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声“昭”,似乎越来越近了。 有什么人狈地来到了她身边。 茫中,她好像看清了朝思夜想的那张脸。 真好。 秦军此战胜。 先生平安无事。 真好…… 第62章 【终】 秦昭像是被洋裹挟这前行的一尾鱼,来去不随她意,在漫长的黑暗里被汹涌卷向未知。 她看不见,也无从知。灵魂和身体仿佛被分开成两个个体,一切都是轻飘飘的。 手抬不起来,脚动不了…… 秦昭只能任由身后力道推着她不断地淌向前。 有很多细碎的闪光从秦昭眼前闪过,她能听到一些声音—— “昭?昭!” “何至此……久昏不醒……” “秦医言无救,那天下之医呢?” “求秦先生救她!” 好像,有人,一直在呼唤她? 是谁呢? 急切又绝望,悉又陌生,是……是? ——啊,是膑啊。 嗯,“秦先生”?哪里来的秦先生?秦先生不就是她?但若是她的话,“她”不是正躺着吗?躺着的人还能自己救自个么? “……躺着?” 秦昭呢喃着抬起手,透明的掌心里透出层层叠叠的黑。她恍然惊觉,身体的自己在冷兵器的锋芒下,早已洒下一片血。 ——是意识还是魂魄呢? 身后的暗轰地穿体而过。在这片混沌里,秦昭茫然地停在原地,彻底失去了动力。 黑一点点漫过来,从脚起,一点点将她侵蚀。如同将宣纸的一角伸进墨汁里,焦黑顺着纤维的纹理一寸寸染浸,覆写纸张的本白。 如果她完全变成黑的话,大概就成了混沌中的一份子了吧。 “昭,求你,别睡了——” 秦昭茫然地伸手抹了抹脸颊,好像有什么温暖有润的东西滴在上面,溅落后,又碎成点点冰凉。 她看了看指尖,上面空无一物。虽然浅薄如幻,但指腹间还有水润的触。 是眼泪。 顺着她的腿上爬的黑似乎停止了。 霎时间,秦昭好像嗅到的海边暴风雨来临的味道。 “昭,等我——” “等我回来,■■……” 什么?你在说什么?要去哪? 那个词是什么?再说一遍—— 不要走! 秦昭抬头的瞬间,乍起的飓风似乎要将她生生撕裂了。刚平静下来的暗顷刻间又再次涌起,这次,没有温柔可言。 每被冲击一次,就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扯出来。秦昭死死地扼住手臂,将那些东西锁在怀里,这才勉强将它们留住。 秦昭像是被扔进碎纸机的纸张。她怀中抱了一大捧绒绒的蒲公英,四肢上的割裂与身后的冷在拉扯着将她分裂,唯有低头能碰到的绒,能给她些许一闪而过的暖意。 碰到蒲公英绒伞的瞬间,秦昭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握住她脚踝将她吓得半死的他,教她在战国安身立命的他,给她削木簪绾发的他,为她生生改了人生轨迹的他,默默注视着在秦国发光发亮的他,掌兵后偶显意气风发的他,最后最后一眼里双目绝眦却不见归鸟的他…… ——有人在等她啊。 ——不能倒在这里。 身上撕裂的伤口已经觉不到痛了。秦昭咬着牙,抱着珍贵的记忆,死死攥住手掌。 右手的手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秦昭来不及细看,怀里的蒲公英瞬间向上飞散开。一簇簇小伞飘呀飘,以微弱的荧光,在混沌中为她铺开一道银河。 她伸手去追,强烈的驱动迫使那些锁住她的黑后退。 被释放的人,穿过风云暴雨,将散落的蒲公英一点点收回去。 她在上浮。 萤火之光似乎越来越亮,亮到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着泪拼命伸手去抓她绝不能放开的东西。 “伯灵——” 秦昭从榻上猛地坐起,喑哑的喉咙本能地喊出了什么。 但她本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晕眩直冲头顶,令她眼前一片昏黑。 秦昭左手连忙支撑身子,指尖摸到的不再是虚无。 铺的触,晕眩与虚弱,包括口中淡淡的甜味与苦涩,都令她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是她的身体。 ——她醒过来了。 昏黑与酥麻缓缓褪去,秦昭渐渐能看清寝被上的纹案,她慢慢地抬头,半开的窗送来四四轻柔的风,萌动的意从窗框边上探进来,远处还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是她留在天里呢,还是又是一季光了? 秦昭有些吃力地着气。仅仅一个扭头的动作,就让她的心肺被过度使用了似的。 她收合右手,宽松的寝衣袍袖下,她见到一只嶙峋的手背,不由地愣在那。 手心里有什么东西。 她奋力地抬手,翻转,摊开手心。 是一节早已干枯的植物茎秆,上面还未消退的些许红彤,似乎昭示着它鲜亮的曾经。 迟钝沉重的大脑不由自主地开始搜索,在一阵昏眩袭来前,秦昭找到了答案: 是蒹葭初生时的红杆。 哐啷—— 铜盆落地的脆响引出久久不散的回音,吵的秦昭头脑发。赶巧的是,这噪声倒是把身体昏厥的势头生生吵没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