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便留在落松苑了,张御厨如果想要什么说法,叫他来与我说便是。”夏初瑶言罢,让绫罗送客。 等人出去,忙又叫了沉碧去拿药箱来给黛绿上药。 “想来孙大娘也被吓着了,夫人放心吧,我嘱咐过她了,张御厨那般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绫罗回来的事实,她们还在包扎,见夏初瑶拢着眉直盯着黛绿的手不说话,她轻声禀报到。 “是……是奴婢不好,连累了夫人。”一旁由着沉碧帮她包扎伤口的黛绿一直忍着没哭,这会儿抬眼看到夏初瑶面不好,一双眼顿时眼泪花花,就要跪地给夏初瑶磕头。 “本是我不好,这才连累你。”夏初瑶叹气摇头,什么张御厨看重?要雕花拿了钱去外间请多少专业的师傅请不到,怎么可能非她不行。那孙大娘不过是看她无势,故意刁难罢了。 今儿若是换了徐静要这个丫头,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想想便也觉得自己先前处理得不妥当,早知便该先禀了她那管事的二嫂,让徐静替她要的。 正好这个时候沈临安进来,见着眼前的情形,空气里还有一股道不明的焦味,望向夏初瑶:“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小丫头烫了手,沉碧,你带黛绿下去处理吧。”夏初瑶起身,并不想将先前的事告诉沈临安,只等沉碧和黛绿下去,又让人替沈临安备水沐浴。 “三爷今晚还是不去夏桃那里?”心里想着黛绿的手,夏初瑶一面替沈临安斟茶,随口问了一句。 “哪有成婚两丈夫便往旁人房里去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见她都要倒溢出来了,沈临安伸手去托了托茶壶,让她停下。 “那好歹是圣旨赐下的妾室,你把人家空摆着也不好。”这两出去走动了一下,闲言碎语听回来不少,全是她想要的情报。她倒是没想到,那夏桃居然是真心喜沈临安,据说眼看着长姐要被赐婚给了心的人,她去求了骊公主,一并嫁过来,当妾室都不介意。 “你这个夫人把为夫这般空摆着,不也没觉得不好?”沈临安不以为意,低头喝茶。 “这不一样,桃妹妹那是心甘情愿。”其实她力劝沈临安去夏桃那里,倒也不是被她的情真意切动。只是昨书房一闹之后,她突然有点害怕沈临安了,尤其是这晚上共处一室。 早知道她就该装着对沈临渊还痴心一片,也好让沈临安离她远些。 “这夫之事,总归得两人都心甘情愿才算成事,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沈临安笑了,难怪昨晚起她便有些疏远他,她这是把他当什么了? 夏初瑶眨了眨眼,她就烦跟读书人讲理。 “明儿母亲和便回来了,你作为新妇要去给长辈敬茶,可紧张?”他今晚从书房过来,便是听得这个消息,来告诉她。 “有点。”夫人朱氏出门后,镇国公沈朔也未回府,算起来明是她第一次见长辈。 007不客气 镇国公沈朔是两朝众臣,尽忠先皇,扶持新帝,是大齐的肱骨。 这些年也多亏得沈朔,推新政,立新法,鼓励朝廷重用贤才,才让大齐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国力大增,如今一跃成为最强的大国。 即便是她这个晋国人,也是自小听着沈朔的事迹长大的。今次就要见着他本人,还是以新儿媳的身份,走到晴方苑门口的时候,夏初瑶只觉得心如擂鼓。 一旁沈临安看出她的紧张,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穿过抄手回廊,进了前厅。 因着今老夫人回来,即便是再忙,沈朔与沈临寒都告了半天的假,夏初瑶与沈临安进来时,父子二人还正在讨论朝中之事,见他们进来,收住了话头,沈临寒目光扫过沈临安,落在夏初瑶身上,神颇有几分复杂。 请安敬茶,规规矩矩。只等二老都喝了茶,夏初瑶乖巧地退到沈临安身旁,抬眼看着座上的沈氏夫妇。 沈朔今年四十出头,一身绛紫的锦袍,紫金冠束起的头发带着些微霜,却叫他更几分威仪。 曾听说他舌战群雄,替大齐说服过许多不愿合作的藩王国主,也曾提剑驰骋疆场。如今眼前这个眼神温和,带着慈祥笑意的男人,夏初瑶只觉惊讶,没想到这连晋国皇帝都要忌惮几分的强敌,竟然有如此和蔼的一面。 “前几朝中家中事忙,故而多有怠慢,为父先在这里代沈家给棠儿赔罪了。”虽然进来的时候马上便松开了,不过沈朔还是瞧见了他们牵手的模样。惊讶之余,还是多有几分欣喜。 这场赐婚,不愿意的不止是夏家小姐,沈临安也是在他们接到圣旨之后,从西陵山匆匆赶回来的。沈临安无心这门婚事,却不能让沈家背上抗旨不遵的罪名,还因为婚期被突然提前,忙之际,不得不站出来持整场婚礼。 他曾答应老夫人给沈临安最大的自由,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如今却是句句食言。 “国事重于家事,棠儿自是明白了,这几父亲母亲辛苦了。” “如今棠儿也是我们沈家的人了,你后可要好好待她。”见夏初瑶面并没有半点的不甘和委屈,沈朔便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去嘱咐沈临安。 “三弟如今也成了家,也该考虑入朝为官之事了。若是再这般贪玩下去,也对不起弟妹。”沈临寒与徐静站在下首,大婚当夜他送沈临安进新房的时候见过夏棠,当时还颇为担心他们二人相处,如今瞧着夏棠这般贤淑的模样,之前也听徐静讲了夏棠去拜会过她,心想着这丫头大抵是认命了,倒也是见好事。 “这是自然,从前不懂事,如今再胡闹下去,岂不是辜负了夫人。” 夏初瑶垂了手规规矩矩地站着瞧他们说话,倒是没想过这般高门显贵里,能有这么一片和睦之景。比起那在晋国威远候府里的乌烟瘴气,这儿简直就跟世外桃源一样。 “等这里敬完茶,临安你便带棠儿去一趟遮云苑吧,老夫人久未见你,念叨得紧。” “儿子知道了。” 提到老夫人,夏初瑶放下的心又有些悬了,老人家子都怪,还是最为宠沈临安的老人家,听说他们匆忙大婚老夫人很是生气,不知道一会儿见着,会是什么光景。 又闲话了几句,因着沈朔还有事要忙,沈临安便领着夏初瑶告退了。 举步刚踏出门槛,抬眼便见了盛放的光里,有一人风风火火地往他们这边来,一身银甲闪耀,猩红的披风随着步伐翻飞,如烧了一路的烈焰。 夏初瑶顿住步子,再走不动了,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等了几,她终于见着了。 那个曾与她战场上对战了三次的云麾将军沈临渊,那个在月下策马,一柄长剑让受困的她人头落地的沈临渊,那个她自睁眼的那一刻便想要千刀万剐的沈临渊! 若是此刻手边能有一柄剑,她恨不得上前去将他捅出千万个窟窿来。 一路策马飞奔,直冲镇国公府的沈临渊也看到了门口的两个人,步子微微一顿,随即又快步上前,看都不看沈临安,一把抓了夏初瑶的手腕,将她往厅堂里面带。 手腕被抓住的那一瞬间,夏初瑶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叫嚣:杀了他!快杀了他! 然而此刻的她在他手里不过跟个纸片儿似的轻薄,轻轻一扯,便一个旋身,踉跄几步又跟他回到了沈朔跟前。 “儿子走前便说过,回来要去夏家提亲,如今这般,算是怎么回事?”一双眼熬得通红,眼中是摄人的寒意,若不是太子传信,他本就不知道这个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来,瞧见的便是这样的光景。 “放开她,棠儿如今,是你弟妹。”沈朔一双漆黑的眼越发暗沉,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寒气人。 “弟妹?”沈临渊蹙眉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朝他们这边看的沈临安,目的不削,“就凭他那种窝囊废,也配娶棠儿?”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