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抚着额头,心下叹气。 愈发混得差了。 以前觉得醒过来是农家破屋烂 补丁被子就觉得惨,现如今醒来就在大牢中,重伤濒死……果然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咱们都这样了,还是别欺负她了吧。”干草边还有个女子,没参与进来,此时怯怯出声。 壮实的婆子转身,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不屑道,“就你会做好人。既然你想帮她,我给你个机会,你去把那桶喝光,我就放过你们俩!” 怯怯的女子捂着脸缩到了角落,再不敢吭声了。 楚云梨这边抚着额头暗自叹息,还没来得及接收记忆呢,那边的女人已经叫嚣道,“别装死,快点的,你要不喝,我们可就动手了?” 三人缓缓围了过来。楚云梨眼神一厉,抬手摸到手边的瓷碗,拿起一扔,碗碎了一地,她顺手抓起一块。 与此同时,那边三人见她摔碗,猛地扑了过来,楚云梨手中瓷片对着三人狠扎过去,下一瞬,三人接连惨叫出声。 一个伤在腿上,一个伤在腹部,还有个脸上鲜血直 。三人飞快退开,站在不远处,瞪着楚云梨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却是再不敢靠近了。 楚云梨也不好受,她本就受伤,用力了这一下,周身都是汗,背后愈发疼痛,她的手中却紧紧捏着瓷片,眼神狠厉地看着几人,声音冷如冰渣,厉喝,“想死就来啊!” 对上那样一双眼睛,三人面面相觑后,回到干草上飞快撕下身上的衣衫包扎伤口。 恰在此时,前面喧闹起来。楚云梨侧头一看,就见看守的衙差正拎着一只桶,拿着个勺子往各牢门口放在外头的碗中 粥,远远的看得到那粥透亮,一看就知是“稀”粥。三人拿着碗扑到了门口,且顾不上角落中的楚云梨。 楚云梨闭上眼睛,记忆一出, 都是怨恨和不甘。 原身陈 花,出身抚州城,家中只是个普通小商户,就得姐妹二人,长到十五岁时,嫁给了同样是商户卖包子为生的于家长子。 无论婚前婚后, 子都还能过。 可惜,只好过了前半生。 她会沦落至此,一切都要从她那儿子说起。 陈 花儿子于福,生下来就得她公公婆婆疼 ,自小要什么给什么,养得他 子娇纵,纨绔非常,又长得痴肥。 后来,老俩口相继离世,于福十八了,和于家家境差不多的人家,就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也不怪别人,于福自十五岁起,就喜 去花楼中喝花酒,陈 花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老俩口没死的时候,看她教训儿子还会拦着。惯得于福愈发胆大,拿着点银子就往外跑,不花完就不回! 这也罢了,十九岁时,回来说和人家姑娘两情相悦,要成亲。 有人愿意嫁给自家儿子,陈 花自是大喜,但得知姑娘家世后,险些没被气死! 和他两情相悦的,是花楼中的一个花娘,叫含情。 陈 花娶儿媳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要求姑娘家世好,但至少身家清白,哪儿真能娶一个花娘进门? 于福则铁了心,“前几年她还是花魁,现在虽然过气了,但想要约她的人也多,求娶她的人现在也不少,要不是真心 慕于我,她 本不会嫁!再说,她又不要聘礼!” 不要聘礼,陈 花不答应也没辙,于福自己问他爹要了银子,置办了席面,找了花轿去把人接了回来。 就像是于福说的那话,人家是花魁,哪怕过气了也轮不着他娶,含情嫁进来,本就是有心的。 这份心思却不是对他,而是拿他当挡箭牌。原来是抚州城另外一个喜 在 上玩花样的纨绔最近也盯上了她。据说上了他 的姑娘,一晚上过去基本半死不活,直接死 上的都有。 含情推了几回了推 不过,这才飞快嫁给了于福。 结果,那人不愿放弃,竟然追到了于家院子,含情不答应,于福护 ,两边争执之际,失手把人给打死了。 可怜陈 花,只是阻止不及,愣是成了杀人凶手被关了进来。因为于家院子里,除了死去的纨绔,剩下的父子两人和含情都指认是她杀的。 至于纨绔的随从,等在院子外不知内情。 而她身上的伤,都是在大人审问时打的。 楚云梨趴在地上,深呼 几下,努力不去想背上的伤,想要忽略那份疼痛。她再是大夫,没有药配,也只能生生忍着。 却有脚步声过来,看守的声音响在不远处,“那就是陈 花,你们快点吧。让大人知道了,我们看守的这些兄弟也会挨罚。” “我懂,辛苦大哥了,这些拿去喝酒。”后头的这声音极尽谄媚,正是于福。 楚云梨头也不抬,假装没听见。 于福过来,蹲在栏杆处,“娘!” 楚云梨头也不抬,壮实的婆子问,“你娘是昨天打死人的那个?” “是。”于福忙道,“劳烦大娘帮我照顾一下她, 不尽。” 壮实的婆子过来,轻踢了一下楚云梨,“别装死,你儿子来了,赶紧看看去吧,他给你带了好吃的。” 楚云梨:“……”动起来痛。 要是不疼,她非过去把人揪着揍一顿不可! 于福不想放弃,“娘,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楚云梨还是不动,壮实的婆子看不过去,一把拉着她拖到了于福面前。 楚云梨:“……”我谢谢你! 于福靠近,用只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娘,这事真不赖我们,你放心,我会尽快帮你 罪,带你回家的。先吃饭。” 他推了一碗饭到她面前,又低声道,“知道你受苦了,含情特意给你做了红烧 ,她手艺很好的,你尝尝。”见她不动,于福就哭了,“娘,我真不想这样,您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你等我三天,我肯定救你出去!” 她还是不动,于福声音 得更低,耐心解释,“娘,我听说这里头饭菜会被抢,我看着你吃了才走。一会儿看守该来催了,你快点。” 面前的饭还是热的,边上还有俩包子,楚云梨确实很饿,伸手拿着包子慢 开始啃。 于福忙催,“娘,吃饭,底下有 。这包子你吃了二十多年,还没吃烦吗?” 楚云梨:“……”我也知道红烧 比包子好吃,可那 里头有药,我敢吃么? 第658章 顶罪的婆婆二 要是楚云梨想要 罪,于福和含情就得进来受罚,她倒是能理解。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理解归理解,但却不能按他的想法来。 上辈子的陈 花入了大牢,挨了一顿打,确实憋屈,但儿子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与她说过话,并且亲自送饭,还做红烧 ,可以说很懂事了。 她是母亲,再对孩子有怨,心底也还是期待他能改好的。 先前挨一顿板子,她只喊冤,没说实情,但吃了儿子送的饭,又见儿子这懂事,她隐隐还有主动替儿子顶罪的想法,想着干脆认下,让儿子好好过 子……可她还没来得及想通,一顿饭吃完,送走儿子,又挨一顿揍后,就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 无论如何发声,都只能发出“嗬嗬”的哑声,彻底被毒哑了。 她不能说话,案发时在场的几人异口同声都说亲眼目睹死者被她失手打死,没有物证,但有人证,最后这杀人犯的名头到底还是落到了她头上。 由于是失手,没要她的命,判了她监二十年。 陈 花已经年近四十,牢中呆二十年,基本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尤其她是以杀人犯的名声入狱,和她关押在一起的都是犯了重罪的女人……就如方才那般谩骂侮辱之类,楚云梨可以反抗,可陈 花一个普通妇人反抗不了,只能挨打。 如果只是给儿子顶罪和受的这些委屈,陈 花怨是怨,大抵不会有这样大的怨气,最要紧的是,这里头还牵扯了别人! 楚云梨啃着包子,不吭声。 于福有些着急,再次催促时,边上壮实的婆子上前,咽了咽口水,“你娘挨了板子,现在可能吃不下,你放心,一会儿我一定帮你看着她吃下去!” 恰巧那边看守过来催,于福再不能留了,只得再三嘱咐,“大娘,我娘身子弱,劳烦你一定看着她吃!” 人走了,楚云梨啃完了第二个包子,壮实的婆子方才腿被楚云梨划破,知道她是个狠角 ,再馋,也没敢伸手。 见楚云梨吃完了包子后重新趴下一动不动,看也没看那碗饭,到底忍不住上前,“妹子,你这饭还吃吗?” 楚云梨轻哼,“不吃!” “那我不客气了!”婆子飞快过来,端起碗就往后退,又推开了两个扑上来的妇人,扒拉开上头的米饭,抓起红亮的红烧 就要往口中放。 眼见 已经入口,楚云梨淡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有毒的。” 婆子动作顿住,一口饭含在口中,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你该不会骗我吧?” 楚云梨嗤笑一声,却是不说了。 婆子看了看红烧 ,仔细闻了闻,确实有淡淡的药味,她再喜 吃 ,到底还是不如命要紧,端着碗坐到了楚云梨面前,“喂,你儿子怎么会给你下毒呢?” 楚云梨浑身都疼,懒得理她。 那个尖刻的妇人冷笑,“她诓你的,自己吃不下,也不想让你吃。你要是不敢吃,别浪费了,给我!” 壮实的婆子看了看碗,递了过去,“小命要紧。” 她坐在楚云梨面前,“我娘家姓周。”又指了指尖刻妇人,“她我不知道,不过,人都叫她薄嫂,刻薄的意思吧。那边胆子小的姓柳,那个一看就出身花楼的,人称花娘子。” 薄嫂接过碗,花娘子立刻靠过去,凑近闻了下,摇摇头站到了一旁。 周氏和花娘子都是这样的态度,倒让薄嫂对那碗饭疑虑重重,都放到 边了也不太敢吃。问花娘子,“真有毒?” 花娘子摇头,“不确定,我是知道花楼中有规矩,不听话的姑娘,就给她吃这种拿药一起炖的 ,吃完了或哑或聋,花楼中戏称“听话饭”,“老实饭”,吃完了就老实了。” 她这样说,薄嫂也不敢吃了。 倒是隔壁牢房有个老妇人,头发花白,冷笑道,“不吃别浪费,给我吧!反正老婆子活够了,毒死了一了百了。” 花娘子轻哼,“怕你想死死不了,活受罪。” 老妇人不管这么多,接过碗使劲扒拉, 空咕哝道,“断头饭也没有这样好的 。就算有毒,也划算!” “再说了,这女人一看就出身良家,哪儿会认识花楼中的女人?” 此话一出,这边牢房中几人扼腕不已,又见楚云梨一直不吭声,更加后悔。 那红烧 中的药味并不浓,兴许只是人家炖 的秘方呢,世上哪儿有那么多毒药? 牢房中众人吃过饭无所事事,基本上睡觉,得空就抓虱子,楚云梨静静趴着养伤。 眼看外头天 越来越暗,却有看守又过来了,“陈 花就在那里,受了刑,趴了一下午了。你快点,别让兄弟们难为。” 很明显,看守对这个人比于福耐心得多。 他们的耐心基本上和收到的好处持平。 楚云梨抬眼,从眼前的 发间,看到一个着长衫的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温和地 荷包给看守,“劳烦大哥了。”COmiC5.com |