。” 宝宁回身,见桓玹立在门口。 子邈第一个跑了过去:“三叔公……”在桓玹面前,到底不敢放肆,怯怯地叫了声。 桓玹道:“你姐姐在里头,但是她没有什么事,你不许惹她哭,自己也不许哭,不然……你记住了吗?” 子邈的眼睛本来红红地润着泪,闻言忙擦拭干净:“我、我记住了。” 桓玹才道:“进去吧。” 子邈即刻便跑了入内,八纪却立在宝宁身旁不敢动,桓玹沉声道:“你过来。” 八纪只得挪步到了桓玹跟前儿,全没有了方才那样张扬的模样:“三叔……” 桓玹俯视着小孩儿:“哪里听说的?” 八纪大气儿也不敢出:“我、我无意中在门上听他们在议论。” 桓玹曾吩咐门上,不许把此事往里头,他们倒的确没有这个胆子。 只宝宁是老太太身边儿的贴身得力丫鬟,既然问了,不敢不答。至于八纪,则因为他年纪小却偏偏是个神出鬼没的包打听,那些人私下里议论的话偏落在八纪耳中,略一问,就知道了。 八纪虽只打听了个大概,却吓得不轻,虽然他不知道事情从何而起,锦宜又如何了,却本能地想到了先前在郦家无意中跟桓素舸透的那句…… 他担忧心切,便跟子邈说了锦宜在府里的事儿,子邈慌了神,八纪便陪着他来南书房查看究竟。 此刻八纪虽承认自己偷听了别人说话,却没有胆子承认在郦家一节。 而桓玹听了,淡声吩咐阿青:“昨天门上值夜的都有那些,绑起来各打二十,打发去北边的庄子里。” 宝宁听得心头微跳,大着胆子道:“昨儿跟三爷报信的是于管事,他倒是个心细的,也多亏了他报的及时,三爷就放了他吧。” 阿青忙看桓玹,却见他点了点头。 八纪听了打二十板子发去偏远的庄园,更加深深地把头埋在口。拼命祈祷这一次的事跟自己的密无关。 突然听桓玹道:“你呆站着干什么?” 八纪心虚地一抖,桓玹道:“还不进去看看你姑姑?平里不是最会哄人么?去好生哄她开心,不许叫她哭!” 八纪如蒙大赦:“好的三叔。”忙也跟着跑进房里去了。 宝宁看到这里,心里知道里面不需要自己了,她便对桓玹道:“那我就回去老太太那边儿了,三爷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见桓玹颔首,宝宁便垂头转身走了。 *** 桓玹进了屋里,却见子邈坐在罗汉榻边上,眼巴巴地看着锦宜,八纪也趴在旁边,不知在说什么。 容先生正往外走,见桓玹入内,便换两个眼神,两人往门口走了几步,容先生道:“恭喜三爷,姑娘的病症,目前看着是没什么大碍了。” 桓玹闻听,仿佛漫天翳消散,呼地吁了口气。 容先生看在眼里:“但还是要注意调养,尤其是别再……再着她。我会再开一副宁神的方子,只是这药不像是除寒症的,得长期服用才有调养功效,若没有别的吩咐,我便去叫人熬药了。” 桓玹答应了,送了容先生出门。 桓玹重又入内,还未进里间儿,就听子邈道:“可是他们说,是三叔公把姐姐抱回来的……如果不是出了事,怎么会抱回来?” 桓玹脚步一停。 八纪因牢记桓玹的叮嘱,生恐子邈惹锦宜哭,便道:“你傻呀,三叔喜姑姑,抱她回来又怎么样,以后还要房花烛呢,先练练手不成吗?” 子邈瞠目结舌:“可、可是你之前跟我说……是我外祖母打伤了姐姐的……” “呸呸,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呀,”八纪赶紧否认自己说过这话,“再说了,那些不开眼的家伙,他们传的话里有三分真就不错了,你难道不知道?” 这般振振有辞,竟然把子邈都给问的无言以对。 锦宜因见了子邈,看着他活蹦跳,活泼可,心疾不觉也消散了大半儿,恨不得把他抱到怀里一脸。 此刻听八纪胡说八道,锦宜又羞又窘,却也觉着十分好笑,便掩着口,笑的眼睛弯弯。 八纪一眼看到,指着叫:“看,姑姑都笑你了!” 子邈原本极为担心锦宜,可进来后,发现锦宜衣着鲜明,头发也很整齐,又因为方才醒来给桓玹一抱,得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晕,并不像是被打伤了的狈模样,子邈心先放下一半。 又因为桓玹叮嘱不许惹锦宜落泪,子邈就也自己不要出害怕伤的模样,此刻被八纪胡搅蛮,看锦宜笑的灿烂,子邈便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桓玹站在帘子旁边,望着锦宜坐在榻上,美人如玉,笑容却像是自在烂漫的花儿,如此清新而甜美,令人很想把她这种笑容珍藏起来。 他知道自己一旦进去,这种笑也许就会从她脸上消失,因此虽然极想靠近,却硬是克制着不肯挪步。 宁肯就站在这咫尺之遥,望着她微笑如花的模样。 *** 轻轻地敲门声从身后响起。 桓玹转身,却见是个小厮,垂手低声道:“三爷,外头郦……” 桓玹听了一个“郦”,即刻抬手制止了那小厮。 走到门口,桓玹道:“怎么?” 小厮才道:“是郦家大公子来拜,急着求见三爷。另外……是郦夫人也回来了,据说这会儿正在里头见老太太呢。” *** 郦子远在厅内焦急地等候桓玹召见的时候,桓素舸已经入内见过了桓老夫人。 这会儿正是清晨,老夫人才刚刚起身,洗漱妥当。 见桓素舸进门,桓老夫人道:“你今怎么来的这样早?吃了早饭了?” 桓素舸行礼落座:“哪里顾得上吃早饭,只是打扰了您老人家。” 老夫人摆摆手:“既然如此,就一块儿吃饭再说。” 桓素舸闻听,只得陪着吃了早饭,等丫鬟仆妇们撤了席。桓老夫人吃了茶,才问道:“你来的这样早,想必是有事?” “是,”桓素舸欠身,“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昨儿晚上三爷把锦宜给带了回来。” “这件事,我正好听宝宁丫头说了。你是为了这件来的?” 桓素舸面带忧:“正是为了这件事呢,不知锦宜现在怎么样了?” 桓老夫人道:“说起来,着实叫人不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听宝宁说锦宜那孩子被打的很厉害,唉,怎么下手那么狠呢?连那容先生都说、说什么来着?” 宝宁在旁道:“说三爷若是去的迟了些,只怕就回天乏术了呢。” 桓素舸的脸微妙地一僵:“我当时已经拦了,老太太在气头上,连我都骂了,说我不要多管闲事,她训自己孙女儿之类……我也着实没想到竟闹到这个地步,正因为自己管不了,雪松又不在府里,所以偷偷地叫人送信过来给三爷,唉。” “是你叫人过来送信的?”桓老夫人有些惊奇。 桓素舸道:“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我也实在没法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锦宜受罪……” 桓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你也已经是尽力了,毕竟你嫁了过去,凡事必要听婆婆的,不能直接忤逆她。也罢了,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那老太太如此大动肝火?” 桓素舸顿了顿:“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为了先前锦宜那孩子……在写意楼的事儿。”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