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年浑是浑了些,但也不是烂到骨子里了,可能是年纪到了,十岁冒头能沉 斗 斗蛐蛐,快二十了还是得有点人样。 朱姑娘认得安逸伯对吧? 他家那几个孙儿,小时候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说这个不是想自吹自擂,就是想说,我多少有些基础,不是手不能挑肩不能扛,脑袋一热就去送死了。 真连刀 都不会,我吵着要去,我家里也不敢让我去。” 听他这么说,朱绽平复许多。 也是。 喻诚安上头长辈多,他敢寻死、家里有的是办法阻拦。 既然没有拦,那就是赞同他改一改原先的纨绔脾气,走一走正经路子,哪怕这路子有风险。 喻诚安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就是要离京了,嘴上讨个便宜,最后替自己争取一把。 刚才想到的,许是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定下,我真的再无机会了。 当然,我不是为了让你点头才选择从军,更不会因为你不点头就不好好 练、给战局 。 从军是为了自己,这一句不是骗你的。” 朱绽一时无言。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上一次他们面对面时一般,只是局面调转过来了。 上一回,是她一席话堵得喻诚安说什么都恰当,而这一次哑口无言的是她。 明明有许多话语,却是无从说起。 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都对不起这份坦率与赤忱。 是啊。 她是见过不少纨绔。 她的父亲朱骋就是纨绔中的“表率”。 可论心 ,她能 觉到喻诚安与朱骋是截然不同的人。 不是烂到骨子里吗? 朱绽徐徐舒了口气,许是 中郁气也散了许多,许是喻诚安这一走有可能永远都回不来…… 她抬起头,直视着喻诚安的眼睛:“我母亲走了两年。” 喻诚安眉梢一抬,转了个弯才明白朱绽的意思。 “是,你还有一年孝期,”他恳切道,“那就先看一年?这一年里我在裕门要还像个样子,你到时就考虑考虑?” 朱绽呵地笑了笑,很轻也很快,笑容在脸上一闪而过,心情倒是越发舒展了些。 “等你从裕门回来,我把考虑的结果告诉你。” 喻诚安笑了,笑意久久不散, 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知道朱绽其实并没有应允什么,但比起前次那样斩钉截铁的拒绝,还是进步良多。 正如他说的,他的改变出于本心而不是为了朱绽,得任何结果他都不会怨怼。 不过,若是这份改变能落在朱绽的眼中,让她不再将他视作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他当然也会高兴。 最后结什么果子,那是收获,而不是胁迫。 喻诚安拱手道了声“保重”。 朱绽颔首,回了句“保重”。 之后,两人一个向里,一个向外,各走各的。 林云嫣在轿厅等了会儿,就听见了朱绽的脚步声。 等朱绽进来,林云嫣仔细观察她神 ,想从她的脸上判断出状况来。 “好奇就问,也没不让你问。”朱绽嗔她。 好姐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绽理了理思绪,把状况都讲了。 林云嫣听完,叹道:“你前次拒绝得干脆利落,这次倒是心软了。” 没有把话说死,留有余地,也就会给人希望。 “我最怕的是遗憾,还有后悔,”朱绽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母亲在彻底昏 之前,瘫在 上三个月。 我当时也小,不懂事,问她为什么不能下 ,为什么不能陪我玩。 她昏 的前一天,我还跟她发了通脾气,口不择言说了很多幼稚又伤人的话。 后来,等我意识到她真的不会醒过来了的时候,我很后悔很后悔。 如果我早知道会那样,在她还醒着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跟她说话,告诉她我下辈子还想给她当女儿,而不是说一堆让她伤心的话。” 朱绽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战场难料,说也说不准的。万一有个什么,他也能存一份念想,而我自己,是我自私吧,我不想有一 我又后悔说话太重,过不去这道坎。” 说到底,这个余地不是留给喻诚安的,而是朱绽给自己留的。 不痛不 ,不等于任何结果,却能换一个以防万一的心安。 林云嫣莞尔。 朱绽是理智,却并非绝情无义。 说是旁观者清也行,林云嫣想,一年之后,朱绽与喻诚安都有会变化,到那时,大概能有不同的答案。 这厢,林云嫣安排了轿子送朱绽出府,那厢花厅里,徐简冷眼看着那两坛酒。 “我成亲了。”他道。 “知道,”喻诚安道,“这罐茶叶是给郡主的。” “你不知道,”徐简淡淡道,“离京在即,时间有限,我不想浪费在和外人吃酒上。” 喻诚安:…… 行! 成亲的人就是了不起! “酒给你留下,你和郡主一块喝,”喻诚安道,“圣上让我随你一道出发,我明 一早先去京畿大营,你到时候见了我、不要意外。” 徐简听完,二话不说,突然抓起茶盏向喻诚安面门掷去。 喻诚安没料到徐简发难,好在身手 捷,身形向左一偏,避开 面而来的茶盏。 只听清脆一声响,茶盏落地,碎片四散。 徐简点评:“勉勉强强。” 喻诚安哭笑不得:“你还记得我尚未娶亲吗?我的脸要是毁了,去哪里讨媳妇?” “要是连这么个茶盏都躲不开,我会向圣上谏言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毁容总比丧命强,”徐简道,“好歹是保安伯幺孙,不求门当户对、合心合意,只讨个媳妇不难。 你要真去裕门送死,那真是到死都没娶过媳妇。” 喻诚安语 。 怪谁呢? 怪他自己。 这些年成天听 鸣蛐蛐叫, 本没练就与人争辩的嘴皮子。 “去院子里比划比划?”喻诚安干脆道。 徐简起身往外头走。 他没有动手的意思,只叫来玄肃与喻诚安过招。 林云嫣走回花厅这儿,远远就听见了拳脚动静,走近了看,就见玄肃与喻诚安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她便从边上长廊绕了一圈,走到徐简身边。 “怎样?”林云嫣问。 徐简偏过头来,低声道:“看得出来荒废了很久正经功夫了,现在出手全是野路子,好在反应灵 , 基还在, 练一段时 能捡起来。” 林云嫣点了点头。 玄肃固然没有使出全力,但喻诚安能应对得了,也让林云嫣安心许多。 相识一场,她也不希望喻诚安去送命。 当纨绔轻如鸿 ,起码能活着。 一改 情奔赴边关,虽说战场上没有绝对的事,可真是送死,那没必要。 数百招后,以玄肃的突然发力结束。 喻诚安清楚自己现在的能耐,输得也心服口服。 整理了下仪容,他问徐简:“能勉勉强强、随行去裕门了吗?” 徐简走上前去,道:“明 一早去京畿大营,若无意外,两 后启程。” 喻诚安拱手应了。 事情办妥,他一个外人很有自知之明,告辞离开。 林云嫣和徐简送了客,不疾不徐往正院走。 “玄肃跟我去裕门,参辰留在京里,”徐简轻声 代着,“苏昌那里若有什么情况,参辰方便收回来。李渡行事 险狠辣,即使他不能调动私兵直指京师,也一定会趁着朝廷大军被西凉、古月牵制而 出别的动静来。” 林云嫣颔首:“旁处我无能为力,但我会尽力盯着静心堂,也多加留意李邵。父亲亦会帮忙多观察打听,你在外头照顾好自己。” 夜深下来。 半梦半醒间,林云嫣听着徐简绵长的呼 声,突然划过一个念头。 徐简这次奔赴裕门,少说数月半年。 从她上辈子嫁给徐简开始,到今生醒过来,最初虽未成亲,但他们私下往来不少,都能见着面。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