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邈道:“八纪说,以前是辅国教导他的,我也想学武功,变得武艺高强,如果能得一个跟辅国大人般武功高强的人来教就好了。” 桓素舸仰头一笑:“原来如此,到底是男孩子,天生喜舞,只不过,如今八纪也不得辅国教导了……听说从外头请了个武师,你如果也想学武,倒也不难,改让你爹也去外头请个武师就是了。” 子邈先是眼睛一亮,继而道:“那可一定要请个好的呀。”他突然转头对锦宜道:“最好是元宵节那晚上遇到的高人!” 锦宜正在为方才那恍神间所听所觉有些不安,听了子邈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桓素舸吃了口茶,随口说道:“你是说那天晚上救了你的那什么高人么?长安城如此之大,人海茫茫的,倒是难寻。” 子邈因对那人心心念念,突然听仿佛找到此人就可以请来做师父,一时喜道:“若是有心要找,应该也不难,我记得哥哥曾说过那人眼,不知哪里见过的。” 锦宜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便看向子邈。桓素舸也有些诧异,把茶盏放下:“是吗?怎么没听子远说过?” 子邈才要说,锦宜道:“整天高人高人的,你是疯魔了,子远哪里说过这话?你如今胡说八道,为难夫人帮你找那人,给爹知道了,只怕武师也不给你请了。” 子邈本要辩驳,却被最后一句恐吓到:“好好好,许是我听错了,我不敢挑剔了,横竖只要给我请个武师,不管是高人还是低人都行,只是别不给我请。” 桓素舸看一眼锦宜,又对子邈道:“要请的话,自然不能请些不入的,总要请个有些头脸名气的才好。” 子邈笑说:“对对对,八纪常常让我跟他对打,每次都轻易把我打败了,我总不能每次都输给他呀。” 锦宜有些担心子邈还知道些什么多嘴,便想同他离开。 她起身告辞,桓素舸也并未留,只在姐弟两个将出门之时,桓素舸道:“对了,子邈你可还记得那个高人的样貌?如果照着去找,未必找不到。就算不是请做武师,也该好好谢谢人家。” 锦宜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可又觉着事情过去大半年,子邈未必会记得……就算记得,桓素舸也不会有通天之能对号入座吧……何况连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她本来想拦阻子邈不让他再说,可也许桓素舸只是随口问问,她着急拦阻,反而会了痕迹。 果然,子邈皱紧眉头想了会儿,道:“当时太,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中等身材,像是很年轻的人,又像是有胡子。” 锦宜松了口气,桓素舸笑瞥了锦宜一眼,道:“这可没处找去了。好了,你们去吧。” 姐弟两人便离开了夫人房中,才出了门,锦宜便揪着子邈往前快走,走出院子,才问道:“子远什么时候跟你说那人眼的?” 子邈道:“我只隐约不知在哪里听过的。大概是听错了。” 锦宜道:“那你当真不记得那个人的样貌了?” 子邈摇头,又问:“姐姐,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锦宜顿了顿,本不想跟子邈透什么,可毕竟又怕他人小灵,万一又记起什么来呢?锦宜便俯身低声道:“你记得,以后夫人再问你有关那晚上的事,你只说不记得了……不大清楚,知道了吗?” 子邈虽不知为何,却用力点点头:“姐姐放心,我记得了。” *** 锦宜把子邈送回房里,让他的娘给他换了一身新衣裳,也整理的焕然一新,便让带着去见雪松。 锦宜自个儿回到房中,想到桓素舸先前询问之态,总有点儿心神不宁。 当初上巳节跟写意楼的事,锦宜起初以为桓玹不许她,是怕她的名声有损,连累桓素舸以及桓府。 但直到如今,隐隐地觉着似乎不仅如此……尤其是那帕子事件后,如果真的是为了桓素舸的话……在桓素舸去南书房质问的时候,桓玹应该不至于要冒着暴的风险一力否认。 锦宜暗中叮嘱沈娘看着前头,留意雪松跟桓玹他们的酒吃到几分了,她突然有些后悔,在子邈去陪席之前,该叮嘱子邈暗中传递个消息之类……倘若怕子邈年纪小做不好,也该跟子远透几分。 眼见将近中秋,夜风微凉,屋内却有些热气未散,也许是她心猿意马的原因,只觉着格外躁热。 锦宜出了房,靠在廊柱上,手扶在栏杆上乘凉。 今晚的院子格外寂静,因为辅国大人大驾光临,这屋里的小丫头们都按捺不住地跑了出去,想要撞撞运气,看能不能一睹辅国大人的风采。 就连蓉儿也都跟着去凑热闹了,沈娘又被锦宜打发了去听动静,这院子从里到外,竟只剩下锦宜一个。 她孤零零地趴在栏杆上,望着头顶那一轮将圆的月,突然想到端午那天晚上的烟花,瞬间,眼前仿佛又幻化出那光溢彩的“执子之手,平安喜乐”,以及门上来喜儿来福儿捧着喜饽饽,笑逐颜开的脸。 锦宜想的入神,歪头一笑。 思绪又飞到那天在子邈书塾里的奇遇……身上竟逐渐地有些燥热,似乎连秋夜的凉风也无法安抚。 锦宜沉溺于回忆之中,浑然没察觉的手已经按在上,轻轻地摩挲而过,觉就像是那天…… 突然,“腾”地一道黑影窜出来,把锦宜吓得几乎失声。 细看,竟是那只肥猫,窜上栏杆,在锦宜的手肘上蹭来蹭去。 锦宜失笑,摸了摸这老猫的:“你从哪里来的,把我吓了一跳?”那猫儿仰起头来,示意叫她挠自己的下颌,锦宜顺从地挠了挠,又摸摸它的肚子,觉得很大,“哈,你已经吃了?是不是去前头讨东西了?” 肥猫呜噜呜噜说了几句猫语,撒猫步沿着栏杆去了,锦宜羡慕地看着它:“我要是你就好了,也可以往前面去……” 才说了这句,就听身旁有人道:“往前面去做什么?” 锦宜猛然回身,简直无法相信,却见自己正想着的那人,居然正在身旁。 桓玹负手望着锦宜,夜带着温存,把他的容貌浸润的无端多了几分柔和,竟出几许温柔。 四目相对,锦宜张了张口:“你……三、三爷怎么在这里?” 她忙跳下美人靠,敛手站好。 桓玹却走了过来,一抖袍子,坐在锦宜身旁:“我吃饭的时候,耳朵一直发热,心想一定有人念叨我,所以出来看看……”他转头望着锦宜:“是不是你?” 锦宜愣了愣,才突然想起先前自己心心念念记挂的事,忙走前一步:“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三爷。” “你叫我什么?”他无辜地仰头望着锦宜。 锦宜突然有些口干,嘴动了几动也没叫出声来。 桓玹突然探手,将她的手腕一握,锦宜猝不及防地往前,被他轻轻地拥住,放在膝上。 “怎么不叫了?”大手拢着她的长发,如缎子般的青丝从他手指间滑过,这觉无端地销魂蚀骨。 锦宜惊心:“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实在太大胆了,所有人都偷偷跑出去看他,他却偏跑到这里来……只是现在人在廊下,前面的院子门也是开着的,只要人走进来,立刻就会看到两人的情形……等等,他怎会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锦宜胡思想之中,那只拢着她长发的手已滑到间。 锦宜缩了缩身子,羞恼地抗议:“辅国!三……” 紧贴在她肢上的手悄然握紧,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侵入,像是在引火。 锦宜叫道:“玉……玉山!” 耳畔是他低低笑了声,淡淡地酒气弥漫,他喝醉了? 锦宜几乎不敢抬头,只想他快些放手:“我叫了,你快放手,我有事跟你说。” “方才是在想我吗?”完全不理会她说什么,辅国大人开始自说自话。 “没有!”锦宜即刻否认,含恼瞪他一眼的瞬间,偏偏看见近在咫尺的他微微翘起的,就仿佛那天在书塾里的雨声穿透时空在栏杆外洒落,而她仍在小楼里……绵悱恻。 桓玹打量她脸上羞:“今,同你父亲定下了婚期……”他情不自把她抱的更紧了些,喃喃道:“但只有天知道,我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他的呼重,怀抱炙热,眼神更是想要择人而噬。 锦宜慌了神:“你、你醉了!” “我没醉,阿锦,”桓玹低头,同她脸颊相贴,他含住锦宜的耳垂,含混不清地说道:“你是我的了,只是我的……不要逃走,也不许……” *** 与此同时,小院之外。 小丫头挑着灯笼在前,身后,是范嬷嬷扶着桓素舸的手,道:“这样晚了,夫人要见姑娘,传一声就是了,做什么亲自去?” 桓素舸道:“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皎月,突然道:“嬷嬷,今儿在我房里,子邈说那个救他的高人的时候,锦宜那丫头,看着像是受了惊吓似的,你留心到了没有?” 范嬷嬷怔住:“是吗?奴婢没有细看,竟没发觉。” 桓素舸笑了声:“也许是我多心了,总觉着……她像是有事瞒着。就像是之前……” 才说到这里,桓素舸止步,她转头看着旁边的院墙:“是什么声儿?” 众人忙紧走几步,桓素舸还未进门,抬头往内,当看见眼前情形之时,心头狠狠一颤,花容变! 第49章 尽在掌握一切未晚 且说桓素舸听见隔墙异响, 便加快了步子, 到了院门口往内看时,却被面前这幕场景惊呆了。 锦宜所住的院子不大,仍是她从小到大所住的, 院子虽小, 却物尽其用地种了许许多多的花草……当然, 往常多半是菜, 天的韭菜菠菜, 夏天的黄瓜豆荚, 秋天的萝卜,冬天的白菘。 左右手墙边都有手腕的香椿树, 每年天,这几棵郁郁葱葱长叶的香椿树俨然是郦家的圣树, 树上爬了子邈跟小厮小丫头们。 虽然桓素舸下嫁之后,已经不必郦大小姐再在自己院子里努力开垦了,何况还有嬷嬷们夜跟随,耳提面命地教导……渐渐地这院子里的花草的地盘便赛过了蔬菜的地盘,但锦宜仍是忙里偷闲, 叫娘偷偷地在花丛里种了几个青萝卜, 这几个萝卜大概明白自己的一枝独秀, 极为争气,长的圆胖讨喜。 此时此刻, 一个小小地身影站在垄头, 手里提着一个足有他半人高的青萝卜, 指点江山的语气得意道:“三叔公看,我是不是没有说谎?” 这孩子竟是子邈,而在子邈身前站着的,是桓玹。 桓玹的对面是锦宜跟沈娘。 听了子邈热情洋溢的推荐,桓玹回头,不疾不徐地扫了一眼锦宜:“我原本还不信呢,竟果然真的有这样大。” 锦宜只是低着头,仿佛没听见。 倒是沈娘忙打圆场道:“辅国大人若是喜,再叫人拔两个。” 听了这句,锦宜却猛然醒悟似的抬起头来。 “不必了,一个就足够。”桓玹望见她眼中的“吝惜”之,笑微微回头,“多谢子邈。” 子邈提着那萝卜的姿势,倒像是个才捉了一个萝卜:“难得三叔公喜,多拔两个也好。” 沈娘也附和道:“是是是,反正又不值钱,都是姑娘让我们种的,顺手的事儿。” 锦宜心疼自己的成果就被这样送人,忍无可忍叫道:“他又不吃这个!” 桓玹瞟了她一眼,脸似疑非疑。 他却并未说话,因为已经瞧见了门口来人。 *** 桓素舸觉着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迈步过门槛的时候,身形忍不住一晃。 嬷嬷忙道:“夫人留神。” 这会儿锦宜也看见了桓素舸来到,忙撇下桓玹,上前着行礼:“夫人怎么来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