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璧并未因得到为霖的偏 而高兴，她将为霖放下，为霖不肯，支着两只小胳膊还要她抱。傅成璧凝了凝眉，一脸严肃地摇头道：“娘不喜 为霖这个样子，你做错了事。” 为霖蹦着还要她抱，“我没有！我没有做错！” 傅成璧坐到椅子上，为霖将头歪到她的膝盖上，撒娇喊着“娘亲”…… 傅成璧将为霖扶正，勒令他站好，问道：“先前为霖为甚么吵着闹着要去舅舅家？不要和爹在一起顽儿？” “舅舅会踢蹴鞠，父亲不会，娘也不会。为霖就想跟着舅舅。” “为霖不会踢蹴鞠，娘亲是不是可以不要你，去找个会踢蹴鞠的小孩儿疼？” “不行。”为霖要去抓傅成璧的袖子，教她一个指头点住肩膀，没能靠近。他有些委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就先承认错误，“我知道错了。” 傅成璧缓慢坚定地摇头，“你不知道。”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爹从前也不会踢球，为了为霖才要学的。”傅成璧起身，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小箱子，她从里头捡出来一只蹴鞠球，扔到为霖的面前。 段崇老大不小的人了，来六扇门当值，成 就在值房里丁零当啷颠球颠个不停，比小孩都疯。 “……”为霖看着地上的球发愣。 傅成璧神 温和了几分，上前半蹲在为霖面前，与他平视，“为霖很小的时候受过惊吓，夜里总哭，娘身体不好照顾不了为霖，是爹没没夜地抱着你、哄着你。神算子爷爷说你病  身，好遭小灾，你爹本不信这些，却还是听信了他的话，专门去学了舞狮，为你辟驱魔。周岁宴上为霖与狮子玩得可开心了，现在是不是都忘了？” “我，我还小……”为霖 泣了几声，“我记不住。” “记不住没关系的，为霖。”傅成璧握住他的手，“只要记住爹跟娘一样，都很疼你就好。” “为霖喜娘亲吗？”她继续问。 为霖狠狠地点了下头。 傅成璧说：“如果娘亲说，讨厌你，不喜你，不要你做我的儿子了，你要怎么办呀？” 为霖大约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但一时还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是哭，上前抱着傅成璧哭喊道：“我错了呀，我错了呀……”他软着腔调跟傅成璧道歉。 “之前教过你的，做错事要怎么做？” “要道歉，要改正。”为霖怯怯地说，“可我怕他……他总是凶巴巴的……” 傅成璧笑起来，对为霖说：“娘亲教给你个法子好不好呀？” “恩，好！” …… 段崇净手后从尸房出来，边走边道：“对女人尸首的羞辱带有很强的仪式 ，可以初步断定为报复式情杀。明月推断得不错。” 裴云英蹙眉道：“郡主是怎么知道凶手会来到认尸现场的？” 段崇目光黯了一黯，“明月说围观百姓或惊奇，或恐惧，但绝对不会兴奋。那个人从头到尾都表现出极度兴奋的状态，原本也只是怀疑，没想到他会跑。” 今城郊发现了一具被残杀的女尸，因死法怪异，案子递 到六扇门。段崇去城郊勘察，傅成璧随行记录案簿，期间无意中发现了围观百姓当中有一人的神情有异。 傅成璧起首也只是有些奇怪而已，按例和两个信鹰子一起上前盘问。 谁料对方竟那般不经吓，傅成璧刚问了一句，他狠狠推倒了她，拔腿就是跑！ 好在信鹰子身法快，仗恃轻功，没跑出十丈就把这人摁了。 傅成璧胳膊上的伤就是因此而来，伤得不重，轻微浮肿淤紫，短时间内避忌重物就好。 裴云英不免有些担心，“六扇门始终是凶险之地，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还想过安生子么？” 段崇一时没了表情，沉默不言。 回到值房后，为霖已经不哭了。看到段崇回来，他的眼睛亮亮地闪起来，主动地抱住了段崇……的腿。 段崇：“？” 为霖仰脑袋说：“爹我错啦，你喜为霖，我也喜你。” 段崇道：“我可没这么说。” 为霖却不理他这茬儿，自顾自地说：“我想要爹抱。” 抱孩子还不容易，段崇很快 足了他的要求。为霖知道段崇没有责怪自己，很开心，搂着段崇往他脸颊上亲，“段爷真厉害。” 段崇：“？？？” 段崇眉 挑得老高，一脸郁郁地看向坐在书案边忍笑不已的傅成璧。 为霖又拍着段崇的肩膀叫道：“娘你快看！段爷的耳朵果然红了！” “……” 段崇深以为自己身为一家之主，是时候一正家风了。 第190章 不堪烟锁（三） 回到段府, 为霖先去给齐禅请了安。齐禅多不见为霖, 甚是想念，想留为霖今晚跟他一块睡。段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点头, 就将为霖一把 给了齐禅。 为霖这会子却不再觉得爹是在嫌弃他了, 他的段爷能为了给他辟, 扮成威武的大狮子，隔壁尚书府家小澜的爹就做不到；段爷能为了他, 每天都在学习蹴鞠，将军府家小柴的爹一天天不在家；而且段爷还会下厨， 里的皇表舅可吃不到那么多新奇的花样儿…… 这样一比，为霖觉得自己真是拥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绝世好爹。意。 而且今天为霖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段爷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他也是会脸红的。耳朵尖尖儿上一下就变了颜, 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霖很是乖巧地跟段崇请昏定礼，齐禅瞧见爷俩儿头一回不是在揍架的状态, 很是惊奇。 晚间入寝, 玉壶服侍傅成璧换上寝衣便令一干婢子退出了房门。段崇留在书房看案宗，很晚才回来。 傅成璧披了件宝衫，半倚在软榻上捧小人书看。看得是《桃花扇》最后几节，正移不开眼睛, 听段崇走进来, 也没抬眼, 随意地指了指桌旁湃好的荔枝，说：“南郡进贡到里的挂绿, 皇上命人送了些到府上，你尝尝。” 段崇没吭声，坐下将荔枝红衣剥去，将一颗颗白蜡的果 搁在果盘中，待傅成璧看得差不多，才将整个果盘端过去。 傅成璧不舍得看最终回，放下书，去拈荔枝吃。段崇拂开她另一只袖子察看伤势，“还疼么？” 傅成璧有些慌 ，恐段崇担忧过头，不让他细瞧，道：“就碰了一下而已，能有多严重？” “教我看看。”段崇口吻有些强硬。 傅成璧没得办法，就将手给了他。解开绕的细布， 出胳膊上一大块淤紫，傅成璧不疼的，却是段崇倒了一口凉气，“怎么严重了？” “敷过药是这样的。”傅成璧倾身过去，混着他一起倒在榻上。傅成璧 在他的 膛间，手指扣，耳侧是他怦怦的心跳声，傅成璧凝了会儿神，终是开口道：“今天吓着你了是不是？ 了半天的脸，连话都不愿意同我讲，是不是不想我再去当差了？” “没有。” 傅成璧不拿他的话当真，这人的嘴巴里从不会说出一句拂逆她的话。傅成璧说：“你若不愿，我不去也可以。我总是希望你能更开心些。” “你呢？” “我已经最最开心了。”傅成璧仰起头，下巴搁在他身上，眼睛明亮地望着他，“反正为霖还小，也离不开人。” “为霖少不了人照顾。”段崇对上她清澈的瞳仁，轻声说，“无论去留，皆看你的意愿。今受伤，过不在你，若非要纠察，也是我没能将你保护好。” 他鲜少讲甜醉人心的情话，她喜孜孜地笑起来，贴到他膛中去，小小声审问道：“同谁学来这样的话？” “为霖。”段崇毫不客气地招了供。 这话确实不假，为霖小小年纪，已经会同傅成璧说以后要好好保护明月的话，嘴巴甜得腻人。 傅成璧想起儿子，又忙问为霖今宿在了何处，段崇讲同齐禅在一起。傅成璧笑着，将今在值房教训为霖的事一并讲给了他听。 段崇瞧她笑得狡黠，默然片刻，探到她的后背，将她抱到 上去。 段崇蹲下来为她 鞋，板着个脸说：“你说得不对。” “甚么？” “舞狮子的事。那时候神算子说甚么你都要信，一瞧为霖就落泪，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当时国丧期未，京城上下不许娱戏，请不来班子，我才学的。” “……你瞧瞧你，”傅成璧说，“有甚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呀？喜自家儿子又不是错的。” “诚于中，形于外。”段崇一派清正，“我不对你撒谎。” 傅成璧再问：“先前踢蹴鞠不小心砸了为霖一次，改天一早就闷值房里练习的不是你？” 段崇说：“故意的。不砸不去国公府。” “你就装。”傅成璧嗔他，光洁的小脚抵了段崇一下，顺势翻进里头，没再理他。 段崇不依不饶，脸埋到她的颈子里细嗅，认真道：“真的。” 傅成璧翻过身来，轻揪住他的耳朵，“……快别说了，为霖听见要哭。” “他哭他的。”段崇掐住她的细 ，不容她躲避，“怎么不解释解释‘段爷’的事？恩？他正学舌，你教甚么？” “哪里教？你不也 开心的么？”傅成璧笑他，“为霖瞧见了呀，你耳朵都红了。” “你们真是……欠收拾……”段崇深深浅浅地咬在她的颈子上，含混地说，“再叫一声听听。” 傅成璧晓得他听，娇软地唤：“段爷。” 为霖一唤段爷，整个就一小弟拜见江湖老大哥的 觉；到了傅成璧这儿却是不同，软软绵绵，轻而易举就品出点儿 旎来，猫爪子似的，挠得人心 得很。 一番云雨过后，傅成璧身上黏腻腻的，她素来娇贵，有一点不适就睡不安稳。段崇唤人端了热水进来，小心为她擦过身，听她细若蚊地说了半晌的话，脸上不堪疲态，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段崇拿干燥的薄被裹住了她，起身去到铜盆边，拿布巾抹着膛上的汗水。水珠儿顺着健美的肌线条滑下，在胳膊的刺青上停留片刻，洗濯着藏青。 许是周围的一切都太过安静，才让段崇陷入了茫然的思索当中。 起初在千机门纹这枚刺青时，他尚未接受任何耐力训练，细细的银针挑刺在皮上，疼得似扒皮筋，让他记过很多年。 如今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自己是出身于怎样的炼狱了。 年少时他随齐禅去过很多地方，西出苗疆，北至蛮族，看过许多，见过许多，却从未有过真正的着落。 停在六扇门，是想寻个答案。遇到傅成璧，与她成亲，他才是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得到后并不会就此安心。他见得多，自也明白有些东西如过眼云烟，稍纵即逝，任他十八般武艺都留不住，这是命…… 他时时刻刻做好明月会离开他的准备，在他预想中，这种痛苦应该不比刀斧加身时重太多，大约是他可以承受的。 如此一直等，等到为霖降生。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无 ，尚未做好当一个父亲的准备，却在知晓明月怀孕的时候暗自窃喜，因为这个孩子就像锁链一样会将她永远地留在他的身边。 或许这真是从柯宗山骨子里继承而来的卑劣，只是他粉饰得太好，明月又太过率真，这才让他得逞。 陪着为霖长大，有时候会让他错以为自己也是这般长大的，久而久之，错觉竟就真似新的记忆一般烙在他的脑海中。 他心怀愧疚，所以将明月放在心尖儿上疼；所以在为霖面前，他甚至不敢以父亲自居。 若说真话，那也是为霖在教他如何做好一个父亲。在这一方面，为霖更像个老师。 他一生遇到过太多的好人，都是他的师表。coＭiＣ5.CｏＭ |
而高兴，她将为霖放下，为霖不肯，支着两只小胳膊还要她抱。傅成璧凝了凝眉，一脸严肃地摇头道：“娘不喜
为霖这个样子，你做错了事。” 为霖蹦着还要她抱，“我没有！我没有做错！” 傅成璧坐到椅子上，为霖将头歪到她的膝盖上，撒娇喊着“娘亲”…… 傅成璧将为霖扶正，勒令他站好，问道：“先前为霖为甚么吵着闹着要去舅舅家？不要和爹在一起顽儿？” “舅舅会踢蹴鞠，父亲不会，娘也不会。为霖就想跟着舅舅。” “为霖不会踢蹴鞠，娘亲是不是可以不要你，去找个会踢蹴鞠的小孩儿疼？” “不行。”为霖要去抓傅成璧的袖子，教她一个指头点住肩膀，没能靠近。他有些委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就先承认错误，“我知道错了。” 傅成璧缓慢坚定地摇头，“你不知道。”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爹从前也不会踢球，为了为霖才要学的。”傅成璧起身，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小箱子，她从里头捡出来一只蹴鞠球，扔到为霖的面前。 段崇老大不小的人了，来六扇门当值，成
就在值房里丁零当啷颠球颠个不停，比小孩都疯。 “……”为霖看着地上的球发愣。 傅成璧神
温和了几分，上前半蹲在为霖面前，与他平视，“为霖很小的时候受过惊吓，夜里总
身，好遭小灾，你爹本不信这些，却还是听信了他的话，专门去学了舞狮，为你辟
泣了几声，“我记不住。” “记不住没关系的，为霖。”傅成璧握住他的手，“只要记住爹跟娘一样，都很疼
，可以初步断定为报复式情杀。明月推断得不错。” 裴云英蹙眉道：“郡主是怎么知道凶手会来到认尸现场的？” 段崇目光黯了一黯，“明月说围观百姓或惊奇，或恐惧，但绝对不会兴奋。那个人从头到尾都表现出极度兴奋的状态，原本也只是怀疑，没想到他会跑。” 今
到六扇门。段崇去城郊勘察，傅成璧随行记录案簿，期间无意中发现了围观百姓当中有一人的神情有异。 傅成璧起首也只是有些奇怪而已，按例和两个信鹰子一起上前盘问。 谁料对方竟那般不经吓，傅成璧刚问了一句，他狠狠推倒了她，拔腿就是跑！ 好在信鹰子身法快，仗恃轻功，没跑出十丈就把这人摁了。 傅成璧胳膊上的伤就是因此而来，伤得不重，轻微浮肿淤紫，短时间内避忌重物就好。 裴云英不免有些担心，“六扇门始终是凶险之地，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还想过安生
足了他的要求。为霖知道段崇没有责怪自己，很开心，搂着段崇往他脸颊上亲，“段爷真厉害。” 段崇：“？？？” 段崇眉
挑得老高，一脸郁郁地看向坐在书案边忍笑不已的傅成璧。 为霖又拍着段崇的肩膀叫道：“娘你快看！段爷的耳朵果然红了！” “……” 段崇深以为自己身为一家之主，是时候一正家风了。 第190章 不堪烟锁（三） 回到段府, 为霖先去给齐禅请了安。齐禅多
给了齐禅。 为霖这会子却不再觉得爹是在嫌弃他了, 他的段爷能为了给他辟
里的皇表舅可吃不到那么多新奇的花样儿…… 这样一比，为霖觉得自己真是拥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绝世好爹。
搁在果盘中，待傅成璧看得差不多，才将整个果盘端过去。 傅成璧不舍得看最终回，放下书，去拈荔枝吃。段崇拂开她另一只袖子察看伤势，“还疼么？” 傅成璧有些慌
，恐段崇担忧过头，不让他细瞧，道：“就碰了一下而已，能有多严重？” “教我看看。”段崇口吻有些强硬。 傅成璧没得办法，就将手
出胳膊上一大块淤紫，傅成璧不疼的，却是段崇倒
在他的
膛间，手指
了半天的脸，连话都不愿意同我讲，是不是不想我再去当差了？” “没有。” 傅成璧不拿他的话当真，这人的嘴巴里从不会说出一句拂逆她的话。傅成璧说：“你若不愿，我不去也可以。我总是希望你能更开心些。” “你呢？” “我已经最最开心了。”傅成璧仰起头，下巴搁在他身上，眼睛明亮地望着他，“反正为霖还小，也离不开人。” “为霖少不了人照顾。”段崇对上她清澈的瞳仁，轻声说，“无论去留，皆看你的意愿。今
上去。 段崇蹲下来为她
鞋，板着个脸说：“你说得不对。” “甚么？” “舞狮子的事。那时候神算子说甚么你都要信，一瞧为霖就落泪，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当时国丧期未
，不容她躲避，“怎么不解释解释‘段爷’的事？恩？他正
开心的么？”傅成璧笑他，“为霖瞧见了呀，你耳朵都红了。” “你们真是……欠收拾……”段崇深深浅浅地咬在她的颈子上，含混地说，“再叫一声听听。” 傅成璧晓得他
觉；到了傅成璧这儿却是不同，软软绵绵，轻而易举就品出点儿
旎来，猫爪子似的，挠得人心
得很。 一番云雨过后，傅成璧身上黏腻腻的，她素来娇贵，有一点不适就睡不安稳。段崇唤人端了热水进来，小心为她擦过身，听她细若蚊地说了半晌的话，脸上不堪疲态，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段崇拿干燥的薄被裹住了她，起身去到铜盆边，拿布巾抹着
，尚未做好当一个父亲的准备，却在知晓明月怀孕的时候暗自窃喜，因为这个孩子就像锁链一样会将她永远地留在他的身边。 或许这真是从柯宗山骨子里继承而来的卑劣，只是他粉饰得太好，明月又太过率真，这才让他得逞。 陪着为霖长大，有时候会让他错以为自己也是这般长大的，久而久之，错觉竟就真似新的记忆一般烙在他的脑海中。 他心怀愧疚，所以将明月放在心尖儿上疼；所以在为霖面前，他甚至不敢以父亲自居。 若说真话，那也是为霖在教他如何做好一个父亲。在这一方面，为霖更像个老师。 他一生遇到过太多的好人，都是他的师表。coＭiＣ5.C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