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简整理了衣着,收拾妥当后,才道:“顾虑谈不上,只是岳大夫能长时间留在京中?” “国公爷用得到老夫,老夫自当全力以赴。”岳大夫道。 徐简道:“腿伤对我影响不小,怎么治、治多久,好好坏坏的,我心里也没有底,得请岳大夫详细写个说明,我也再考虑考虑。” 岳大夫听完,看了叶公公一眼。 叶公公见状,便道:“国公爷说得在理,治伤以稳妥为主,多考虑总是没有错的。小的还得去王爷那儿复命……” 徐简没有多留他们,让徐栢送人离开。 参辰一直没出声,等外人离开了,才轻声问道:“爷,这岳大夫是真有把握、还是随口说的?” 徐简勾了勾 ,给出了另一个截然无关的答案:“他不姓岳,不是荆东家说的‘岳大夫’。” 第307章 爷嫌慢呢(两更合一求月票) 参辰怔住了。 他们爷说的这句话,太出人意料了。 “您是说……”参辰看向花厅外头,语气难掩复杂意味。 此刻已经看不到叶公公和那位大夫的身影了,回忆了下两人模样,参辰原本想说的话又都咽下去了。 他从不质疑他们爷的判断。 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爷说那位不是岳大夫,那肯定就是出错了。 只不过,最开始时,参辰想的是“晋王也被冒名顶替的人唬住了?” 毕竟东北地方太大了,晋王爷大张旗鼓地去当地找人,指不定还开出了不错的条件。 理所应当,京中贵人们做事,银钱开道比什么都快。 又是给国公爷看伤,怎么可能小气吧啦? 有人因为银钱而心动,李鬼冲出来喊着自己是李逵,就这么被带回来京城。 甚至,派出去做事的人里有些靠不住的,动了歪心思,完全可以自说自话唱戏,寻个大夫来 差拿银子。 而京里也没人见过真正的岳大夫,指鹿为马,送了个假的到国公府。 可是,晋王爷真的不知情吗? 最开始的那份“善意”考量之后,余下的都是各种揣度。 他们爷在查一些东西。 虽然水深,影影绰绰的,也没有跟他和玄肃说过所有来龙去脉,但他们奉命做事,多多少少能窥见些许模样。 道衡死了,王芪应该也没活成,这两人的真主子未必不是晋王。 那么,假大夫的事儿就不一般了。 梳理了这条线,参辰再开口时,便成了另一句话:“这个大夫,是什么来历?” 徐简回椅子边坐下。 茶水已经凉了,他也不介意,抿了口润了润喉。 那位“岳大夫”,徐简认得,又不完全认得。 他接触过太多太多的骨伤大夫了,各种年纪、不同地方出身,那时候,来府里看诊的大夫里就有这么一号人。 当时,那人自称姓章,在关中一带行医,看到了官府张贴出去的寻医告示,便自告奋勇来了京城。 章大夫说的一口关中官话,五十几岁的年纪,舟车劳顿后略显疲惫,而他的勇气在看到徐简的伤势后就退缩了。 已经萎缩的右腿,连带着受到影响的左腿,眼看着会继续恶化下去,实在不是寻常大夫能 上手的了,章大夫便离开了。 从出现到放弃,前后也就半天,而那段时间见过的大夫又极多,也亏得徐简记 好,才能记住章大夫的模样。 而现在,从前的那位章大夫,变成了岳大夫。 明明扎 在东北几十年,却没有一点儿地方口音,虽然也没有 出关中官话来,但他的模样改不了,还是徐简从前见过的那个人。 “关中人。”徐简说了声,而后,又沉 起来。 从上一次认得章大夫的状况看,这位就是个想赚些银钱的医者。 那时腿伤重,无法医治也不能表明章大夫医术不行,但能看得出,医德是有的。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没有信口开河,也不想着骗一天是一天的诊金药钱,没办法就直接走人。 这种直白的态度下,章大夫与那背后之人应是没有任何联系。 而他当时越来越糟糕的腿伤,也和这位章大夫无关。 那现在呢? 章大夫化身成了岳大夫,他被晋王爷送到国公府,又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晋王派人去东北,寻来了个关中大夫,是晋王的问题、还是底下办事人的问题? 大夫口中的“有尝试的价值”,最后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还是,他再不管那点儿医德了? 整理了些思绪,徐简起身去了书房,提笔写了张字条,封入了细细竹节之中。 “还是老样子,让陈东家送去给郡主。”他道。 参辰奉命去了。 徐简背手在窗边站了会儿。 先前在慈宁 里说的那些话,真不是什么借口,而是真的不方便。 就一两句话的事,还得转 几道手,一来一回的耽搁。 等婚事办了,哪里还需要这么麻烦,他突然间想起什么来,回后院一趟或者让小郡主来书房,当面就能说道明白。 还得再等等,等到十一月末。 这么一张不方便的字条,递到林云嫣手中时,已经是傍晚了。 林云嫣打开一看,眉宇不由紧紧一蹙。 她知道今 有晋王点来的大夫去了辅国公府里,按说就该是岳大夫,没想到,徐简在字条上问的却是关中的章大夫。 照徐简提的,章大夫曾经来过京中、自知能力有限后就离开了。 国公府那段时间出入的大夫多,多到林云嫣被这么提醒着去回忆,都记不清楚曾有这么一位大夫。 当然,徐简也不是请她回想这一桩,而是问她,他们在关中见过的大夫状况。 林云嫣抿了抿 。 她其实不太愿意回忆关中经历,那时状况简直就是一场场的噩梦。 参辰以命搏了王芪的命,让林云嫣得以获救,和徐简、玄肃一块抵达关中,却也被困在了关中。 是父亲一路赶来救她,又被一支 箭 中后背,等他们与探路的玄肃会合、发现父亲重伤时,已经来不及了。 玄肃不甘心。 他就是不想再一次接受“来不及”,当 也是因为“来不及”才没能救下参辰。 天还未明,黑沉沉里透着了一点点光,玄肃去城里一家药铺中劫回来个大夫。 药铺的位子,还是林云嫣告诉玄肃的。 大夫年纪不轻了,吓得够呛,但一见到伤者就没顾着别的,仔细看伤去了,只可惜,伤势太重了。 “没有多少效果,只会 不必要的苦痛。” “老夫有些麻药,缓解一下吧,让人走得轻松些。” 也亏了那些药,让父亲不用再拼尽全力与伤痛对抗,撑着最后的一口气把他知晓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他们,在天明时离世。 那位大夫先一步离开了,说他只是大夫,不想参与其他事情。 他们三人逃命的,连诊金都拿不出,寻个地方匆匆掩埋父亲后,再一次出发了。 沉重回忆充斥脑海,林云嫣徐徐吐出一口气,又看了一遍徐简的字条。 看来,徐简认为,今 出现的岳大夫、与曾经到访京城的章大夫、关中城外被玄肃劫来的大夫是同一人。 大夫彼时赶在天亮前离开,除了不想惹事外,他很可能也认出了徐简的身份。 而离开关中后,他们有一阵没有遇着追兵,那大夫说不掺和就不掺和,没有出卖过他们。 林云嫣提笔,给徐简回了张字条,又用竹节给装回去。 “回复”到达徐简手中时,他刚吃过晚饭。 一面开竹节上的 子,徐简一面低声道:“还 迅速。” 参辰站在一旁,四个字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爷说的分明就是反话。 爷嫌慢呢。 可在参辰看来,一来一回的,又是男女有别,如果经手的不是与诚意伯府沾亲带故的陈东家,只怕回复到明儿都未必能到,已经够快了。 徐简看了眼字条,与参辰道:“关中城西南角有一家酒肆,酒肆往北走两条巷子,一株杏树下有家药铺,使人打听打听,药铺的章大夫是不是离开了。” 参辰认真记了一下。 白天时他们爷说“假岳大夫”是关中人,这么说来,他实际就是章大夫了? 以及,这地址是郡主写在字条上告诉他们爷的吧? 郡主报地址的方式还真别具一格。 当然,这其实也不怪林云嫣。 从前那时候混 一团,匆忙之间哪里顾得上去记胡同叫什么、铺子又叫什么? 玄肃当初去劫大夫时,靠的也就是这种形容。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