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拔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硬明朗的面容是他喜的模样,剑眉星目,目光清正,泛着冷光的铠甲伤痕。 一个个黑影像闻到血腥的豺虎豹,撕咬着男人的身体,铠甲剥落,是蜿蜒的红痕,夹杂着渗血的伤口。 他被钉在棺材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影将男人拖走,行不轨之事。 男人没有挣扎,也没有求救呼喊,只静静地看着他,明亮的双眼里仿佛蕴含着月星辰,山河万里。 心里徒然冰凉,神癫狂。那是……身体犹如千斤,动弹不得,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指甲徒劳地抠挖着严丝密的黑棺,发出尖锐可怖的声响。 梦寐以求的长眠,腐朽麻木的身躯终得安宁。 为什么要看见,为什么会看见! 的心情反映到身体上,病重的男人紧咬牙关,神挣扎,睫颤抖,却仍未醒来,光洁的额头惨白冰凉,却没有一丝汗意。 素白的汤勺撬开了齿,深褐的药汁灌进喉咙,却又从嘴角溢出大半。 “继续。”管事头大汗,撑住下颌的手微颤,“再多熬几贴送来!” 男人依然双眼紧闭,一无所觉。 黑暗冷的牢笼里,飘进来了一颗籽粒,落在角落的隙里,它自顾自地生发芽,与你共处一室。 你厌恶,你嫌弃,无论是黑暗中的一点亮,还是毫无自觉的生机。 你无视,你忽略,等待它自取灭亡,它却兀自挣扎开出了花蕾。 你不自觉地看向它,观察它,一点点投注了心神,你开始想,它会开出怎样的花,来自哪里,见过怎样的风景,你开始幻想它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开始期待黑暗之外的世界。 但你无处可去,无处可逃,你只能在这里,疯狂,或者死亡。 隐隐的芳香引了魑魅魍魉,你讨厌它,更厌恶自大狂妄的渣滓,你驱逐了侵入领地的秽物。 你护着它,却又撕开它的花萼,让它痛苦,逗它的叶茎,看它摇曳堪折的姿态。 你给它鲜血灌溉,给它腐作壤,将它锢在此。你倾注了心血,它却一点点虚弱暗淡。 它不属于这里。你知道。 你烦躁,你焦灼,你痛斥,你甚至怨恨它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让你看见,为什么要触碰你,为什么要让你倾注了心思以后又自顾自凋零。 你想辣手摧花,碾落成泥,践踏摧毁,像你曾经做过的一切。你不需要彩,不需要芳香,你…… 想吃掉它,让它和你一样溃烂发臭。 冰冷侵蚀了你的身体,比此间之恶更凶厉的你,竟然开始理解了生的气息,这就是死亡的开始。 它需要暖,需要雨水,需要丰饶的土壤。但,没有你,它依然在生长,离开了你,它甚至会长得更好。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醉梦一场。 你终于明白,你不是圣人,高高在上,悲悯世人,你碰到了柔软又锋利的花,它割破了你的铠甲,刺穿了你的心脏,鲜血淋漓。 安静沉睡着的身体突然痉挛,猝不及防的动作,掀翻了没拿稳的瓷碗,残余的药汁撒了一地,一片藉,“呕。”头一歪,纤弱的脖颈搐,辛苦灌下的药又被吐了出来。 “怎么办?”云烟扑到边,手帕擦拭着男人角的残余,慌地将浸的被褥换了下来。不安无措的目光不由看向沉稳持重的管事。 沈巍亦是神凝重。再吃不下药,恐怕有命之危。 “药来了。”奴婢匆匆呈上一碗,“宅里的药材不够了,已着人去购置了。” “这是最后一碗。” 管事一脸沉重地接过,突然,斜伸出一只大的手,心里一跳,抬眼,却见冷峻刚毅的男人,态度强硬地接过药碗,一字一顿,“我,来。” 弓马娴,马上亦能拉开六石弓的强健身躯,轻而易举地制住了虚弱中无意识挣扎的人。回家,季府,庶夫人说的话在耳边回响,季山河低头,凝视着嘴谎言的男人。 发丝凌,浑身狈,脸无血,仿佛下一刻就要撒手人世。哄骗了我身子,吃干抹净,就想干脆利落地死去? 你做梦! 粝的手指掐住下颌,星目盛着火焰。 瘦削凹陷,面无软。嘴被迫微张,季山河一手端着碗,扭头,张嘴含住大口药汁,你不是想亲热吗?你不是想见针地深吻吗?薄毫不留情地噙住苍白干涸的瓣。 来啊! “嗯呃。”纤弱的脖颈后仰,喉咙滑动,无意识地发出闷响。 残余的药汁从嘴角渗出,徒增几分不合时宜的脆弱凄美,呼抑,直起身,指腹一点点擦去药渍,目光偏执晦暗。 小将军,天天喊着小将军。 你在透过我,看向谁,啊?!又一口发烫苦涩的汤药,高大健硕的男人俯身,凶狠进抵喉舌。 沈言,你个骗子! “唔咕。”虚弱无力的纤指紧绷,又被宽厚的手掌扣住。 只余咽的声音。 “咕噜。” 梦里,剧烈的情绪起伏消耗了力量,鲜的花绕在前,出了森森白骨,病弱瘦削的男人躺在棺材里,血模糊的双手滑落,血迹斑斑。 神虚无。 那个人,本不需要我拯救。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