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昨夜也受伤了?”池光说话的空档,夏初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在哪里。 被天光渐渐点亮的空气里,浮动着一丝丝血腥气,还有金创药膏的气味,之前她受伤在中养了半个月,这般气味再悉不过了。 “沉碧,去将我房里从中带回来的那个锦盒取过来。”转头看着沉碧跑出去,夏初瑶这才又看向池光,“我那里有先前公主殿下赏赐的伤药,都是中最好的,反正我留着也是无用,倒不如给师傅。” “只怕寻常伤药是不够的,还请夫人随我上来。”池光站在楼梯口,垂目看了夏初瑶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转身要请她们上楼。 眼下他本该是去找沈临安的,可玉檀院之事,牵扯三家,此刻客苑里只怕也是情况复杂,他本只是沈临安的客人,并不想与沈家其他人有太多牵扯,昨夜若非孟长安的情况不容耽搁,他本不想出现在沈朔面前。 他尚且如此,一直在暗中追随和保护沈临安的御风就更不必说了。 昨夜为着去救夏初瑶他们,御风身上的伤也只是简单包扎了一番,便被留在了这秋水阁里。等安置好夏初瑶他们再回来的时候,池光才发现御风的伤势比他预想的严重许多。 身上数道伤口,每一道都不浅,最致命的是腹部的一剑,也不知是御风身体的原因还是这伤中带着什么毒,池光用了许多要才勉强止住血,此刻御风奄奄一息,又开始发烧,也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 御风算得上是沈临安身边的暗卫,年岁不大,听说是故人之子,对沈临安忠心耿耿。虽说他身份特殊不易暴,不过池光也不想见着他就这般没了命。何况,沈临安自己说过,这夏棠既然嫁给了他,便是自己人,如今这般找不到沈临安的情况下,将此事告诉夏棠也算是最为稳妥的决定。 本以为只是池光受了伤,看他这般神的模样,想来没什么大碍,夏初瑶便打算让沉碧送了伤药过来之后便离去,此刻随他一起上楼,在他推开房门时嗅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时,夏初瑶才恍然察觉情形不对。 “他是三爷身边的护卫,昨夜受了重伤,我虽懂些医术,可眼前手边无药,他这情况也不是我能治好的,只怕是要去请厉害的大夫回来瞧。”推开隔断的屏风,便看到了上躺着的脸苍白的少年。 那少年身上裹了绷带,腹部还有血迹隐隐透出来,一张脸苍白如纸,却两颊透着病态的红,黛绿吓了一跳,抬手捂住嘴才没叫自己惊呼出声。 “可是,他的身份又不能请一般的大夫,所以需要等到三爷回来定夺是不是?”在了解了沈临安身世之后,夏初瑶便猜想他身边之人必然不像她看到的那么简单,所以眼下见着这个重伤的少年,也多少能猜到他是什么身份,又是为何受伤了。 “昨夜之事牵扯甚广,三爷又是第一个寻得夫人和王爷的,只怕眼下在客苑那边一时不开身,可御风他……”他只怕是拖不下去了,眼下若是寻不到能吊命的药材,即便是他即刻出去寻大夫回来,御风也保不住这一条命。 夏初瑶抿上前,抬手探了探御风的额头,又诊了脉象,垂目看了看他一身的绷带,转头问池光:“师傅在故洗城可认识什么信得过的大夫?即便是我现在去客苑找三爷,只怕一时也见不着他,这孩子却再拖不得了。妾身这般说虽然有些不顾大局,可眼下还有什么,能比这一条人命重要?” “夫人……”夏初瑶的话叫池光微微一愣,他本还害怕叫夏初瑶知道此事会让她害怕或是手足无措,听得她这一席话,池光多少有几分能明白,沈临安为何看重她。 “若是要我寻人,只怕最快也须得一两个时辰,可御风他眼下只怕片刻都熬不过了……”虽然夏初瑶那般说,可眼前的情形,只怕大家都是有心无力。 “黛绿,你去我房里将柜子顶上那个墨绿的锦盒取来,里面有一株人参,你拿去熬了送过来。”看着御风脸上的坨红,夏初瑶转头吩咐黛绿去取药。 那人参是沈临渊从西境带回来的,是难得的珍品。当初他送来说是要给她补身子,夏初瑶还觉得不该收下,没想到今次正好派上用场。 “师傅你快去寻人来救吧,等沉碧和黛绿取了药过来给他服下,我便去客苑找三爷禀报此事。”夏初瑶叹了口气,与池光一起下楼。 眼下,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只盼着那颗人参和里带回来的药能有点作用,让御风熬过这场劫难。 池光心中颇有几分慨,也不多言,出了秋水阁便纵身跃起,外出寻人去了。 沉碧先黛绿一步回来,得了夏初瑶的吩咐,拿着药匆匆往楼上去,夏初瑶刚转身打算跟上,却听得院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夏棠,你背着三爷来此私会外男,今次被我逮了个正着,看你现下还有什么好说的?”桃红的裙摆扬着金光,花枝招展的人儿脸上一副得意的笑,夏桃扬眉看着站在秋水阁前,一手搭在房门上的夏初瑶,眉眼里都是胜利的意味。 “你们给我进去,将这对不知廉的人儿抓个现行,好等三爷回来处置。”扬了扬手,身后跟着她过来的几个下人和婢子便凑上前来。 先前听说她又受伤了,夏桃一早带了人去厢房探望,却正好撞见步履匆匆的沉碧往秋水阁跑。一打听才知道,三夫人早就梳妆打扮出了门,去的却不是客苑,竟然是往秋水阁去了。 眼下天刚大亮,三爷不在院里,这三夫人倒是片刻不得闲,先前想告发她翻墙出逃没能得逞,今简直是天时地利,人赃并获,看她还有什么好说? 039好好说说理 夏初瑶站在秋水阁的门前,打量着围上来的几个人。 “我若没记错。此处还是落松苑,在这苑里,能做主的是我这个夫人才对。”眼看着站在离她几步开外,有些不敢上前的人,夏初瑶抱臂靠在门边,冷笑着抬眼越过一众仆从,落到夏桃身上。 她之前去了里小半个月,回来可是听黛绿说了,这夏桃这小半个月来在落松苑简直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每除却巴巴地往正房这边来围堵沈临安之外,趁着沈临安在书房避开她的时候,将这落松苑里里外外都管了个遍。 眼下这些夏初瑶看着尤自有几分眼生的婢女仆从,倒是已经成了夏桃的爪牙,竟然一大早地陪着她来着秋水阁“捉”。 “你三番五次不检点,如今还做出这般举动,你以为这镇国公府还能容得下你?今次我便将你跟里面那夫抓了,直接送到老爷和夫人跟前去。”夏初瑶冷眼扫过,夏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却是银牙一咬,冷哼了一声,“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上去先抓了这不守妇道的女人,磨磨蹭蹭,也不怕里面的夫跑了。” 刚刚他们晚来了一步,却是在院外听到了男人的声音,进院子时也听到了楼里匆匆上楼的脚步声,想来是那夫上楼躲避无疑。 要说这三夫人行为不检点,落松苑里的人平素里便有耳闻。那她趁着三爷外出,去寻月苑找大公子,还与他一同出席夜宴之事,别说落松苑,整个国公府上下人尽皆知。落松苑的人也多有瞧见这三夫人与秋水阁的这位客人时常处在一处,每次三夫人还都短装束发,与这客人一起练剑习武,十分亲密,半分不避嫌。 昨府里才出了事,这三夫人倒好,一大早醒来不歇着也不去客苑找三爷,倒是巴巴地就往这里跑,还遣走了贴身的婢女,便是叫旁人稍稍一想,也会猜疑她在此到底是为着什么? 因着这一层关系,原本还有些迟疑的下人们在夏桃的煽动和珍珠的带领下,又往前近了几步。 秀眉一横,夏初瑶挡在门前,声音冷冽:“我看谁敢动手?!” 那平素看着娇弱的女子,一声冷喝里带了几分杀伐之气,叫跟前的人又是一顿,竟然生出了几分不敢动手的害怕来。 “你们便是不把我这个夫人放在眼里,这秋水阁里住着的,可是三爷的贵客,你们单凭一个未被承认的姨娘的吩咐就想进来拿人,不怕三爷怪罪?”便不说这些下人对她这个夫人的犯上不敬之举了,池光在这秋水阁住了月余,平素里在落松苑里往来自由,与沈临安更是常在一处,也不知他们到底得了夏桃什么好处,竟然敢陪她来闹这么一遭。 “姐姐这唬人的本事,那是与见长,他们害怕姐姐,我可不怕。姐姐这般拖延时间,不过是想叫里面的人身罢了。若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姐姐又何不让开,把里面的贵客叫出来说个清楚。”拂开身前踟蹰不敢上前的下人,夏桃提裙扬眉,步到了夏初瑶跟前。 上次撞见她爬树翻墙,本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只是当时她被夏初瑶的举动吓了一跳,等缓过神来时已经错过了时机,今次她可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神,揣着一颗要叫夏初瑶好看的心思过来的。 “想来先前我那一番话,妹妹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你若是这会儿乖乖滚回去,我便当眼前这一切都未发生过,你若是再纠,就别怪我这个当夫人的不客气了。”眼前这般情形已经叫夏初瑶有些不耐烦了,偏巧抬眼还看到了那边端了参汤过来却因着瞧见这情形忙往后退出去的黛绿。 上面御风还等着那人参吊命,这夏桃不走,那参汤送不上去,只怕一耽搁要害了一条命。 “夏棠,你别以为放两句狠话我就会怕你,你给我让开!”夏桃不为所动,伸手要去越过夏初瑶,去推她身后的房门。 “你三番五次顶撞于我,先前我看在你与我姐妹一场的情分上,不与你计较,今你这般得寸进尺,我也不想再忍让。我们这便去观花苑,问问二嫂你这般以下犯上是要如何处置才算妥当?”顺势一把抓了夏桃的手腕,夏初瑶将她猛地一拽,拉得夏桃踉跄着跟了两步。 这一扣一拽,夏初瑶的力道极大,夏桃只觉得手腕处一阵生疼,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被她拉着,不由自主地就往院外走。 “滚开!”夏初瑶沉了一张脸,扯着夏桃往外走,眼看着珍珠他们围拢过来,冷喝了一句,吓得跟前的珍珠和另一个婢女身子一抖,竟是直愣愣地给她们让开了道。 “夏棠,你给我松开!”也不知道是夏初瑶的力道太大,还是她正好扣到了手腕上的什么位,夏桃此刻只觉得手腕处痛意袭来,整个人半分力气也使不得,差不多是被夏初瑶拖着到了后院的院门口。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