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得不若平时那样周正,修长的手臂松松搭在她身后的胡椅上,倒有些像是把她圈在怀抱里。 舒梵有些发慌,只得默默低头吃着。 “这是你们云州的刀削面,朕特地让刘全寻了个云州的厨子,味儿怎么样?” 舒梵道:“还好。” 李玄胤:“那就是不太好吃。” 他向来如此直接,倒让她不知道怎么说了。 许是她讷讷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模样逗乐了他,李玄胤笑起来,心情颇为不错:“团宝最近重了吗?” “重了些。” “愿意吃就好,小孩子不 吃饭才愁人。” 没想到他也会跟她讨论这种事情。 有那么会儿,他似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只是一个丈夫、一个关心孩子的父亲。 但这种想法只是转瞬即逝,舒梵努力忽略他随和的笑容,在心里告诫自己,他首先是一个帝王,其次才是其他的身份。 有风拂过,微微扬起竹帘,原本只剩一线的 隙突然裂开了一大条,光影错落中,他半张面孔陷入了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风华难掩。 他自然是极好看的,这种好看总是不经意就攫取别人的眼球,有时候俊美到甚至能让人忽略他先是一个帝王,忽略他的威严,而兀自沉浸在那份光风霁月的华贵气度中。 她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可他不经意间已经从一侧靠近她,灼热的呼 徐徐拂过她耳际。 “晚上不走了好吗?”他含了下她的耳垂,舌尖轻卷。 舒梵半边耳垂尽数红透,本能地想要推开他,可手刚一抬起就被他捉了。 他揽着她的 ,将她整个儿抱起搁到了腿上。 “……要回去看团宝。”她意志薄弱,但还在努力挣扎。 “有 人看他。”李玄胤手指轻挑,轻易就解开了她的系带。夏 衣裳本就轻薄,不过两层,很快就被剥开,如剥粽子一般。 她脸更红,这到底不是 悉的地方,他要去解肚兜时她给按住了,怎么都不肯了。 “要回去看的。”她固执道。 李玄胤眯了眯眼,宽大的掌心抚过她的 肢,舒梵战栗,只觉得肌肤被摩擦过的地方好似带起一阵热浪,灼人得很。 她心里实在惴惴不安,目光时不时朝虚掩着的殿门口打量,时刻防备着万一有人进来怎么样,人也更加紧绷。 “这么紧张?那换换,你在下面。”他拍拍她的 股,笑声不明显,但仔细听,隐约含某种恶趣味。 舒梵不搭理他,攥着自己的衣服。 这样不情不愿他倒也没有继续的打算了,松开她,替她披上衣衫。 她忙掩好,甚至来不及整理好就奔了出去。 李玄胤望着她慌不择路的柔美背影,轻嗤一声。 第27章 养崽 “阿娘——”回到住处团宝就急不可待地扑进她怀里。 舒梵 怜地把他抱起, 用脸颊蹭了蹭他粉 的小脸。 “醒来看不到你就开始闹了。”归雁无奈地笑了笑,拍了下团宝的 股,“这 股弹 真好。” 团宝生气地回头, 瞪了她一眼。 可是, 团子 乎乎的脸毫无威慑力,室内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团宝扒拉着舒梵的手, 小手往东边的小厨房指。 舒梵问其他人:“他下午醒来没吃东西吗?” 阿弥很无语:“吃了,醒来吃了两块荷花酥呢,有手掌这么大。” 不忘张开掌心给她比划。 舒梵噗嗤一声笑了, 拍了拍团宝的 股。 因为团宝闹着,晚膳她还是给喂了些,但也不敢让他吃多了, 免得撑着。 之前年节时有次吃团子,她一个不留神他就吃了整个, 结果消化不良开始拉肚子,拉了整整两天, 可把她给吓坏了。 “不能再吃了。”舒梵义正词严地把东西盖好, “你已经吃了很多了。” 团宝怏怏不乐地看着她,手里的筷子不 地在碗里戳着。 “撒泼也没用,不能再吃了。”舒梵非常有原则,一面命人将碗碟都收起来。 团宝忘 很大, 一开始还很不乐意,踢蹬着腿儿撒泼, 过一会儿看不到吃的就忘了, 跳下地趴到草丛里捉虫子玩去了。 傍晚时开始下雨了, 殿宇前的青砖地被雨水冲刷得非常洁净。阿弥和 蝉一左一右打着伞,嘴里劝着该回去了, 团宝当没听见继续蹲在草丛中捉蛐蛐。 “你这样是捉不到的,等雨停了就好捉了。”阿弥蹲到他旁边,认真地跟他说。 团宝这才搭理她,只是,望着她的目光将信将疑。 “相信我,我捉过的蛐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阿弥拍着 脯道。 团宝这才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迈进了屋。 回去后他就困了,来不及捉蛐蛐就趴在舒梵腿上睡着了,睡觉时粉嘟嘟的小嘴微张着,吧唧一下就 下一团口水。 舒梵眼疾手快地用帕子拭去,又在他嘴边垫了一块小绸巾。 睡梦里团宝蹭了蹭,肥短的四肢扒拉着她的大腿,像某种喜 抱着树干睡觉的小动物。 舒梵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指尖捏了捏他的鼻子。 怕吵醒他,她不敢 动,打算等他睡着了再把他抱回 上,就这样一坐就坐了很久。 糊糊的,她似乎听到竹帘晃动的伶仃碰撞之声,抬头,昏寐的视野里衣袂拂动,如 风招展的杏黄 旗帜。 这本就是鲜亮的颜 ,昏暗中愈发醒目,舒梵一下子就清醒了:“陛下……” “免了。”皇帝略抬手,在她身边寻了个空位坐下。 寂静空旷的室内唯有他们二人,桌案上,鎏金簋式香炉内飘出袅袅香雾,在四周萦绕不散,空气里俱是 人昏沉的檀香味。 月光从覆着软烟罗的窗牖外洒进,落在地上,是双 四椀菱花的图样,偶尔风拂动窗纱,那 影便随之摇曳,忽明忽暗地晃动,水波一般。 他不说话,她心里就愈发慌 。 这个点儿皇帝不该来这儿。 舒梵迟疑了许久才抬眸望向他,谁知皇帝也在看她,一双玄黑无底的眼,眼尾勾挑,眸底含细细的打量,仿佛要把她看穿。 舒梵呼 快了几拍,正不知所措,他温和地失笑了一声:“你不用紧张,朕只是来看看团宝。” 被戳中心事,舒梵面颊飞红。 她强装镇定,当自己 本没有听懂,低头继续拍着团宝。 李玄胤盯着她倔强的小脸,在心底笑了笑。 月华如洗,檀香盘桓着缓缓消散,一切好似都放缓了,连呼 都不由自主地放慢。 舒梵的腿坐得有些僵直,但她也不敢开口让皇帝离开,只能咬牙忍着。 “你不舒服吗?”李玄胤看她。 “没有。” “那 股上怎么跟长了虱子似的动来动去?”他口吻清淡,一本正经。 舒梵怔楞地看着他,圆圆的眼睛眨了眨。 他笑了,不再逗她,欠身将团宝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舒梵还愣在那边,想活动一下又有些犹豫的样子,直到他没好气道:“准你起来。” 她这才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夏夜里有些凉了,她随手扯了件外套把自己裹上,两只手缩在外套里,只就着前面的系带,落旁人眼里就是窝窝囊囊的。 李玄胤多看她两眼,勾了下嘴角,到底是没说什么。 后来问起团宝做了什么,她说他下午除了睡觉用膳就是捉蛐蛐。 他又问他捉了几只。 舒梵:“一只都没捉到。” 李玄胤挑了下眉,哼笑。 舒梵本来不必不好意思的,可总觉得他这一声中多少含着几分轻蔑,把她这个当娘的一并给骂了进去。 潜台词是小孩抓不到一只就算了,你个大人也抓不到?干什么吃的? 她抓着被子酝酿了会儿,还是没有吭声。 到了后半夜皇帝也没从寝殿里出来,阿弥和 蝉守在殿门口,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 着的 旎和坏笑。 显然她们想岔了,李玄胤留在殿中只是帮着做了个捉蛐蛐的竹筒。 “这能抓到吗?”舒梵猫着 挨在他旁边,不解道。 她离得近,一绺幽香无声无息地萦绕在他鼻息间。李玄胤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喉结微滚,声音却很平淡:“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朕又不是木匠,抓不到也正常。” 舒梵没想到有人能把失败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不由瞟了他一眼,在心里轻哼。 仿佛 受到她的目光,李玄胤幽幽地瞥了她一眼。 舒梵忙摆正神 ,懵懂地回望他。 他无声地冷笑,收回了目光。 那一刻只是转瞬即逝,但她的心跳得还是快到差点从 腔里蹦出来,再不敢胡 作表情了。 李玄胤对作木工这种东西自然没什么兴趣,随手拿竹筒做的小机关叫人摆到了中庭。谁知,只过了一刻钟就有小太监捧着竹筒喜出望外地奔回来,说抓到蛐蛐了。 不止舒梵惊讶,李玄胤都觉得不可思议,接过那竹筒摇了摇。 里面果然发出蛐蛐的叫声。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