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望他,伸手抚上他的左脸,还没碰到,便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他说:“你替孤 兴许就不痛了。” 枝兮轻柔动作,踮起脚吹吹,小心翼翼地问:“我打了你,你会治我罪吗?” 他专注地盯着她,“你别告诉别人,保住孤的面子,孤就不治你的罪。” 她笑出声,“嗯。” 两人对望片刻,殷非忽地抬手揩去她 上的花汁,“在燕家过得好不好?” 他希望她说不好,这样他就可以用施恩的名义,重新带她回 。 可她偏偏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殷非身形一顿。 他不甘心地又问一遍:“真的好吗?” “真的很好。” 他想起刚才入屋时见到的场景,她与燕遇靠得那样近,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甚是开心。 他本以为他将她贬为庶人, 她入绝境,她尝到苦头了,就会哭着回来求饶。 没想到,她 本不缺他的庇护。 殷非没了办法,只好主动服软:“要不要跟孤回去?” 她拒绝:“不要。” 殷非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枝兮垂眸,长睫如扇,微微一颤,声音又轻又浅:“我想继续在燕府待着。” “为什么?” 她躲开他的目光,“没有为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 殷非呆呆地站着,头一回尝到心如刀割是怎样的滋味。 她不愿意跟他回去。 这其中的原因,他 本不敢细想。怕往下想,他自己会发疯。 他做了一段时间的好人,不想这么快就回到以前那个样子,至少在她面前,他得坚持住。 “你放心,我不杀人。”离开的时候,殷非冷冷抛下一句话,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 一连数月,国君都未曾上朝。 里传来消息,说国君终 待在寝殿,闭门不出,闷了许久,颓废 郁,一迈出 殿,就说要立马北上征战,疯了一样。 扶耳将消息告诉她,试探地问:“那 你与王上说了什么?” 枝兮如实以告:“我说要一直待在燕府,再也不回去了。” 扶耳松口气,上前拥住她,“过些 子,等风头过去,我就对外宣称你染病而亡,给你安个假身份,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他怕她觉得委屈,却还是觉得应该诚恳以待:“刚开始你只能待在院子里,哪都不能去,等过上几年,我大事已成,你想去哪就去哪,好不好?” 她点点头,“好。” 他心里不放心,又说:“枝兮,我恨不得立刻就能与你拜堂成亲。” 她算着该是时候了,立马应下他的话:“虽不能正式拜堂成亲,但我们可以先喝 杯酒。” 他觉得 喜,“你既愿意,那我们今晚就喝 杯酒。” 自那 殷非来后,他总是惴惴不安,她对他,对殷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她对殷非凶,凶得肆无忌惮,无人敢挑战的王权,她却 不放在眼里。她对他温柔得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羡慕殷非。 他以前总以为女子对 慕之人,只会百倍温柔,献上所有柔情,但是现在才发现,有时候,任 与温柔之间,差了无法弥补的信任。 夜晚扶耳推开屋门,她已经穿戴齐全,见到他来,娇嗔道:“为何让我穿大红嫁衣?” “因为我总是在想你穿嫁衣的样子,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他身上穿着大红玄纁,俨然是喜气洋洋的新郎官。 两人在榻边坐下,扶耳牵住她的手,握得那样紧,像是一松手就会失去似的,“枝兮,这些天我很高兴。” 她点点头:“我也是。” 她说着话,举起酒杯递给他,“我自己带来的桃花酒,你尝一口。” 他勾 笑了笑,接过她的酒,两人手挽手,他忽地问:“枝兮,你知道刚才我进屋之前,听到什么消息吗?” 她好奇问:“什么消息?” 扶耳笑道:“我的旧 部下全被擒获,他们藏得那么深,官兵却一击即中,一个都没落下,将他们全都逮了起来。” 枝兮面不改 心不跳,“这下可怎么办,扶耳,他们会查到你的头上来吗?” 扶耳苦笑着摇摇头,闭上眼,闷头一口将酒灌下。 喝完了酒,他 了鞋往后仰,躺在她的腿上,眉眼恍惚,似是回忆什么悠远的事:“枝兮,以前我总以为自己什么难关都能渡过去,直到遇上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劫难。” 她垂手柔柔抚他的鬓边乌丝,不再伪装, 出妖娆的姿态来:“其实你本可以渡过去的。” 他干干一笑,“你递过来的 杯酒,我怎能拒绝?”他笑着笑着咳嗽起来,嘴角边溢出鲜血,“发作得这么快,亏我还以为你想慢慢折磨我。” 她替他擦嘴边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净,被他一把扼住手腕,“枝兮,你 上了殷非那个暴君,是不是?” 她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 扶耳又是一口血吐出来,不甘心地问:“你 我比较多,还是 他比较多?” 她柔声回他:“过去 你,现在 他。” 他眼里有了泪,“你真是残忍。” “残忍吗?是你教我的。” 他无言以对,绝望地问她:“为何不肯给我一次机会?” 她歪头微抿嘴 ,神情天真明媚,“为何要给你机会?” “我会让你做王后。” “他也会让我做王后。” 他不再追问。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过去他为了自己的复国大计抛弃了她,如今她为了她的新 抛弃他,很公平。 他笑得癫狂,“死在你怀里,今晚也算是圆 了。” 她伸手抵上他的 ,“嘘——好好休息。” 他知道自己快要没时间了,颤着手试图摸摸她的脸,手一抬起,全是血,终是不忍 脏她一张 白小脸,缓缓收回来。 “枝兮,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娶亲那 我曾想过逃婚去寻你,到了邱家才发现,原来你早已入 。” 她迟迟没有回应他。 半晌。 她想到回他的话,低眸一看,他已断气。 她最终还是决定将话递到他耳边,“只可惜我不是你的邱枝兮。” 不寿在屋外等她。 燕家早已被官兵重重包围。从 里出来时,她悄悄偷拿了殷非的调兵虎符。她找了信得过的大臣,私底下托人围剿叛军。 一切早在算计之中。 扶耳已死,剩余的叛军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她原以为要耗上半年才能做到的事,短短三个月却完成了。 通灵玉从荷包里 出半个鼠头,“主人,在你递毒酒给扶耳喝的时候,他对你的好 度依旧是 分。” 之前是七十,如今是 分,到死依旧是 分。 它不由地好奇,他 的,到底是邱枝兮,还是主人? 她似乎察觉到它的想法,难得耐心一回,答道:“他的 里,有一半是愧疚,还有一半,是求而不得的期盼。” 它点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 她没有立刻回到 里,而是在燕府待了一夜,第二 才重新动身往 里出发。 殷非高高骑在马上,一身铠甲,却没有往 的风采,神情颓败。 群臣跪下阻拦:“王上,请三思!” 谁都看得出,王上此去, 本不是奔着胜利而去,他甚至没有点将,带了一千将士就要御驾亲征。 殷非重新提剑,有些生疏,“滚开。” 群臣一看他拔剑,不敢再劝,瑟瑟发抖避到一旁。 忽地人群中有女子的声音传来:“不准去!”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之前被贬的桃夭夫人,只见她从马车上跳下来,提裙就往国君的方向奔去。 殷非忍住不去看她,撇开目光,“无论是谁,再敢阻拦,杀无赦。” 枝兮掏出虎符,对底下的将士发号施令:“即刻卸下你们的刀 盔甲。” 殷非愣住,随即震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拿孤的虎符!” 她直接将东西扔给他,“还给你。” 带头擒拿叛军的大臣匆忙赶来,将燕家的事一说,众人皆惊讶不已。一是为燕家的贼心贼胆所惊,二是为桃夭夫人的勇敢果断所惊。 一个小小女子,竟悄无声息地平定了一场叛 ! 殷非几乎从马上摔下来, 动地扶住枝兮的肩膀,“难怪那 你说要留在燕府,原来是为了我……”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