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邦邦的质问语气夹杂了更多的哂意。 “做事待人冷心冷肺不够,居然连只狸奴也要冷心冷肺百般计较,你越来越让我看不透,也让我愈加的烦。你不要自以为说出的话皆是为我好,更别自以为我必须遵循你嘴里的每个字办事!秦紫瑜行事做人不需要何樊干预,她有她自己的意愿,不用别人来指手画脚!” 他自幼秉承派老成持重按严苛标准规限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管束辖制。每当与他的期望意愿相悖,总摆张面瘫脸喋喋教训人,抑或以命令口吻让自己执行他认为正确的事,浑然不顾自己的意见。 念及幼年饲养的宠物皆葬送他手,紫瑜心底那股火越烧越旺,愠容不减,冷冷讥笑:“依爷瞧,这世间当属人最无情!若何郎君看不惯,就甭沾我赭古居方寸,免得来元宵出现差错,被爷这个小肚肠的将账统统记在你头上。” 她怀抱元宵,愀然拂袖道了句:“送客。” 逐客令音调锵锵,何樊缄默离开。 等人走后,紫瑜蹲在藤窝前拄着下巴,邑邑地揪着元宵的耳朵,一通千叮万嘱:“想保住小命,后莫再顽皮到何樊面前。谨记切莫招惹他,也莫踏出赭古居一步,外面的世界危险重重,稍不注意就会化作一缕亡魂。” 元宵不耐烦地举爪拍走她的手,乜去一眼,唠叨! 她这是被一只狸奴嫌弃了? 刚才小家伙的眼神似乎充鄙夷不屑,紫瑜不信,使劲儿眼。 只见那货翻了个身背对她躺着,短胖的背影写桀骜狂狷的意味,尾巴尖悠悠摆着,姿态比大爷更大爷。 她哑然失笑:“怎么跟成了似的。” 有趣,如此通灵的小狸奴,当真举世罕见。 享受大好光的元宵眯着眼,舔了舔前的,止不住冷嘲。 吾的伤势若好上些许,又岂容区区一个何樊搁眼前猖狂蹦达,早便立地绞杀了,汝这番关心着实无用的紧。 不过…… 它若有所思地停下舔舐,她好像不知何樊的真实身份,更不像一伙儿的。 难不成那帮东西偷偷潜入洛,是意图在秦紫瑜身上打什么主意?可她身上又有什么玩意儿值当那帮东西觊觎? 扭过头上上下下认真瞅一遍,它才勉强找出一个能让那帮东西觊觎的缘由,却连带着困惑更浓。 觊觎美貌? 长相是不错,英姿人不矫造作,气质也说得过去。 可是,这一马平川的身材着实不敢恭维,格上存在着严重缺陷。 五界之中论格、气质、身材、样貌皆上乘者一抓一大把,那帮东西何必跑来觊觎她这么个火爆脾气的凡女? 唉,真伤脑筋…… “瞅什么呢!” 紫瑜被它古怪的眼神注视,胳膊上直冒皮疙瘩,心里十分别扭。 这货忒像成了,一双贼眼格外乎,皱了皱眉,一巴掌扣下元宵的圆脑袋,左右拉扯它肥嘟嘟的脸蛋,笑眯眯展开新一天的娱乐活动。 尊严已抛至九霄云外的展尊主一脸麻木加生无可恋,瘫着四肢仰躺任由,豁然间雾退散,恍然明悟了一桩事。 那帮东西天生秉怪异,理该是好具火爆脾气的女子这一口,甚喜被换着花样折腾,动辄拿浸了盐水的皮鞭一,也权当舒络筋骨的解乏办法。 因为殊异的喜好导致那帮东西盯上了紫瑜,所以派来何樊盯梢,以免叫不长眼的人抢走心头好。 啧啧,那帮东西的口味真不是一般重。 理清楚逻辑,展灼华暗暗想象未来的画面,会是何等的飞狗跳,一出接一出的热闹目不暇接。 恣意鼓捣了一炷香时间,紫瑜过足瘾,便心意足地撂下手,暂且放过小家伙。 元宵渐丰腴的脸蛋所呈现出的绵软手,让她对自己初步饲养的效果到很意,并肯定了在养宠物方面她还是有一定的天赋。 下一步计划,她预备把元宵养得更肥。 “脸蛋子争取再肥两圈,着更。” 睇向她一张傻了吧唧的痴笑脸,元宵甩了甩嘟嘟的脸颊,眼瞳里神采尽失,像个没有丝毫情的傀儡,下巴颏怏怏地托在枕上。 不必喂,汝再拽上个把月,吾的脸直接垂到前松弛成胡饼。 “闻说喂牛骨髓,能使发更靓丽浓密。” 呵,汝别藏手上那团哩,甭当吾瞎了,喂龙髓也白搭,迟早被汝薅秃了。 紫瑜说干就干,拎着纸笔认真钻研喂养计划,企望将元宵养的白胖可,成为一只睥睨全洛狸奴的一方霸王,口中念念有词:“皆道以形补形,吃猪耳应该也能补耳。” 说实话,元宵的耳朵长得蔫儿,确实不大尽如人意,需补一补。 唉,汝拎吾耳,哪能长得好! 吃猪耳—— 元宵难抑惊恐,难道要吃成招风耳? 吾非狸奴,乃正宗麒麟也,麒麟耳天生如斯,求汝放吾一马,莫再折腾吾,赶紧将吾丟得越远越好,别再见面哩。 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只大脸盘子、秃且长着招风耳的四不像麒麟。 展灼华的心态彻底灰暗崩了,带着对这世间的悲观厌弃,一脑袋扎进棉褥中,伴随潸然而下的眼泪,决意闷死自己求个解。 -------------------- 第85章 它耍 光炎炎,蝉鸣阵阵,枝杈间葱茏翠叶掩映着锦簇花团,徐徐清风拂层叠紫浪。 八株丁香在庭繁茂花木中显得亭亭玉立,风挟香气益发浓郁,旁的花木跟着沾了光款摆枝叶沉醉于风中。 风尘仆仆赶至的奴仆打眼一瞧赭古居的庭院,困顿的心神豁然一振。 忆起这里栽种的花木是亡故的夫人温氏命人自江南远道运来,重金礼聘“花师”宋儒的弟子章怀翁培育养护,每一株都蕴含着别样的绰约风姿。 起伏花香沁入奴仆的灵台,舒缓了舟车劳顿的疲惫,他与雨和秋雪打过了招呼便站定于门口,作下一揖,扬声言道:“阿郎已从长安归返,特请娘子往花厅叙话。” 正纳闷元宵因何郁郁寡的紫瑜,拿笔戳顶逗着它,冷不丁闻听她阿耶回府的消息,手一哆嗦,没留神间笔管径直戳进了元宵的鼻孔里。 一人一狸奴大眼瞪小眼…… 遭受重创的展灼华内心泪成河。 汝莫不是嫌弃吾的鼻孔小,戳成牛鼻子? “纯属失手,别介意!” 紫瑜尴尬一笑,看到元宵眼底深深的哀怨与不信任,赶忙安抚,一个劲儿它的。 奴仆不见娘子的回应,等了一等,捏算时间又掐着嗓子高吼了一遍。 ‘呲溜’—— 她手一滑,眼睛眨了几眨,平静的神情崩开一丝裂痕出心虚,悄默声儿的掖起手来。 “他吼得声音真像皇的那些内侍,真的太像,这不是……吓了我一跳嘛。” 展灼华木木呆呆,良久之后举起战栗的爪子摸索到薅秃了一撮的部,一连打了好些个哆嗦,眼里的光‘噗’地寂灭,终于体会到何谓哀莫大于心死。 他泫然抱紧自己,长尾巴绕身一周遮盖住部,噎噎瑟缩成一团颓废的球。 汝是否能高抬贵手别再薅吾的,要不然送汝一头羊可劲儿薅它玩可好? 上天定然是看他顺风顺水的麒麟生涯太平坦无阻,专门派下一个紫瑜为他设置各类奇葩劫难,必定有…… 乍然间,他一顿,灵台进一阵淅沥微雨,冲刷开阻的神思。 古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曾益其所不能。 是了! 上天必有大任降临,才会先磨砺他的筋骨,考验他的心志,一切顺畅通过之后,定然天动地,委以重任! 想通其中关节,展灼华一扫萎靡不振,一腔热血瞬息沸腾,不复之前的哀怨苦闷,两眼冒出亮晶晶的璨光。再看向紫瑜的时候是怀着无与伦比的动之情,恨不得在脸上写出‘毋须怜惜,快快疯狂玩吾’的字样。 他把脑袋一溜烟扎进紫瑜掌心,眨巴着眼,清晰表达出快来玩吾的意思。 “你做甚啊?”紫瑜瞠目结舌,它向来不情愿被自个儿。 这……怎么回事儿? 展灼华:快来愉快地薅玩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惊悚后退,“喂,冷静!” 躲个劳什子! 展灼华拧着股殷殷凑上前,仰躺着敞开四肢,出极具惑的白花花肚皮,举爪拍了一拍富有弹的脯,疯狂眨眼暗示。 赶紧玩吾,吾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被汝上下其手呢! “停……停,你别扑上来耍。”紫瑜几乎招架不住。 奴仆左等右等却了无回音,忍不住提足中气飙高音。 “娘子再迟上半刻,阿郎恐怕就要提了刀来赭古居寻您谈话,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快快随奴去罢。” 窗外的风灌进大口气的紫瑜喉间,她狠狠噎了噎,蔫蔫道:“爷稍后便去。” 又回头与某粘包赖抱着大腿的狸奴,耐着子好声好气的商量道:“嘚,先暂停,爷有命攸关的要事需办,容爷拾掇拾掇先接暴风雨。” 元宵深知她滑不溜丢狡猾得很,短四肢并用外加尾巴紧紧圈她大腿,坚持咬定卿卿不放松,立原在卿脚边的原则。 哼,想走也必须带上吾! 任凭好话说尽展现百般哄招数,那货依旧不动如山,死也不撒手,你走一步它抱着腿磨蹭一步。 见委实蹬不开甩不掉这货,紫瑜气得干瞪眼,这黏人的撒泼无赖招式它都是与谁学得? 咕咚咚灌下半壶茶,润了润险些冒烟的嗓子眼,她强自扯开笑:“你有种!” 她实在没时间与它闲消遣,深深呼出口浊气,对镜整理好衣装仪容,认命般拎起死沉死沉的元宵一路昂首阔步地奔往花厅,严肃得活像即将赶赴战场怀抱视死如归心态的士卒。 针对此,成功耍了回臭无赖的元宵志得意,黏糊糊往她身上蹭挪着寻个踏实地儿扎下,跟天皇老子似的翘腿,眯着两只眼。 只要有吾在一汝便由吾看顾着一,任是汝之亲父都不得动汝一汗。 距离花厅门槛尚有五步之遥,紫瑜垂目,面无表情道:“是你自己要跟来,甭后悔。” 闻言,偎着她肩膀舒舒服服垫着下巴颏的元宵歪斜脑袋,傲慢地瞅着她,神轻蔑不以为然。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